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宝记 第八十章 宫变

【大衍皇宫】

除夕，灯火辉煌，丝竹流泻处丽影娆娆，广成帝照例亲率宫中位份尊贵的这个妃、那个嫔宴会宗室及朝中重臣。那一身明黄坐在正中龙椅处，一堆姹紫嫣红环伺左右，下面是皇子、皇孙、亲王、郡王及其正妃及那些上了皇家玉册的侧妃等一色宗亲按序列坐。外面区域则是公侯将相等朝中大臣。敬语赞言，此起彼伏，好一番君臣同乐。

“康亲王，节庆良辰，朕看你今日倒是克制得很，可是这佳肴美酒不入你怀？”广臣帝看向一侧近处的康亲王，笑着开口并举杯示意。

“多谢皇上，臣昨晚上闹了肚子，身体尚有不适，不敢贪杯，倒是辜负了这御赐的百花酿！”康亲王米勒一样的脸随便一挤就是一团和气的笑，双手恭敬地举杯，起身向上扬了扬，一口饮下！

“皇兄这把年岁，倒是应该保重身体，酒多喝一口少喝一口却是不打紧。”

“谢皇上关心。”康亲王再次起身行礼。

广成帝随意摆了摆手，眼睛转向了别处！

要说这皇帝请的饮宴，虽说山珍海味一应俱全，但这鞠躬行礼的总是没完，若非这些皇亲国戚，一等公侯，一般二般人还真吃不出个滋味来。

康亲王落座后，状似身体不适又有酒意袭来，肥厚的肩背抵靠在椅子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搭在圈椅的扶手上食指和中指有节奏地一下下叩击着，眯着眼环视了一圈，也不看中间台子上的歌舞伎表演，时有一道精光闪过。

酒由来是个好东西，这些王公大臣们饮宴开始之时还犹如朝会一般，行止端正，言谈不苟，但几番过后，便赭色上脸，衣袖轻浮，赏美景闲逸事，间有轻笑。

康王的眼色落在下首的即墨钟身上顿了顿，却见他正襟危坐，依旧孤冷，和相邻之人并无寒暄，眼睛望向远处的歌舞台子，仔细看其眼神，却并未随着妓子的身影而流转，这个模样，倒也是一如既往！

似是察觉到了上首的目光，即墨钟转过脸来，对上康王的眼，康王朝他呲嘴一笑，握着酒杯抬了抬手示意了下。即墨钟见状，双手举杯恭敬一礼，一饮而尽。却见康王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酒杯复又放下，并未饮用。即墨钟不以为意，只轻轻地抿了下嘴角，略低头示谦后又回去看场中伶人的表演。

康王的眼中显出一丝复杂的意味，但并不持久，目光又掠向别处，比如那些隐在喧哗中可视若无存的御林守卫……

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座鹤嘴大壶前来续酒，领头那个笑着低身和管事太监轻声打招呼。那管事太监掀起壶盖朝里看了看，伸手在壶口处拂了拂，百花酿醉人的气息便顺着溢了出来，煞是好闻。管事太监陶醉地眯了眯眼，暗暗咽了口唾沫，便重新盖上盖子，顺着身后帝王大臣处拂了拂袖子，示意两人前去续酒。

那两太监轻手轻脚的辗转各处，为这些帝王妃子、贵胄大臣们添加这平时只作御供、常人难得一品的绝美佳酿。此情此景，有酒作媒，明日又无朝会（衍朝规定春假罢朝七日），宴中诸人，愈加喜乐了！

“陛下，臣听闻那西岐公主青春美艳，但进京多日，面圣后却一直盘桓在苍御所，至今未获圣宠。若是圣上不喜，臣斗胆，倒不如赐予微臣，臣府上前日刚打杀一名爱妾，一则廖慰寂寥，另一则也全鲜歧王敬献之意。”

