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散了,禄德福意犹未尽,非要拉着江河到他在北平置下的四合院“秉烛夜话”,就连江河连连说自己“喝多了,改日再叙”都不行。
禄德福住的宅子和林先生住的四合院大小差不多,都是三进院落,十几间房子,但他的院落要比林先生的气派的多,院里除了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古建筑,还有一方金鱼池、一处葡萄架,栽着四季长青的夹竹桃。
除了他金发碧眼的夫人,家里还有丫鬟、厨娘一干佣人。
禄德福先带着醉眼朦胧的江河随意参观了他的院子,之后拉着江河到书房说话。
佣人端上杯咖啡退了出去。
“周先生,您能讲一下这次来北平的目的是什么吗?”禄德福看着江河一口咖啡下肚龇牙咧嘴的样子,笃定地认为这个半大小子是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贴心地命人给江河换上一杯茶后,试探着问。
“我呢这次来有两件事,一是到咱这六朝古都逛一逛,看看能不能淘换点好东西回去,二呢是把手里那上龙纹玉请林先生掌掌眼,估个价……”
江河说的随心所欲,禄德福听得却如同天崩地裂。
前段时间,自打那张龙纹玉照片从林先生那里透露出消息,整个北平的古玩行都炸了,大多数人是望照片兴叹,因为那张照片背后有价值的信息量太深,很多人心里无比渴望却无从下手。
但他也知道某个世家的后人,老爷子曾是前朝的王爷,现在仍被称作贝勒爷的某位爷,不知道怎么扫听到了那件宝贝的线索,派了最得力的几个手下去了云省,但时至今日音信皆无。
圈子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那几块料卷着贝勒爷的差旅费颠了!有人说那些高手得手后,把那个宝贝倒登了数十万大洋溜之乎也;还有人说,那些人在深山老林子遭遇了猛兽,全都呜呼哀哉了;也有人说,他们在传说的那座古墓里遭遇机关,全都噶掉了……
禄德福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些天他求之不得的宝贝几乎就要唾手可得了!
——只要搞定面前这个喝得晕三倒四的小子。
那件宝贝如果现在就在他身上,禄德福绝对会不计后果地马上得到它……不择手段、不讲方法!
杀人越货的勾当自己也不是没做过……
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那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自己是大不列颠及新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公使参赞,享有外交豁免权,这个东方大国目前打着盹呢,那些政府官员谁也不敢引发外交事件。
除非是他们不想干了。
“周先生,你们云省我没有去过,你说的那个安南对我来讲好像是一个遥远的传说!我想说的是,那里是不是远古社会?你想不想来北平,比如说和我一样拥有这样的房子,锦衣玉食?”
禄德福开始游说。
“想,肯定想了,王八蛋才不想呢!”江河呷一口浓茶,“可我哪里有钱啊?再说了,在乡下我可以种地生活,进了城我干嘛啊?”
“比如,我说比如……”禄德福咽口唾沫,“我给你钱,给你很多钱,给你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钱,再给你一座像我这样的房子,你愿不愿意把您那块玉割爱给我?当然,除了钱和房子,我还可以给你其他的,比如说女人,很漂亮的女人?还有汽车,德国的奔驰怎么样?很好开的!”
江河好像被禄德福描绘的愿景给吓住了,他迷瞪了好半天才说:“那个东西真的很值钱吗?”
忽然间,禄德福有些后悔了:这傻小子啥都不懂,说不定自己派赵六和邢五出手,就像那枚乾隆皇帝皇后富察氏的簪子一样,百十块钱就得着了!
唉,自己还是“得”心太重了,乱了方寸。
禄德福喝口咖啡:“怎么说呢?这件东西要说值钱得看放在那里,比如放在我们大英帝国的国家博物馆,那就是价值连城,但在你手里、在你们的很多国人手里,它就是一块普通的玉,值几千块大洋就顶天了,所以,我还是希望咱们之间能友好合作!”
禄德福巧舌如簧,唾沫星子乱飞,就差说出来“那个东西你必须给我了”。
江河随口应道:“行,等东西到了北平再说吧,我还得请行里人聚到一起帮我掌掌眼,不能让你把我忽悠了。”
禄德福气得心里直骂娘,老子那么多话不是白说了。
“哎,老禄,你手里有没有好玩意儿?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房子、女人和汽车,咱交换成不成?比如说用我那一件换你几件,回家我给家人显摆我生意做的多划算?”江河好像突然想起一个好主意一样,对禄德福说。
“行,太行了,你要不要先到我的藏宝阁瞅瞅?相中什么了咱可以直接交割!”禄德福几乎要跳起来,心里乐开了花:这小子真是一个棒槌,古玩这东西能论个、讲数量吗!
禄德福笑着招呼江河,带着他朝自己的卧室走去。江河依言跟着,心里暗暗称奇:这个外国佬把好东西都藏在被窝里了?
江河面上醉态可掬,实际上眼锋四顾。
跟着禄德福进了他的卧室,禄德福按动了床头一个不起眼的开关,靠墙的大衣柜竟然“扎扎”响着自动移动开了,赫然露出一个厚重的铁门。
禄德福来到门前掏出随身钥匙插进锁孔,扭动着铁门上带数字的号盘,正拧几下,反拧几下,捯饬了足足两分钟才缓缓推开铁门。
铁门后面是向下的台阶,向下走了五六米迎面又是一道门,门的铁锁足有小碗口大!
禄德福拿钥匙开锁,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
灯亮了,足有三四间房子大小的空间是一排排架子和一口口箱子。
江河心里“呯呯”之跳:难道这里就是禄德福存放宝贝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