玲珑塔下的爱情 第38章 旧忆与新念

第三十八章

在这个悠然闲适的周末，林静回到了那无比熟悉、满溢着温暖气息的家中。因表哥即将在周日步入婚姻殿堂，整个家族都被卷入忙碌与喜悦交织的浪潮之中。周六清晨，阳光穿透淡薄云层，宛如细碎的金箔，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大地上，为世间万物披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色纱衣。林静早早便跨上自行车，迎着晨光，朝着东关的方向轻快驶去，去帮忙采购婚礼所需的红包。

采购结束后，林静踏上归程。微风恰似一双轻柔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与清新的气息。自行车的车轮在平坦的地面上快速地滚动，发出富有韵律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美好的一天引吭高歌。

然而，意外总是在人毫无防备之时猝然降临。当林静骑行至东关城门附近时，一个小男孩如脱缰的小马驹般，突然从路边窜出，朝着马路对面飞奔而去。林静的瞳孔瞬间急剧放大，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她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出于本能地紧急转向躲避。刹那间，自行车失去平衡，车身如风中残叶般剧烈摇晃起来，紧接着，林静整个人随着车子重重地侧翻出去。

伴随着 “砰” 的一声沉闷巨响，林静摔倒在地，手掌和膝盖毫无保留地擦过粗糙的地面，一阵火辣辣、钻心般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迅速蔓延至全身。而更让她揪心不已的是，距离她不远处一位老太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波及，被自行车撞倒在地。

林静全然顾不上自己身上钻心的伤痛，强忍着眼眶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跑到老太太身边。映入眼帘的，是老太太紧皱的眉头，那深深的纹路里，写满了痛苦。老太太的手掌擦破了皮，点点血迹正从破损的皮肤中渗出，膝盖处的裤子也被磨破，隐隐约约能看到红肿一片的伤口。

“奶奶，您怎么样了？” 林静的声音颤抖得厉害，那是无尽的焦急与浓烈的自责交织而成的颤抖。她小心翼翼地轻轻扶住老太太，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那剧烈的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的束缚。此时林静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的跳动声震得她耳膜生疼。她哆哆嗦嗦地蹲下身，眼睛瞪得滚圆，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查看老太太的伤势。只见老太太的胳膊上，有一块十分明显的擦伤痕迹，那破损的皮肤、渗出的血丝，如同一把把尖锐的针，狠狠刺进林静的心，让她揪心不已。

“奶奶，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林静的声音打着颤，眼眶早已红通通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说着，林静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揽住老太太的胳膊，那动作轻柔，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弄疼对方一分一毫，而后慢慢地、稳稳地将老太太扶了起来。

谁能想到，老太太站稳后，非但没有丝毫的埋怨，反倒轻轻拍了拍林静的手，脸上挂着和蔼慈祥的笑容，轻声安慰道：“姑娘，，我没啥大事，就蹭破了点皮，这哪能怪你呀，你也是怕撞到孩子。”

林静一听这话，心里那股自责的情绪愈发浓烈，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势不可挡。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带着哭腔说道：“老奶奶，真的特别对不起，是我骑车没注意。您再好好感觉感觉，除了胳膊，身上还有哪儿不舒服？我必须带您去医院检查检查，求您了！”

老太太依旧笑容满面，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姑娘，我真没事，你瞧，我这不是能走能站嘛。你赶紧忙你的去吧，别因为我耽误了事儿。” 说完，便微微弯下腰，去捡掉落在地上、装着土豆的塑料袋。

林静满心都是对老太太的愧疚，那愧疚如同藤蔓，在她心底疯狂蔓延。她动作迅速地将自行车稳稳支好，而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忙把散落一地的土豆一个个捡起。每捡起一个土豆，她都会下意识地抬眼看看老太太，眼中的关切与自责愈发浓重。此时正值早市过后，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穿梭如织，不时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林静仿若未觉，她的心思全部聚焦在了老太太身上。

