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澜 第七十回 晴义

霸王庄内一片狼藉，倒地的守卫们横七竖八地躺着，生死未卜。庄内的下人们和各门派未受伤的弟子们纷纷行动起来，帮忙清理残局。

而此时庄中的医馆内更是人满为患，伤者们的呻吟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和血腥气，晴儿此刻正忙碌地在医馆中穿梭，卫羽则在她的身后默默当起了帮手。

突然，王思安与严梓平从门外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跑到晴儿面前，神情焦急。

晴儿皱了皱眉，抿嘴问道：“你们俩有什么事，这么慌张？”。

王思安努力平复呼吸，急切地说道：“晴……晴儿姑娘，唐大侠他……他回来了！”。

“什么？！他现在在哪？”晴儿闻言，大惊之余还有些欣喜。

“刚……刚上山，此刻应该在广场处……”王思安喘着粗气回答。

晴儿一听，立即将手中的药钵塞给二人，随即冲出门去。卫羽见状，也迅速转身，朝徐云鹤的位置走去。

此时，徐云鹤正躺在床上，风若雪在一旁悉心照料。看到卫羽匆匆赶来，手中还抓着草药，风若雪不禁笑道：“卫师弟，我身体无碍，你且到那边帮忙吧”。

卫羽摇摇头，硬生生挤出几个字：“唐大哥回来了”。

徐云鹤听罢，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光芒，随即挣扎着起身：“唐兄现在何处？我们快去看看！”。

风若雪连忙扶住他，轻声责备道：“你慢点啊，伤还没好呢！”。

不远处的吴金山正照顾着受伤的师弟们。他抬头瞥见风若雪对徐云鹤如此关切，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酸涩。他满脸苦涩地喃喃自语：“没想到师妹居然完全被这小子勾走了……”。

广场上，各路门派弟子围着归来的唐义，纷纷作揖致敬。这时，一声清脆的呼喊从人群中传出：“阿义！”

唐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晴儿从人群中奔出，脸上满是欣喜。她快步上前，一把紧紧抱住唐义，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阿义！我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呢！害我担心死了！”。

唐义被晴儿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笑着回应道：“让晴儿担心了，我没事”。

晴儿松开双手，随后握住唐义的手掌，抬头好奇地问道：“对了阿义，那书见明怎么样了？”。

唐义神色一凝，低声解释道：“说来话长，不过他已经掉入东湖之中，生死未卜。但是以他那状况，恐怕是活不下来了”。

“那你有没有受伤？我带你去医馆看看吧！”晴儿闻言，眉头微皱，随即又关切地围着唐义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咦？你的衣服怎么都湿了呀，快回去换换，不然着凉了！”

唐义被晴儿这般变本加厉的关心搞得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在众人的围观下，更显得局促不安。他挠了挠头，低声说道：“晴……晴儿，有好多人看着呢……”。

晴儿听罢，不屑地撇了撇嘴，反而歪着头看向唐义，故作生气地说道：“哼，才不管哩！今日幸得本小姐如此关心，你倒还不乐意啦？”。

唐义尴尬一笑，但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意。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对了，晴儿，今日在山下若不是有一位高人相救，我恐怕要败于那书见明之手”。

“哦？”晴儿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没想到这云雾山中还有高人所在！在哪？在哪？”。

唐义满脸欢喜，随即在人群中寻找着玄明道长的身影，高声喊道：“前辈？前辈！”。

这时，玄明道长从人群中缓步走出。他一袭白衣，气质出尘，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周围有阅历的弟子很快认出了他的身份，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待玄明道长走到唐义身旁时，晴儿顿时愣住了，甚至悄悄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唐义先是对玄明道长恭敬作揖，随后又看向晴儿，介绍道：“多谢前辈今日搭救。这位是晚辈的友人晴儿，她甚爱游历江湖，对天下武功更是崇拜……”

“老夫知道……”玄明道长打断了唐义，他摸着胡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落在晴儿身上，“晴儿，抬起头来”。

唐义闻言一惊，显然没想到玄明道长竟认识晴儿。这时，晴儿缓缓抬起头，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低声说道：“嘿嘿……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会在此呀……”。

“师父？！”唐义听到这句话，更是大吃一惊。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议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我听闻玄明道长游历四洲，从未收过弟子，没想到竟是这来路不明的朱晴儿！”

“是啊，这朱晴儿是何许人也，居然能让玄明子收其为徒？”

