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角落：太平天国往事 第53章 穷家富路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挚红旗冻不翻。

小雪后。

焦丙计算了下手里的银子刚好够入手一只小船。他一旦决定，先去东家请辞，东家在年关前给他们结算了佃收。开春还没有到农时，所以这段农闲时间焦丙四人在附近山里转悠找食。找寻蕨根多少不计，总归也是一项进项。民以食为天，攒多少吃的是多少。穷家富路，说到出路，只有出去了才有路是不是？

古典中国想发财还是得当官，其次才是经商（包括垄断、走私外贸）。当地主？除非投胎技术好，一出生就在鼎食冠盖之家。最后有个靠自己的办法：找对团队入伙，跟着大伙造反成功，挣个公侯子爵什么玩意的。

君王、皇帝就别肖想了。人家都是有出身的。这么多君王就一个大明太祖爷是白身起家。这也证明元末的世家大族都被蒙元铁骑打断了脊梁骨，精英都只是些苍蝇之流，要么就是差强人意。怎么能把皇冠弄丢了，呸！从概率角度就不谈这种特别出类拔萃的了。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

啊穿越？你们是认真的吗！

可是造反事业这个风险系数啧啧，技术要求就更高了！想做开国元勋首先你得点开一个天赋技能，比方武艺出众，计谋过人，或者特别会抱大腿之类的。还得祈祷主角光环笼罩，不会被兄弟夺食抢槽位挤倒，流矢石炮挂到，路上的马路牙子磕死，或者直接被大老板凶杀噶掉（这种例子的死法就多了，最惨的是夷族斩、剐、裂。想想都吃不下饭）……总而言之，哪有这么容易！

管人家发财，自己要个前程是真的。太平天国这样壮大的运动也给扑了。天王、众王有一个算一个都已经没了。想的再多也得落实下去。理想再光芒万丈，也得照进自己的现实生活。

焦丙让三个少年去附近的山里继续攒食物。大冷天的，要走十天路程。得多准备些路上好保存的食物。他去了码头、船厂之类的地方询购船只。码头有个商行正安排载货，管事的告诉他十两银子换不到小船。得十六两往上。船肯定有，钱不凑手。

焦丙手里有十八两。刘教头手松，给了他十两，他们四个自己还剩八两。出门在外哪能没钱的，焦丙问管事的压价格。管事的不耐烦：“去去！十六两都拿不出的，二十两的更买不起。”

管事的自己能做主，他手里刚好有条旧船。船长三丈五尺，宽六尺两寸，船有樯帆，还有蓬。

这船的原船主是个渔民。他打算带家口上岸讨生活，挥泪甩卖便宜出售卖二十五两。原价得六十八两呢！船还可以，看着还挺周正的，除了有股鱼腥味。船主一家人为了卖船，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船帮上面连一片鱼鳞都给用指甲盖刮走。管事的看了看，心动了。手里有点钱手欠买下了。

船主松了口气：再泊船下去码头的费用天天要收，过闸要收过路税钱，卖点渔获还有厘捐。穷家富路的，另谋个生计吧！如今已经不再打生打死，州府都在劝农种田。按照人丁免税减赋的，赶紧上岸拿地要紧。

东家又不要。管事的媳妇虽不是泼妇，也指责他：嫌钱多没地方花，抽空买个破船搞什么泛舟富春江的文艺活动。也就两个要啥没啥的穷酸秀才朋友，没钱还要附庸风雅。

年前下雪那时候，管事的和友人相约结伴摇船去江上一趟。要什么独钓寒江雪，被风吹的回来就生病。可不是，脑子烧的能有三十九度五。没脱水噶掉已经算命大。

管事的忍痛想便宜卖掉。二十两卖不到，十八两也好啊！比他这只船小好大一圈的丈八小船都要卖十六两呢！

焦丙：一分钱跌倒英雄汉。不要这么大的船啊，大船得学风帆技术，船上还得添置渔具……自己人知道自己事，就没一个会掌舵操橹的，捕鱼甩网也没人会。只有一个蔡小巳会钓鱼。钓鱼？呵呵。

管事的认定焦丙身上有二十两。所以好一顿营销。“你看看这船，多水灵，多气派，说多了自己都舍不得卖。”

焦丙顾虑：“买了船要交税，要渔具渔网绳索，生活用品。只能买一个十六两的小船。掌柜的，你给引荐引荐？”

管事的一拍大腿：“渔具渔网绳索帆布，船上就有现成的啊！都在船舱里锁着呢！前面船主去年卖给我的时候一股脑都卖我了。当我附赠给你的好了！”目光灼灼的盯着焦丙像狼看到肉。你还要什么，如果我有，高低我再送你。

焦丙：……

越是这样的就越没底。强行营销是怎么个道理了？强卖啊！这船有蹊跷。

蹊跷倒是没蹊跷，就是这个需求心理有点被营销到，莫名的放大了。焦丙看过了管事的这艘大的，再去看岸边那些小的，想想好像也就差了几两银子，心里这个算盘珠拨弄过来拨弄过去。哎，没钱呐！

