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异闻录：书与命运的彼方 第15章 笼中鸟

我是高宫雪穗，议员家的长女，似乎从一开始我就被迫要走上一条笔直却冷清的道路。

我的人生仿佛从未有过选择，只有一种默认的姿态——微笑、得体、完美无瑕。父母的期望、周围人的目光，都在无形中编织了一座牢笼，将我紧紧锁住，让我习惯于把真实的情感掩藏得毫无痕迹。

每一次家庭聚会、社交应酬，都是一个考验。为了确保不让任何人失望，我从小就必须学习如何端庄行礼，如何优雅微笑，如何在场面上游刃有余。

这并不意味着我愿意接受，只是，我从未能脱离这层设定。

其实，我也曾有过单纯的愿望。我曾羡慕那些能够自由表达情绪的孩子，曾羡慕那些敢于冒险、无惧犯错的同学。可我……似乎被束缚在一副模版之中，仿佛每一个微笑都带着目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考量。

我想要反抗，却无法挣脱，久而久之，反而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我的真实情感渐渐模糊，连我自己也开始分不清，究竟哪些是我的想法，哪些是他人加诸于我的期望?

在这条无尽的旅途中，我逐渐学会了不去反问自己——我想要什么？我渴望什么？甚至是“我究竟是谁？”这些问题太奢侈，问了也没有答案。

母亲总是告诉我：“雪穗，这不仅是你身为高宫家子女的责任，也是你的光荣。”每次我低头回到房间里，那些所谓的“责任”仿佛都化作厚厚的枷锁，将我压得无法呼吸。

光荣？但我从未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光亮，反而越发觉得四周逐渐暗淡，沉重得几乎让我窒息。

我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为了成就一个“完美”的自己。无论是在校成绩、待人接物，甚至是我的举止、我的表情、我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地符合标准。在学校里，所有人都称赞我是“完美的高宫雪穗”，却没有人知道我究竟承受着怎样的压力。每当同学们欢笑，我也会微笑，只是那微笑不过是出于习惯，是我为自己编织的防护屏障。

其实，我早已学会了如何在人群中孤独，如何用礼貌的微笑掩饰心底的冷漠。

也许，这就是我的人生吧，注定只能如此，连挣扎的力气都被一天天的责任磨灭殆尽。

渐渐地，我的生活仿佛一场独角舞台剧，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我，而我也必须在聚光灯下扮演好那个“无懈可击”的角色。任何一点不完美都可能成为父母的失望、家族的污点。于是，我收敛起真实的情绪，藏起泪水，笑容成了我的盔甲。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自己，竟觉得陌生又熟悉，仿佛那个女孩不是我，而是别人。我好像被推着走上了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越走越远，越走越迷茫，心中早已没有归途。

可是，就算是如此，当我回头时却发现，身后竟是一片空白。我甚至连离开这条路的勇气都没有了——我早已忘了什么是自我，什么是情感。我成了别人的投影，甚至在内心中构建起一个囚禁自我的牢笼，把真实的我深深封锁在那个牢笼里。也许，连我的影子都在嘲笑我，是那般的羸弱无力。

在我的人生中，美奈子是我为数不多的伙伴。我甚至和她一起偷偷加入了轻音社，如果这件事被父母知道了，一定会责骂我不务正业吧......

“小雪——你看，这只麻雀好可怜啊......”

那是一个阴雨天，天色灰暗，空气中带着湿漉漉的凉意。放学后，我和美奈子一起回家时，发现了一只摔落在地的小麻雀。它蜷缩在泥泞的地面上，羽毛被雨水打湿，微微发抖。美奈子蹲下来，用双手轻轻捧起它，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小雪，要不……我们带它回去吧？”她抬起头，带着几分恳求。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于是，我们悄悄将它带回了我的房间，用干净的棉布铺了一个小小的“巢”，让它安静地休息。