玄明道长缓缓上前，目光温和却带着几分威严：“晴儿，为师此次前来，正是要带你回去的。你父兄都很担心你”。

晴儿低下头，神情复杂，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而唐义站在一旁，心中满是疑惑与震惊，同样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广场上的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起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师徒身上，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玄明道长见眼下情形，也顾不上太多，立即来到晴儿身旁，拉着她就要走。晴儿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唐义，声音微弱却坚定：“师父……晴儿不走……”。

玄明道长看得出晴儿是舍不得唐义，便转头对唐义说道：“唐义，听闻你最近名声很大啊，‘中原大侠’……这个名号不错”。

唐义听后，立即低身作揖，恭敬道：“晚辈……只是做了一些该做的事，这些都只是虚名而已”。

玄明道长见唐义对自己有所敬畏，轻轻点头，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嗯，年轻人懂得谦虚甚好。不过，今后你不可再找晴儿了。你与晴儿，本就不是一条道的人……听到否？”。

“我……”唐义猛然抬头，目光与晴儿交汇，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玄明道长不再多言，强行拉着晴儿离去。晴儿眼中满是不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回头望着唐义，声音颤抖：“阿义……”。

唐义心中五味杂陈，却知道自己无力与玄明道长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晴儿渐行渐远。周围的弟子们见状，议论声再次响起。

“可惜了，我听闻这中原大侠与朱晴儿感情深厚，没想到会是这般结局”

“对啊，要怪只能怪他碰上了玄明子的弟子。这玄明子在江湖中，可没有几个人敢惹”

另一边，晴儿被玄明道长拉着越走越远，此刻已然到了半山腰，但她仍不甘心地挣扎着：“师父，你放开我……！放开我呀！”。

玄明道长眉头微皱，语气严厉却带着几分无奈：“晴儿，休要胡闹了！为师这都是为了你好！”。

晴儿咬紧嘴唇，愤愤道：“哼，你们个个都声称为我好，可却天天将我关在府中！这算什么为我好？”。

玄明道长停下脚步，松开抓着晴儿的手，叹了口气道：“晴儿，这江湖险恶，人与人之间皆是尔虞我诈，你何必非要出来？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王爷和世子殿下会怎么想？”。

晴儿倔强地抬起头，反驳道：“谁说的！自打我出来后，阿义便对我好！甚至在我多次危难之际保护我！他从未让我受过半点委屈！”。

玄明道长闻言，目光深邃，缓缓说道：“好，既然如此，那这次你那位中原大侠为何没有上来救你？怕不是因为惧怕老夫，所以不敢乱来吧。所以啊，这个江湖的本质便是如此——碰上比自己厉害的人，宁愿息事宁人，也不敢得罪。所谓那些表现出来的正义之举，不过是给外人看罢了”。

此话一出，晴儿顿时沉默了下来。她望着通往霸王庄的台阶，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似乎在等待着唐义的出现。然而，台阶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玄明道长见状，语气缓和了几分：“跟为师回去吧，晴儿。殿下多日未见你，如今已是焦头烂额”。

晴儿低下头，沉默良久，最终失望地点了点头。她没有再挣扎，而是自己率先走下了下山的路。玄明道长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摇摇头后也跟了上去。

渡口处，玄明道长与晴儿正等着对岸的船只靠岸。晴儿的目光时不时朝山上望去，眼中仍带着一丝期盼，仿佛还未放弃唐义前来搭救的希望。

很快，船只缓缓靠岸，船夫熟练地将缆绳系在渡口的木桩上。玄明道长与船家简单询价后，便转身呼唤晴儿上船。晴儿失落地踏上渡口的木板，脚下传来吱吱的响声，映衬着她此刻沉重的心情。

“晴儿！”

就在她即将登船之际，一声熟悉的呼喊从身后传来。晴儿猛然回头，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喜。只见唐义气喘吁吁地站在渡口外，额头上还挂着汗珠，眼神却异常坚定。

“阿义！”晴儿喜出望外，毫不犹豫地转身奔向唐义。

然而，就在晴儿迈出几步的瞬间，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挡在了她与唐义之间——正是玄明道长。他神色冷峻，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唐义。

“唐义，你还敢追来！”玄明道长摸着胡须，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

唐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恭敬却坚定地说道：“前辈！恕我冒犯！既然晴儿不愿意走，您又何必强求？”。

玄明道长冷哼一声，声音如寒冰般刺骨：“愿不愿意走，与你无关。赶紧回去，莫要自误！”。

唐义攥紧拳头，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不，前辈！我曾答应过要保护晴儿，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晴儿不愿意做的事，谁也不能强迫她！”。