康亲王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整个宴厅的气氛突然凝固。邻近之间，面面相觑，这老儿明明没怎么喝酒啊！可这话怎么就那么诡异呢？什么叫“倒不如赐予微臣”，年宴上还“打杀了一名爱妾”，也全了“鲜岐王敬献之意”？众人简直都要怀疑眼前这位面目硬冷之人的是假的康亲王了，哪里有往日里喜乐随和的佛爷模样！

衍帝听闻此言，原就不苟言笑的脸上仿佛又硬冷了几分，却也未呈怒态，只龙目微眯淡然道：“既然是爱妾，皇兄怎么就给打杀了呢？可见行事冲动了！朕赐一名宫中美人给皇兄倒也无不可，朕不碰这鲜岐国的公主自然有不碰的道理，至于究竟日后给谁，朕还在考量，但总归不可能给皇兄你。皇兄还是保重身体要紧，这越是娇艳的花可越多刺！”

“这是不肯了？陛下还是老样子，这有用没用都非得占着，也不管究竟是不是您的，除非您乐意给，别人是万不能讨要的，就好像这些个美人、这些个功勋爵位，还有这——劳什子的江山！”康亲王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简直是一口一个咬着牙关，猛如惊雷！炸得众人一片哗然！

“大胆！”

“逆贼！”

……喝骂声四处传来！

“我是逆贼？哈哈哈哈哈！”康亲王一边狂笑一边伸出食指点了点出言责骂那几位大臣。“你们这些不明是非、不遵正统的猪。等我拿回我要的东西，再来和你们一一算账！”言罢，拿起一边的酒壶重重地摔在地上。

随着重物落地的“哐当！”声响起，那原在台子上表演的艺伶中有多人暴起，跃身冲向高处，向那明黄龙首之人杀去。众人大叫着“有刺客”“护驾护驾”“……”纷纷离桌、四处躲藏，一时鬼哭狼嚎宛若炸开了锅！

那些提械的皇宫守卫中，反应过来上前缉拿刺客的，却冷不丁被身边的守卫同僚暗剑偷袭，在莫名惊诧中一命呜呼，这是守卫中也混入了奸细。一时大打出手，顿时忠奸难辨！后宫的明妃丽姬更是吓傻了眼，既不敢逃又无处躲，只簌簌发抖和宫人们抱在一起鹌鹑般靠拢在衍帝周围。于是，可预期的，好几个风流美人成了刀下冤魂！

“皇上！”突然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一声大吼，双手捂着肚子蜷起身体往地上滑去。未几，旁边之人也纷纷显出痛苦之状，有机敏地脱口呼道“酒中有毒！”

那些身体本不觉有异的，听闻此言后也纷纷脸色煞白，仿佛感到下腹隐隐下坠。那些身怀武艺正和凶徒相搏的皇子臣工，手脚也不自觉地慢了几分，整个抵抗明显劣势！

即墨钟还坐在他原来的位置，既没有起身护驾，也没有闪避到臣工聚集处，只是状若不适，一手搭着微皱的额头，幽暗的眼神深深地看向外面某处！

“嗤——”一道烟啸声划破长空，正是即墨钟看过去的角落。紧接着，一大群黑袍蒙面之人从四处窜出，落地无声，全身上下只手中的弯刀在夜色下泛着森森的幽光。这些人勇猛地扑上那些围堵在门口显已变节的禁军，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宛若死神收割，只人数不及禁军多矣，以寡敌众，也间或有亡。可显然，他们对于自己倒下的同伴完全视若无睹，这些人就是专门杀人的机器。

皇宫禁内厮杀震天，血色滔滔。皇宫外面，那些京都的大街小巷，突然冲出一队队的官兵，疾速地冲进几户官宦人家，熟恁地翻箱倒柜，引得一起子人家上下惶惶，啼啼不休！

大衍广成叁拾五年的除夕，谲云之始……【大衍皇宫】

除夕，灯火辉煌，丝竹流泻处丽影娆娆，广成帝照例亲率宫中位份尊贵的这个妃、那个嫔宴会宗室及朝中重臣。那一身明黄坐在正中龙椅处，一堆姹紫嫣红环伺左右，下面是皇子、皇孙、亲王、郡王及其正妃及那些上了皇家玉册的侧妃等一色宗亲按序列坐。外面区域则是公侯将相等朝中大臣。敬语赞言，此起彼伏，好一番君臣同乐。

