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角落：太平天国往事 第82章 奇货可居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没下雪，阴。

赵永有一副好皮囊，外表俊逸，生性练达，童子营教头的经历给他平添些不可描述的神秘男性魅力。何况还是个知识分子加白领。现代人说的什么高富帅，用在赵永身上没毛病。原本应该给他一个男猪脚当，这一本肯定是轮不上了。这一本写给参与创造历史的小人物们。

赵永好好的做账房，他当值的粮店生意就是比别家要好。一来二去的引来了大老板钱百万的注视。资本家都是比较会来事的。大老板不讲KpI，那是人事管的。但是大老板一贯都会画饼，会谈理想。获得大老板青睐好像很难，又好像不难。比如赵永就进了大老板的眼，当然不是因为他的才貌，才貌很多时候并不会成为加分项。而是因为智慧。

赵永当值的店铺就会得到当月销冠。这个定理从赵永进“钱”记粮店的时候慢慢开始发生作用。不明白的局外人最多嘟哝一句：小白脸子。

大老板是个精明的商人。撇开表象看本质，到底为什么赵永在哪里，销量夺第一？秘诀是捆绑销售。赵永在这个时代，最大程度的用他的资源去配置了一批客人。有意识顺应人的消费心理。

松江一队童子营四个成员。付友兰也在粮店做伙计，冯山在做裁缝学徒，范云鹤在修鞋，还有个盛小生从砖窑转行做了郎中。赵永运用这几个关系把客户们划拉来去的明明白白。

这个办法也是他从自家粮店搭售面食，街边卖酱油的搭一块生姜悟到的。卖酱油的生意好，后来也被赵永拉进来做了粮店营销的一个捆绑链条。喝水不忘挖井人。

做法其实很简单：米店卖出一石米，可以免费去冯山的铺子做一次缝补，或者范云鹤的摊子修一双鞋，或者调味店酱油铺拿一块生姜。至于冯山、范云鹤的手工费，还有酱油铺那块生姜的成本，赵永每个月底都会用自己内部价买的米做一次兑付。

其中付友兰的作用也很关键。他负责提供附近住户送货上门服务。五里地以内的住户只要买一石米，粮店就包送到家。这项暖心服务赢得了附近住户的心。“钱”记米店的米确实要贵一两文钱。贵有贵的道理嘛！附加服务都在里面。

这种员工，大老板发现之后只能点赞，安排一个更好的职位。

没毛病。

分房子是不可能的。松江租界寸土寸金，谁当资本家也不能送房子。最多只能给点安家费。

噗！多谢老板赏！

给点安家费是给多少呢？赵永露出了财迷深思的幽深目光。

赵永的快乐就是老板买单。用员工价买糙米贴补童子营几个人的口粮，剩下银子攒起来买房就是了。放在身上总归还是有风险，怕被贼惦记没了。哪里能千日防贼呢。

松江这座新晋大都市的治安一向都不太好。偷抢奸杀的大事小情不断。如果说安全的话，落袋为安还是不够的。吃光用光，多余的埋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才是真的。你总不能埋在别人家地盘，要不挖出来被人看见也说不清嘛。

赵永决心要在大都市置办房产，这纯粹是余财翘起来的尾巴。有钱人配置资产，这动机和手法古今大体相同。

商人们重利，喜欢囤积居奇。房产是重资产，还不算什么奇货可居的东西。穷人的基数太大了，都还在温饱线挣扎。哪里顾得上房产，有个棚户就默认是在当地入了籍。

封建社会土地流转，盐铁矿产专卖权和商业手工业才是古典时代的财富钥匙。伦茨、洛水石、施瑞、施祥等那几个乱世倒腾古董的也不能称为资本或者财富。只能说奇货可居。美色在某种程度也是这一类的。

莫大成这户患难家庭也住在赵永所在粮店的辐射范围内。钱记的米贵，莫家一家人的儿女为了省一文钱都能走上五里地，何况钱记有时米价比别家要贵五文呢！

谁说别家粮店不在进化。你会捆绑销售，别人家也会跟风学习。米质差不多的情况下，价格便宜就是市场差异化的根本。客户经过时间过滤也会自动分层。

看房成功的赵永好巧不巧，定下来一户距离莫大成家很近的房舍。这就是成了邻居。莫家一家人因为长的好，在周围的住户里也算是有些名声在外。

狂蜂浪蝶男男女女都有，整日在莫家附近环绕转悠。莫家大儿子，二女儿都刚好婚假年纪。要不然说这松江开埠之后民风开放呢，什么矜持守旧啊，有矜持的，也有完全不矜持的。

看脸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一定要小心别惹美貌女子。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后会出现一个强大的男人，比以前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强。