玄明道长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语气愈发严厉：“哼，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唐义，老夫再说一遍，再不回去，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玄明道长周身骤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仿佛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唐义身上。渡口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周围的船夫和路人都感受到这股威压，纷纷退避三舍。

晴儿见状，心中焦急万分，她知道自己师父要动真格了，便恳求道：“师父！请您不要为难阿义！他是真心为我好....！”。

玄明道长静立如山，周身剑气如潮水般涌动，愈发凌厉。唐义站在对面，眉头紧锁，心中虽知玄明道长武功深不可测，但为了晴儿，他的信念却如磐石般坚定，毫无动摇。

忽然，只听“咻”的一声，数道剑气自玄明道长身上迸发而出，直逼唐义而去。那剑气虚无缥缈，无形无影，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连空气都被撕裂。

唐义并未闪避，猛然拔出龙蛇剑，剑锋寒光闪烁，欲迎击而上。然而那剑气带来的威压如山岳般沉重，令他寸步难行。紧接着，几声“轰隆”巨响，山体崩裂，碎石飞溅，烟尘四起，整个山谷仿佛都在颤抖。

晴儿见状，心如刀绞，不顾师父的阻拦，哭喊着冲入烟尘之中，拼命寻找唐义的身影。她的声音在烟尘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焦急。

片刻后，烟尘渐渐散去，晴儿仍在一片碎石中焦急地搜寻。就在她几乎绝望之时，一道身影缓缓从烟尘中走出。

晴儿定睛一看，竟是唐义！他虽满身尘土，显得有些狼狈，却安然无恙，目光依旧坚定。

“阿义！”晴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冲上前紧紧抱住唐义，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哭声比之前更加撕心裂肺。

唐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晴儿，没事了”。

这时，玄明道长缓缓走上前，目光中带着几分欣慰。唐义见状，连忙半跪在地，恭敬作揖：“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晴儿止住哭声，眼中仍带着泪光，她疑惑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义微微一笑，解释道：“晴儿，前辈刚才的剑气并未真正击中我，而是从我身旁掠过。想必前辈……是故意放过了我”。

玄明道长并未多言，只是轻轻点头，随后抚须微笑。晴儿见状，忍不住上前追问：“师父，这究竟是为何？”。

玄明道长目光慈祥，缓缓说道：“晴儿，这小子已经证明了自己。在这江湖中，终究会有人真心对你好”。

“莫非……前辈刚才是在考验我？”唐义恍然大悟，语气中带着几分震惊。

玄明道长抚须笑道：“自老夫今日遇见你，观你言行举止，不仅心怀正义，更是个有担当之人。在这纷乱的江湖中，晴儿能有你这样的依靠，老夫也放心了”。

晴儿听罢，脸颊泛起红晕，低声道：“那师父的意思是……晴儿不用回去了吗？”。

玄明道长仰天大笑，笑声中透着几分洒脱与慈爱：“若是强行带你回去，过不了几日，你怕是又要偷偷溜走。为师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般折腾了”。

玄明道长顿了顿，目光柔和地看着晴儿，继续说道：“况且，晴儿难得遇到喜欢之人，为师又怎忍心拆散？”。

“师父！”晴儿的脸更红了，羞恼地跺了跺脚，连忙制止玄明道长继续说下去。

唐义见状，心中既感动又欣喜，郑重地向玄明道长拱手道：“前辈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晴儿！”。

“师父，那王兄那边……？”晴儿上前一步，轻声问道，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玄明道长微微一笑，神色从容：“无妨，交给为师便是。殿下若知道有人照顾晴儿，定会放心许多”。

晴儿闻言，脸上顿时绽开灿烂的笑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扑向玄明道长，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师父最爱晴儿啦！”。

“好了，你这小丫头，总是这般顽皮”玄明道长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亲密的爷孙，气氛温馨而融洽。一旁的唐义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思绪飘向了已故的母亲和师父们，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就在这时，玄明道长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缓步走到唐义身旁，目光深邃，沉声问道：“唐义，临走之前，老夫还有一事相询”。

唐义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拱手：“前辈请讲！”。

玄明道长微微颔首，语气凝重：“方才老夫对你发功之时，你可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唐义一愣，低头沉思片刻，随后认真答道：“前辈武功高深莫测，晚辈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身，仿佛全身被束缚，动弹不得……”。

