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女 第384章 孟婆往事

时光如同白驹过隙一般，悄无声息地流逝着。

转眼间，三月之期悄然而至。

这一日，孟婆如往常一样来到我的面前，最后一次为我仔细地把起脉来。

片刻之后，她那张总是透着几分凝重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恭喜姑娘，终是得偿所愿！”孟婆的声音带着些许感慨和喜悦。

“还得多谢您这段日子以来的费心照料。”

我满心感激，丝毫没有吝啬对她的谢意。

想当初，即便情况看起来希望渺茫。

但当她知晓我一心想要留住腹中这个孩子时，便毫不犹豫地尽其所能，倾心相助于我。

孟婆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唉……老身若是有朝一日不在此地了，恐怕你与阎君夫人都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她的话语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

听到这话，我不禁心头一紧。

忙问道：“怎么会……？”

担心她没能理解我的意思，我又特意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

“您怎会不在呢？”

此时的孟婆微微低下头去，嘴角缓缓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

那双原本深邃而平静的眼眸此刻竟似有几点泪光在其中隐隐闪烁。

“姑娘，你可知道我为何会成为地府中的孟婆？”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突如其来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稍显无措，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对此一无所知。

这件事情身边人都未曾主动提及过它，我更是不曾刻意去探寻其背后的原因。

毕竟我曾认为打探他人**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纵使孟婆贸然请辞，我也没有上门打搅过问其原因。

而孟婆，存在于世的岁月比君南烛继承王位之时还要漫长悠久。

这世间恐怕除了那位德高望重已经逝去的老阎君之外，应当再也没有人能够洞悉其中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了吧？

此时，只听得孟婆轻叹一声：“只怕是无法再替你接生了。”

她的话语如同轻飘飘的羽毛一般落在我的耳畔，但却又似千钧之重般压在了我的心头。

而目光则直直地盯着我那尚未隆起的小腹，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怅惘和失落。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

我沉溺在纠结中，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过问。

良久良久之后，孟婆终于打破了这片沉寂。

开始同我缓缓讲述起她那漫长而曲折的一生。

原来，她生前乃是女学之中备受尊崇的女学士。

不仅学识渊博才华横溢，更是拥有一身精妙绝伦的医术，可谓不可多得的才女。

关于这些往事，我倒是略有耳闻。

想当年，就连小念也曾跟随在她左右，学习读书与写字之道。

那时的孟婆，气质清冷如霁月高悬，容貌出众才情过人。

自然引得众多高雅风趣的少年郎对她倾心不已，纷纷展开热烈追求。

可谁能料到，这般优秀的女子最终竟会钟情于隔壁私塾中的一个贫苦书生。

他们年龄相当，那书生时常会前来向她虚心求教，并且恭恭敬敬地尊称她一声老师。

在当时那个年代，师生之间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且门第之见就如同深深扎根在人们心中的巨树一般，难以撼动。

对于她的父母而言，门当户对更是成为了他们为女儿择偶时所坚守的唯一标准。

要知道，她可是当时名噪一时才貌双全的女子。

如此出众的她，父母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同意她下嫁给那位穷困潦倒的书生呢？

两人之间那份深沉而压抑的爱意，犹如深藏在心底的苦酒。

隐忍却又令人感到无比酸涩。

现实的差距始终横亘在他们面前。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她已到了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在那个时候，这样的年龄已然被视为老姑娘了。

眼见着女儿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她的父母为此操碎了心。

日夜忧虑，最终因为劳累过度，积郁成疾，双双病倒在了床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孝顺的她别无他法，只能无奈地应下了与一位世家子弟的婚约。

与此同时，那位穷书生经过数年的寒窗苦读和不懈努力，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成功金榜题名。

然而即便步入仕途，他依旧保持着清正廉洁的品性。

对于朝廷之中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毫无兴趣。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皇城这个是非之地，前往一处偏远宁静的乡镇担任起一名小小的父母官，为百姓服务。

大概在他内心深处，做出这样的决定除了自身的志向之外。

也或多或少有着不愿意拖累孟婆的考虑吧。

毕竟，从一开始，他们便仿佛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所以，分道扬镳真的就是他们二人故事最恰当不过的结局了。

而她与那位穷书生之间暗自涌动的情愫，在当时早已算不上是什么秘密。

只因那所女子学堂恰好与书生所在的私塾相邻，彼此之间相互请教学问之类的事情时有发生。

周围的人又怎会察觉不出他俩相处之时那种微妙而不自然的氛围呢？

自从孟婆嫁作人妇后，便一心专注于相夫教子之事。

这是她与夫君之间所达成的默契和约定。

那位出身名门望族的世家公子，也就是孟婆的夫君。

纵然身份显赫风度翩翩，但心中亦有着求娶而不可得的意中人。

命运弄人，他们两人皆是身不由己之辈。

各自心底深处都深藏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这般情形于他们二人而言倒也称得上是一种公平。

传宗接代对于他们而言是无法逃避且必须承担起来的重大责任。

二人做了一对外人眼里天作之合的夫妻。

膝下育有一儿一女。

尽管孟婆努力履行着妻子和母亲的职责，内心的苦楚却始终如影随形。

久而久之，她终因心病缠身而变得郁郁寡欢。

并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当生命终结之时，她年仅四十余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