“奶奶，您别着急，我马上就捡好。” 林静一边捡，一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那是她内心愧疚与不安的真实写照。

很快，土豆都被捡回了袋子里。林静伸手一提，察觉到这袋子沉甸甸的，她抬头看向老太太，眼神中满是坚定与不容置疑，说道：“奶奶，这袋子重，您拿着太费劲，放我车筐里吧。今天这事儿都怪我，我得把您安全送回家。”

老太太连忙摆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劝说道：“姑娘，不用这么麻烦，我自个儿能拿回去。你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忙，别在我这儿耽误工夫啦。”

林静哪肯答应，她紧紧握住车把，眼神中满是恳切，说道：“奶奶，您就别推辞了。要不是我，您也不会遇上这事儿。您就让我送您回家吧，不然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老太太看着林静那坚决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最终无奈地点点头，妥协道：“哎呀，真是拗不过你。那就麻烦你了。”

林静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她轻轻地把土豆袋子放进车筐，仔细调整好位置，确保袋子不会掉落。随后，她伸出手，温柔地搀扶着老太太的胳膊，说道：“奶奶，您慢点儿走。”

就这样，林静推着自行车，与老太太并肩走在街道上。阳光倾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温暖而美好的轮廓。一路上，林静不时和老太太聊上几句，话语里满是关切，询问她身体是否还有不适。两人顺着城门内的路，缓缓向西踱步。一路上，林静一手稳稳地推车，一手紧紧搀扶着老太太，步伐缓慢而沉稳，每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仿佛在护送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五百多米的路程，在两人轻声细语的交谈中，很快便走到了尽头。一座胡同口悄然出现在眼前，胡同幽深静谧，青砖黛瓦间透着古朴典雅的气息。老太太面带微笑，转身朝着胡同里走去。

林静抬眼望去，瞬间呆立当场，眼神中满是惊讶与意外。这地方，竟如此熟悉！刹那间，脑海中那些与石添有关的回忆，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汹涌袭来。她清楚地记得，曾经石添就在这个路口摆摊。路边那个超市，是石添表哥开的，在那里，她曾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亲吻了石添。而如今，旧景依旧，只是心境已截然不同，往昔的甜蜜与如今的酸涩在心中交织。

就在这时，老太太似是察觉到了林静的异样，缓缓回过头，看向林静，目光里满是慈祥与温和：“姑娘，我往里走一点，就到家了。你到家里来坐坐吧，我真的没事了。” 老太太的声音轻柔，带着不容拒绝的热忱，那是长辈对晚辈发自内心的关怀与喜爱。

林静微微回过神，连忙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坚持，说道：“老奶奶，我送您到家门口就回去。原来您住这里呀？我有个好朋友也住这里，他叫石添，您认识吗？” 说到 “石添” 二字时，林静的声音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对往昔的怀念，有对当下的感慨，更有一丝难以言说、萦绕心头的怅惘。

老太太听闻林静提及石添，脸上瞬间绽放出如春日暖阳般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慈爱与欢喜。“石添呀？当然认识，因为他是我外孙子。”

林静听闻此言，双眼瞬间瞪大，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讶。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脑海中一时竟有些空白。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被自己不小心撞倒的老太太，竟然就是石添的姥姥！原来姥姥正从早市买菜归来，手里拎着沉甸甸的土豆，满心欢喜地走在回家路上，却未曾想遭遇这场意外。

“天哪，这也太巧了吧，老奶奶，我和石添是初中的同班同学。” 林静终于回过神，声音里带着些许激动与惊喜，仿佛在这奇妙的巧合中寻到了某种特别的联系，一种能让她与石添重新建立关联的微妙联系。

石添姥姥眼中笑意更浓，那眼眸像两汪盛满愉悦的清泉，波光粼粼。她热情地伸出手，一把拉住林静的手，那双手虽布满老茧，却传递出温暖而有力的力量。“是呀？姑娘，那你更要来家里坐坐了。” 石添姥姥的语气亲切而热忱，不容林静有丝毫推辞。