媒人上门来说亲的那人虽然年纪有些大，这对象也不是一无是处：鳏夫，无子女，有家财有名望，吸金能力一流。那就，媒人先不赶走？

莫大成很犹豫。他又怕自己惹不起这种大款，又怕女儿跳的是个火坑出不来，害了自己孩子一生。水淋淋的大白菜怕猪拱。

不赶媒人给外面人的信号就是答应，这事女儿怎么说？莫大成心情复杂，和妻子商量半天也没有拿出一个主意。还是问问当事人自己吧。

莫二姐哪里有主意呢！她还在自己弟弟寻死的阴影里没出来。整个人就是社恐症晚期。指望她拿自己主意和问大石头没区别。除了嗯就是哦。

赵永也配不上莫二姐的美貌。赵永看到过这家邻居女儿。弱柳扶风的气质，这种小娘子得有个强大的靠山，不然谁都没法把她从深渊里救出来。背景不强大，人也护不住。

赵永可没有肖想过这样的年轻貌美小娘子。他是个稳妥的。每天店铺里莺莺燕燕，花枝招展来往小娘子，这家粮店外面看挺正经，有心看还是比较奇怪的。赵永也知道基本都来看看凑热闹，谁也不当真。这事情，找专业的人去办吧。

*媒婆这个职业很吃香。现代的媒婆已经失去传承。虽然表面上做事、拿钱都一样，实际和从前相比已经全不是这么回事了。当然失去传承的职业多了，也不缺这么一个。媒婆保媒成功能得一大笔银子（婚嫁总支出的约两成）。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

特别是赵永这样的金领打工仔，人才样貌事业都好，再有些家产，“挑一个秀丽温良贤淑的主妇”这种要求岂能不答应！又不是想攀高枝的人物，媒婆的小眼睛笑的都看不见。这波媒人钱稳拿！

赵永奔向新生活，就像冬日的暖阳搞的本来应该下雪的天气都移驾消失了。

赵永：不下雨不下雪赖我？！

农人们期盼下雪。冬小麦没有雪层保温，来年收成不知什么情况。西北风刮起来地里干的硬邦邦，肥沃富饶的水田都变成泥土板结的旱地。四、五月夏收很不乐观。

粮食永远是帝国的命脉。隋唐至于宋明修大运河主要就是调配京师漕粮用的。北方连年灾荒不断，江南歉收影响到清廷统治。前朝历代都因为天时不利造成**而垮台。柿子挑软的捏。

望镇、盛镇的粮价已经悄悄上涨不少。粮商喊的就是天不下雨，来年歉收。粮商开始惜售屯粮，粮价立马打挺起跳。

对于焦丙来说，他这是有生意要来。商人嘛，无利不起早。眼见粮价上行，大多数人都忍不住要掺和一把。

不是张三就是李四，都有一颗要钱不要脸的心。贩卖私粮？不存在的。市价这么贵，还不允许我们从远房亲戚那里借来粮食？再说来我们也属实就是小打小闹，你们粮店不卖米总不能饿死打工人嘛！都饿死了谁来买你们粮食。做人不要太贪心。

五十步笑百步。

焦丙一条船忙跑货运，日程排的挺满。他们在徽省淘宝来需要操帆的船，停运在望镇的湖里。因为河道少水变窄，行船只能用毛学旺他们逃难用那只小的。在水面上吃水浅，灵活。只不过要摇橹撑篙费力气。

焦丙：有的活干就不错了，好过船帮当家的陈金四条帆船，全趴窝动不了。他们也在找小船拉生意做。

以前的那些枪船重新又占据了河面。没想到枪船也有因为枯水得用的一天。没有小船做不得生意，果然是料想之外。

船帮之间的冲突明显也少了。王恩寿的想法旁人琢磨不到。陈金的骨气还是挺硬的，扛住了云记打的组合拳。糖衣炮弹和大棒火枪爱谁谁，保自己饭碗，有不怕死的兄弟们撑，陈金也是有些底气。当然，最好你们别来了！

绸市一进冬天，产出下降。忙完了秋收冬种之后男人们闲下来在家折腾家里人，所以织布产量也下降了。哦这是玩笑，晚秋蚕结茧上山，女人们也日夜操劳，累的不轻。这一季的蚕茧不出意外的品质不佳。即使杨青火从七里村弄来的蚕种表现也一般。也是没法子的事体。

就这样，一八六六年的年关终于到了。

-

*周代就已经设置了\"媒氏\"官职，掌万民婚配。《周礼》确立\"媒妁之言\"的法律地位。《大明律》明确媒证责任，明代徽商联姻中74%通过媒婆促成资本整合。媒婆负责完整操办\"六礼\"（纳采问名等）。清代婚仪完整度达91%。媒婆还承担婚前教育传授房事技巧。

明代判例显示，媒证证言采信度达89%，《金瓶梅》中王婆操控4桩命案折射出这个职业中介权力膨胀。清代契约中媒钱占比婚嫁总支出的1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