望着这个小生灵，我不禁生出一种奇妙的怜爱与心疼——这只小麻雀，是那么脆弱，却又挣扎着想要生存下去。

......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麻雀的羽毛渐渐丰满，变得蓬松而柔软。每当我放学回到家，便会第一时间走到它的“巢”旁，悄悄地观察它。

它的羽毛在光线下微微闪烁，像是涂上了柔和的金色；它的双眼清澈而明亮，透着一股不安分的灵动。有时候，它会在笼子里轻轻扇动翅膀，发出细微的扑腾声，似乎在试图飞起来，可一碰到笼子的边界，便无奈地垂下了头。

我看着它，不知怎的，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禁锢在名为“责任”的牢笼里，无法展翅，只能用微笑和顺从掩盖心中的挣扎与失落。这只小麻雀，让我看见了我自己的内心——那无数次想要逃离的渴望，那在枷锁中逐渐消散的自由的梦想。

“你也想飞吧……”我轻声呢喃，指尖沿着笼子的边缘缓缓滑过，目光停留在小麻雀身上。

“如果可以，我会放你走的……”我轻轻对它说，“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哪怕只有片刻的自由，该有多好呢。”

话出口，我才意识到这不过是徒劳的幻想。我知道，麻雀无法离开，它依然会被束缚在这小小的笼中，就像我一样，无法逃离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为它打开这扇笼门。因为连我自己，也被困在看不见的牢笼里，挣扎无果，无法逃脱。每当夜深人静，月光洒在我的书桌上，那笼中的麻雀便会在光影中沉默地站着，目光幽幽地看向远方。

我总是站在笼子旁，看着它，仿佛在看着另一个自己。

这个笼子里有麻雀，而那个看不见的牢笼里，关着我。

......

“雪穗，黑田同学是转到了你们班上吧？”

某一天放学后，母亲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对我说。

“……尽可能要跟他打好关系，如果可以的话，试着邀请他来我们家做客……”

“好的......母亲......”

像往常一样，我没能拒绝，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自从听到黑田优转学到千叶镇的消息后，我的心情一直很复杂。

我全然不记得之后母亲又跟我说了什么。看看父母的反应，我隐隐猜到了他们的打算。

对于他们而言，这似乎又是一次“机会”——一个可以借助的资源。黑田家的财力或许正是他们眼中的一枚关键的棋子，用来巩固在镇上的影响力。我早已习惯了他们这样的算计，但这次，黑田同学的出现却让我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羡慕和惆怅。

黑田优……我从未见过像他那样的人。他总是随性而坦率，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顾忌，过着不受约束的生活。

同样是出身不错的家庭，无论是行动还是言语，他总是无意中流露出一种令人羡慕的自由。我想象不出自己能像他那样无忧无虑地生活——没有父母设下的条条框框，没有那些无形中压迫着我的责任和义务。

每当想到这里，我便会在心里无声地叹息。我也曾幻想过能像他那样，去探索那些从未被允许触碰的领域，去体会那些我一生中或许都不会拥有的自由。

可这仅仅是个幻想而已，我早已被父母的期望和家族的责任层层束缚。那些沉甸甸的期望压得我喘不过气。

那只是奢望。我清楚地知道，麻雀飞不出去，而我也逃不掉。我终究会回到那个规整的生活轨道上，继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继续在父母的期望中苟延残喘。

或许，这是我作为“高宫家长女”命中注定的宿命，一如这笼中的麻雀。

......

“这是......在哪里？”

我的脑海中一阵剧痛，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片黑暗，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根根围栏？

“呵呵……你醒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并且离我越来越近。

我揉了揉眼睛，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主人的样貌也逐渐暴露在微弱的烛光下。

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声音的主人，正是……“我”？

“感到好奇吗？呵呵……”面前的“我”突然开口，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不……这不可能……”我挣扎着想要向其靠近，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架囚笼之中。

“你究竟是谁？”我抓紧眼前的栏杆，大声问向面前的“高宫雪穗”。

“呵呵……还是没弄明白现状吗？”面前的“我”温柔地摇了摇头，随后将脸猛地贴近我，露出一个极为夸张的笑容：

“我，就是你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