林静望着姥姥诚挚的面容，心中感动不已。她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说道：“好呀，奶奶，那我就打扰您了。” 说着，林静便推着自行车，和石添姥姥一同走进了胡同。

不多时，她们便来到了石添家的门口。林静轻手轻脚地将自行车推到大门旁停稳，每个动作间都满是小心翼翼。石添姥姥则从口袋里摸索出钥匙，熟练地插入锁孔，伴随着 “咔嚓” 一声清脆声响，大门缓缓打开。

“姑娘，快进来。” 石添姥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侧身让林静进门，眼神中满是亲切与慈爱，那目光如同春日暖阳，温暖着林静的心。

林静微笑着点头，伸手提起那袋土豆，跟在姥姥身后走进了院子。院子里，几株不知名的小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给这个小院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石添姥姥走到客厅门口，抬手撩起那半旧却干净的门帘，笑着对林静说：“姑娘，进来坐。” 林静微微颔首，轻迈步伐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光线柔和而温暖，给人一种温馨惬意的感觉。石添的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神情专注，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温和地看向林静。

石添姥姥走上前，拉着林静的手，向石添妈妈介绍道：“添儿他妈，这是石添的同学。今天啊，要不是这姑娘热心肠，我这把老骨头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咯。” 石添姥姥说着，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轻轻拍了拍林静的手。

石添妈妈放下手中的书，拄着身边的拐杖，缓慢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热情地说道：“哎呀，原来是石添的同学啊，快坐快坐。” 说着，她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林静坐下。

林静轻轻坐下，身姿微微前倾，眼中满是关切，轻声对石添妈妈说道：“姨，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石添妈妈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好奇，不禁问道：“怎么？姑娘，你也知道我受伤了？”

林静微微颔首，神色认真，缓缓解释道：“我和石添还有郑迅是同班同学，平日里关系也挺好，所以您家的事儿我知晓一些。石添因为这个连中考都没参加，他真的太不容易了。”

石添妈妈听完，不禁幽幽叹了口气，眼中满是自责与心疼，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都是我连累了孩子，不然现在你们说不定还能一起上学呢。” 话落，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那泪水里饱含着一位母亲对孩子深深的愧疚与心疼。

林静见状，心中一紧，赶忙往石添妈妈身边挪了挪，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急切又诚恳地安慰道：“哎呀，姨，您看我，真不会说话，提这些干啥呀。石添一直都特别坚强，他肯定希望您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您可别再这么想了，不然石添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林静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到石添妈妈手中，眼神中满是真挚的劝慰。石添妈妈接过纸巾，擦拭着眼泪，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在一旁的石添姥姥，看着林静如此懂事，心底满是欢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她轻轻拉过林静的手，目光慈爱地问道：“姑娘，你家在哪住呀？家里兄弟姐妹几个呀？”

林静微微欠身，礼貌回应：“我在西关住，家里还有个弟弟。”

石添姥姥点了点头，兴致愈发浓厚，接着问道：“你和我们添儿在一块上学，觉得他怎么样呀？”

话刚落音，石添妈妈不禁有些窘迫，连忙插嘴：“妈，您问这个干嘛？弄得跟相亲似的。”

此言一出，引得石添姥姥哈哈大笑，那笑声爽朗而畅快，瞬间驱散了屋内些许凝重的氛围，让整个空间都充满了轻松愉悦的气息。

林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红晕，如天边绚丽的晚霞般明艳动人。她微微低下头，略带羞涩却又真诚地对石添姥姥说：“老奶奶，石添人真的很好。他待人真诚又实在，和他相处，感到特别踏实。今天遇到您，我才深切体会到，这都是因为石添的家教好。要是我撞倒的是别人，没准早就被讹上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您这么善良和正直。”

石添姥姥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满是褶子的脸上写满了愉悦与满足。她轻轻拍着林静的手，说道：“姑娘真会说话，嘴跟抹了蜜似的。现在你也认了门了，等添儿过年回来，你可一定要多来家里坐坐。咱们这啊，就盼着热闹，就喜欢你这样的好孩子。”