玄明道长点了点头，目光如炬：“唐义，今日我见你追那恶徒时，堕入了走火入魔，显然是武功运用不当所致。你所学的是哪门武功？”

唐义见对方是晴儿的师父，心中毫无戒备，便坦诚相告：“实不相瞒，晚辈的武艺源自少林五侠”。

“少林五侠？”玄明道长眉头微皱，沉吟片刻，随即露出一丝赞许之色，“老夫果然没看错人……那你今日所用的剑法，也是少林五侠所授？”。

唐义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其实……晚辈所用的剑法，是在岳州无量山中偶然所得，名为《天机剑法》”。

“天机剑法？”玄明道长低声重复了一遍，思索起来，似乎在回忆什么。

唐义见状，忍不住问道：“莫非前辈知道这剑法的来历？”。

玄明道长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老夫游历四方，倒也听说过一些传闻。多年前，江湖上曾有一位名为天机子的高人，他闭关自创了一套极为奇特的剑法，威力非凡。不过，老夫并未亲眼见过其真容。倒是近年来，江湖上有个名为‘天机派’的神秘门派，行踪诡秘，据说常在淮南一带活动”。

“淮南……”唐义低声喃喃，心中暗自思忖。或许，这条线索能帮助他找到当年背叛天机子的真凶。

正当唐义陷入沉思时，玄明道长忽然抬手，指向他身后破碎的山壁：“唐义，你看”。

唐义闻言，转身望去，只见山壁被玄明道长方才的剑气震碎，碎石之间，赫然刻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剑心通明”

唐义凝视着那几个字，心中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般，久久不能平静。玄明道长走到他身旁，语气深沉：“唐义，剑法虽强，但若无心法相辅，终究难以驾驭。在老夫看来，你今日走火入魔，正是因为心法与剑法未能合一”。

唐义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前辈所言极是。晚辈所练之法名为【天机觇道功】，正是与这天机剑法相辅相成。可惜晚辈还未完全掌握此功，想必是因此才导致气息不稳，陷入走火入魔”。

玄明道长微微颔首，目光深邃而温和：“没错，唐义。方才老夫所施之功法，正是要逼出你的内功根基。可显然，你还未有能力破开老夫的功力。今日，老夫给你一个忠告——外功固然是决胜之关键，但若内功无法跟上，再强的外功也会反噬其身。因此，你今后务必勤加修炼内功，夯实根基。希望下次再见时，你能与老夫对上几招”。

唐义听罢，心中既感惭愧又充满斗志，郑重地拱手道：“前辈教诲，晚辈铭记于心。定当勤修苦练，不负前辈期望”。

玄明道长点点头，目光温和地转向晴儿，慈祥地笑了笑，轻叹一声：“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晴儿，若今后有何事，便告知为师，为师定会为你做主”。

听到这番话，晴儿的眼眶再次湿润，泪水在眼中打转。她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抱住玄明道长，声音哽咽：“师父！晴儿会想您的！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玄明道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好啦，丫头，莫要这般伤感。回去吧，时候不早了，为师也该启程了”。

“请前辈保重！”唐义也作揖道。

玄明道长目光中带着期许：“唐义，江湖路远，望你坚守本心，莫要迷失方向”。

说罢，玄明道长转身迈步，踏上了渡口的船只。船夫撑起长篙，小船缓缓离岸，朝着夕阳的方向驶去。玄明道长立于船头，衣袂随风轻扬，背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高大而孤寂。

唐义与晴儿并肩站在渡口，目送着船只渐行渐远。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脸上，映出一层温暖的金色光辉。河面上波光粼粼，仿佛铺就了一条金色的道路，直通天际。

在霸王庄广场上，围观的弟子们仍未散去，低声议论着方才发生的事。徐云鹤等人匆匆赶来，环顾四周却不见唐义的身影，不禁心生疑惑。

“诸位，这里发生了何事？在下听闻中原大侠已归，为何不见人影？”徐云鹤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一名弟子叹了口气，答道：“徐少侠有所不知，方才朱晴儿被玄明道长带走了，中原大侠正前去追呢”。

徐云鹤闻言，脸色骤变，急忙追问，“阁下说的可是那位玄明子？”。

“正是他”弟子点头确认。

“玄明子竟会来此？”徐云鹤眉头紧锁，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一旁的风若雪微微蹙眉，沉吟道：“传闻玄明道人游历四方，向来不问江湖之事，怎会突然现身霸王庄？”。