焦丙强行挣脱商行管事的纠缠，沿着江岸匆匆往集市赶路。管事的急了，大吼一声：“留步！”焦丙无奈的回头说道：“掌柜的，叫住我也没用啊！我没有这些银子。”

管事的一瞬间想到了泊船费，高烧，还有家里的反对声。他肉痛的抖了抖腮帮子，有些挣扎说道：“十八两！童叟无欺！船上一应物事全都送你！”

焦丙毫不犹豫掉头就走。再不走怕真的要交待在这里，全身上下掏光玩球。

“再送你一石米！”

有这好事！一石就是二十八公斤大米啊！如今的米价按二两四钱一石，就算捕鱼一条也抓不上来，这一石米也能吃到乌程还有的剩。

焦丙停下脚步，管事的急忙赶上来，加把火：“附带送你一包海盐！”管事的心里秤砣摆了一摆，反正商行的账本上做一下火耗就是了。

好吧，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愿意了。

在商行管事的狂轰滥炸一顿输出下，焦丙花光了手上银子换来艘渔船。焦丙拿着剩下的几十个铜板叮当响，发愁过卡要交税。管事的来了句：“明日泊船费你不用给码头。后日起每日五文钱。”焦丙大惊失色：“掌柜的！这还能不能退？”

管事的连忙离他远点：“既然售出一概不退。我说你这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焦丙只得问他起帆、下帆，把舵，摇橹，按照风向调整风帆方向这些事。管事的为这艘船真学过，还新鲜着呢！他倒是耐心比划着自己会的本事都教给焦丙。有点遗憾以后就不能玩了。

“你看都简单。这有风帆的船只要有风，逆风都能跑船！多揣摩两次就会了。”

焦丙：你猜我信不信。

商行的伙计来叫管事的去办事。他含情脉脉的拍了拍船头木板，离开了。

船舱里的渔网抱出来看，破了几个大洞，哪个修渔网的不是自己动手。可是焦丙他们不会，再说也没有补网的工具。那就，给钱找人修一下吧！挺急的！当夜补不好，明天晚上行不行？没这么着急的？那明天晚上补好多少算多少，后天一早就离开了。

补网的大嫂：……

就打听一下，买个三丈五尺的船，二手旧的多少银子？

啥成色？六七成新按新船五折价差不多二十五两？哦呵呵，好像确实没买亏。嗯？大嫂这就是你家原来的船啊？！这么巧的。

补网的大嫂听焦丙说要去乌程，让他在码头喊一下，有没有人要带货带人。码头经常有人有货要去杭城外地，带的到人或者货物就可以得些船费。焦丙思路打开，这不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嘛！可以赚钱的门路！

于是焦丙在码头大吼一声“带货带人”试了试，赶巧了真有人上来问。主仆两个要去杭城。可是他们看了看船，看了看四六不着的人员，摇着头不肯搭船。开玩笑！连船帆方向都不会调的水手，我们有几条命陪着玩耍？想带货的问他们要对契，焦丙不懂啊。带货的人摇着头也走了。你们到时候把货拉走，我找谁赔钱？谁知道你们守约还是瞎搞的。

赚点钱可真是一言难尽。

董明山、蔡小巳、裴勇三个少年跟着焦丙在江上大呼小叫学着操船练了一天。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船重新靠上的码头。这四人果真都是胆大包天的，江上水浅，只怕触礁、碰船和搁浅。要么真的有新手礼包，江上一天什么危险都没有遇到。第二天他们就急着出发去乌程了。带不到坐船的人和货，也没办法了。

焦丙打问好行船线路：沿着新安江到杭城，再向北走京杭大运河直到乌程。四个人轮换掌舵划船和升降拉帆。速度慢一些问题也不大。就这么办。

焦丙还是有些军事素养的。他在船上开始研究怎么把这次的水路行进标识到图上。这时才发现船上根本没有笔墨纸砚。算了吧，能在船上生火煮饭，已经是喜事。

焦丙去取渔网的时候，要不是补渔网的大嫂问了句：你们船上有没有炭炉、火折子、蜡烛……呵呵。锅碗瓢盆，船上生活样样都得有，还有被褥油布，铁钉水瓢。焦丙无奈的擦了把大冷天冒出来的热汗，厘捐只能靠撒网捕到的鱼获了！走一步算一步，这船肯定是退不掉的。花光的钱也回不来的。船到桥头那什么吧！

对困难估计不足的一行人驾船摇摇晃晃的顺江而去。补网的大嫂：可别碰到江心的石头，看仔细点！

焦丙：可谢谢你哟！

被江上的渔民骂了好几次。人家停船在撒网作业，焦丙他们的船还直直的从人家的作业区近前擦过去。要点脸吗？不懂你们不会先问问规矩？

裴勇是个暴脾气，一边撸着舵一边大吼：“鸟攘的肮脏货！来撞我们船啊！”哼，要是你们不撞，我们自己都停不下来！

等他们走后，新安江上流传出一条“鸟攘碰碰船”的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