林静听到这里，心里一阵酸楚，她也想马上能见到石添，想到这里她微微颔首，乖巧应道：“奶奶，您放心，有机会我肯定来。” 说罢，她的目光在屋内轻轻流转，看着石添家温馨又陌生的陈设，心中泛起一丝别样的涟漪，那是对过去回忆的触动，也是对未来未知的隐隐期待。

石添姥姥越瞧林静越欢喜，拉着她的手，满脸笑意，亲昵地说道：“姑娘啊，往后你就别跟我见外啦，管我也叫姥姥就行，随着添儿叫，我听着那叫一个舒服。”

林静只觉心间淌过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泛红，嘴角上扬，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毫不犹豫且爽快地答应道：“行，姥姥！” 这一声 “姥姥”，喊得清脆又响亮，饱含着真诚与亲近，仿佛多年的情谊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

林静坐在沙发上，和石添姥姥与妈妈交谈时，脸上虽挂着笑容，可内心却如翻涌的浪潮，一刻也无法平静。自从石添前往北京，音信全无，过年那次见面时，石添那句 “我有女朋友了”，如同一把尖锐的冰锥，直直刺入她的心窝，让她痛不欲生。但多年对石添的感情岂是说放就能放下的，她心底始终存着一丝侥幸与怀疑，觉得石添或许是在说谎，只是为了拒绝她而编造的借口。

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林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石添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璀璨星辰，在她心中熠熠生辉。她越想越觉得石添有女朋友这件事太过蹊跷，怎能如此突然，毫无征兆，难道又是为了把她往郑迅那里推？这份疑虑如同藤蔓般，在她心底疯狂缠绕、蔓延，让她的内心备受煎熬。

犹豫再三，林静的手心早已布满汗水，那是紧张与期待交织的汗水。她微微咬了咬下唇，下唇都被她咬得泛白。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与期待，那期待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支撑着她。她轻咳一声，鼓起勇气说道：“姨，我和石添好久没联系了，我特别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您能不能把石添的电话号码给我呀？我想跟他聊聊，也跟他讲讲今天和姥姥的事儿，让他别担心家里。” 林静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近乎呢喃，但眼神却始终紧紧盯着石添妈妈，眼中满是渴望得到答案的急切，那目光仿佛要将石添妈妈看穿，从中探寻出自己日思夜想的真相。

石添妈妈听闻林静的请求，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伸手拿起一旁的小灵通。她的手指在按键上轻轻滑动，仔细翻找着通讯录，很快，石添的手机号码出现在屏幕上。石添妈妈拿起笔，在一张便签纸上工工整整地抄写下来，随后递到林静面前，轻声说道：“孩子，给你，记得有空多和我们添儿聊聊，他在北京也没什么朋友。“

林静双手接过便签，眼神中满是感激，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姨，太感谢您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便签叠好，轻轻放进上衣口袋，仿佛那不是一张小小的纸条，而是承载着珍贵回忆与期待的宝物。

又与石添姥姥和妈妈寒暄了几句后，林静起身告别。她走出石添家的大门，回头望去，石添家的小院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温馨。

待林静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石添姥姥迫不及待回来地看向石添妈妈，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笑着问道：“这姑娘怎么样？漂亮懂事，心眼儿还好，是不是和咱们添儿很般配？”

石添妈妈忍不住笑出声来，无奈地说道：“妈，您看您，添儿还这么小，你就开始给他物色对象了？”

石添姥姥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道：“还早呀？添儿不是已经谈了一个湖南的吗？这个姑娘起码是本地的，跟咱们添儿关系还好，总比带回来个你不满意的强呀？”

石添妈妈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妈，孩子们的事儿，咱们还是少操心吧。不过，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和添儿做朋友挺好的。”

石添姥姥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笑容：“是啊，希望他们能一直保持联系，说不定以后真能有个好结果呢。”

阳光洒在小院里，石添姥姥和妈妈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