“玄明子武功深不可测，唐兄恐怕难以应对，我们得速去相助！”徐云鹤神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话音未落，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中原大侠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唐义与晴儿并肩走来，神色从容。徐云鹤见状，连忙迎上前去：“唐兄！”

唐义见是徐云鹤，快步上前扶住他，关切道：“徐兄，你伤势未愈，不宜过多走动”。

徐云鹤摆了摆手，笑道：“唐兄不必担心，我这伤无碍。方才听卫师弟说你回来了，便赶来一看”。

一旁的卫羽点头附和。徐云鹤目光转向唐义，神情严肃：“唐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闻玄明子方才现身，还带走了晴儿姑娘”。

唐义与晴儿对视一眼，见她微微颔首，便开口道：“实不相瞒，玄明子前辈正是晴儿的师父”。

此言一出，徐云鹤等人皆是一惊。风若雪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没想到你这无名之徒竟是玄明道人的高徒”。

晴儿轻哼一声，瞥了风若雪一眼，淡淡道：“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

“好了好了，大家平安无事便好”徐云鹤见气氛有些紧张，连忙打圆场，他顿了顿，又看向唐义，“唐兄，既然你已归来，不知书见明如今下落如何？”。

唐义环顾四周，见众人目光汇聚，便低声道：“徐兄，此地不便多言，我们先行回医馆，再细说此事”。

众人纷纷点头，随即一同朝医馆方向走去。广场上的弟子们渐渐散去，唯有风声轻拂，仿佛方才的波澜已悄然平息。

项承翊的府内，琴声悠扬，落叶纷纷，院中凉亭，项承翊正雅坐抚琴，神情专注。忽然，一阵风掠过，凤小天出现在亭前，轻咳一声，打断了琴声。

项承翊缓缓睁眼，见到凤小天，微微一笑：“小天兄，外面热闹非凡，怎的来此寻我？”。

凤小天撇了撇嘴，不屑道：“我与那些门派之人本就不是一路，懒得凑热闹”。

项承翊轻笑一声，抬手示意：“既然来了，不如陪我畅饮两杯？”。

凤小天摆手拒绝：“不必了。我今日来，是向你道别的”。

“哦？”项承翊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没想到这些日子的相处，竟让小天兄如此挂念”。

“想多了”凤小天直截了当，“我帮你救出唐义，是来讨要薪酬的”。

项承翊笑意不减，淡淡道：“小天兄这话好生伤人，不过你放心，东西早已备好”。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慌慌张张跑来，颤声道：“公子，不好了！大公子他……去世了！”

项承翊的目光骤然一冷，扫了下人一眼，随即恢复平静，冷冷道：“知道了，下去吧。以后有客人在时，莫要打扰”。

“是...是”下人连连点头，匆匆退下。

项承翊起身，负手走到院中，仰头望天，神情淡漠。凤小天盯着其背影，感觉到他与往日不同，便试探道：“你大哥死了，你就这般淡定？”。

“故人已去，莫须牵挂”项承翊的声音轻如风，却让凤小天感到一阵寒意。

凤小天眉头紧锁，忽然想起什么，沉声道：“今日去救唐义前，你曾叮嘱我，不必救你大哥……难道，你是故意想让他死？”。

项承翊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天空。凤小天心中一凛，继续猜测道：“我没猜错的话，你不让我救他，就是为了借书见明之手除掉他。这样一来，霸王庄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你的了，是不是？”。

项承翊依旧沉默，唯有风声在院中回荡，卷起几片落叶，仿佛在无声地回应。

凤小天此刻被项承翊的深沉与阴狠深深震撼，他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对方：“那唐义...难道也只是你庞大棋局中的一枚棋子？项武遇害那晚，我亲眼见你立于门外，冷漠旁观，未曾伸出援手救唐义于水火。然而，当他后来身陷囹圄，你却转而恳求我去搭救……这究竟是何等冷酷的逻辑？”。

“唐兄他...”项承翊听到这话终于开口，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缓缓转身，目光复杂，“…其实，起初我的心中并无此等算计。记得初见之时，是唐兄向我透露了书见明的秘密。直到家父惨遭书见明毒手那晚，我的心中才渐渐萌生想法……”。

“唐义险些为此丧命，你却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提及？”凤小天质问道。

“至少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项承翊的声音低沉而平静，随后他再次转身仰望天空，“都过去了，小天兄，你若要走，便拿着东西离开吧”。

凤小天看着项承翊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愣在原地，心中久久未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