“康亲王，节庆良辰，朕看你今日倒是克制得很，可是这佳肴美酒不入你怀？”广臣帝看向一侧近处的康亲王，笑着开口并举杯示意。

“多谢皇上，臣昨晚上闹了肚子，身体尚有不适，不敢贪杯，倒是辜负了这御赐的百花酿！”康亲王米勒一样的脸随便一挤就是一团和气的笑，双手恭敬地举杯，起身向上扬了扬，一口饮下！

“皇兄这把年岁，倒是应该保重身体，酒多喝一口少喝一口却是不打紧。”

“谢皇上关心。”康亲王再次起身行礼。

广成帝随意摆了摆手，眼睛转向了别处！

要说这皇帝请的饮宴，虽说山珍海味一应俱全，但这鞠躬行礼的总是没完，若非这些皇亲国戚，一等公侯，一般二般人还真吃不出个滋味来。

康亲王落座后，状似身体不适又有酒意袭来，肥厚的肩背抵靠在椅子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搭在圈椅的扶手上食指和中指有节奏地一下下叩击着，眯着眼环视了一圈，也不看中间台子上的歌舞伎表演，时有一道精光闪过。

酒由来是个好东西，这些王公大臣们饮宴开始之时还犹如朝会一般，行止端正，言谈不苟，但几番过后，便赭色上脸，衣袖轻浮，赏美景闲逸事，间有轻笑。

康王的眼色落在下首的即墨钟身上顿了顿，却见他正襟危坐，依旧孤冷，和相邻之人并无寒暄，眼睛望向远处的歌舞台子，仔细看其眼神，却并未随着妓子的身影而流转，这个模样，倒也是一如既往！

似是察觉到了上首的目光，即墨钟转过脸来，对上康王的眼，康王朝他呲嘴一笑，握着酒杯抬了抬手示意了下。即墨钟见状，双手举杯恭敬一礼，一饮而尽。却见康王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酒杯复又放下，并未饮用。即墨钟不以为意，只轻轻地抿了下嘴角，略低头示谦后又回去看场中伶人的表演。

康王的眼中显出一丝复杂的意味，但并不持久，目光又掠向别处，比如那些隐在喧哗中可视若无存的御林守卫……

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座鹤嘴大壶前来续酒，领头那个笑着低身和管事太监轻声打招呼。那管事太监掀起壶盖朝里看了看，伸手在壶口处拂了拂，百花酿醉人的气息便顺着溢了出来，煞是好闻。管事太监陶醉地眯了眯眼，暗暗咽了口唾沫，便重新盖上盖子，顺着身后帝王大臣处拂了拂袖子，示意两人前去续酒。

那两太监轻手轻脚的辗转各处，为这些帝王妃子、贵胄大臣们添加这平时只作御供、常人难得一品的绝美佳酿。此情此景，有酒作媒，明日又无朝会（衍朝规定春假罢朝七日），宴中诸人，愈加喜乐了！

“陛下，臣听闻那西岐公主青春美艳，但进京多日，面圣后却一直盘桓在苍御所，至今未获圣宠。若是圣上不喜，臣斗胆，倒不如赐予微臣，臣府上前日刚打杀一名爱妾，一则廖慰寂寥，另一则也全鲜歧王敬献之意。”

康亲王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整个宴厅的气氛突然凝固。邻近之间，面面相觑，这老儿明明没怎么喝酒啊！可这话怎么就那么诡异呢？什么叫“倒不如赐予微臣”，年宴上还“打杀了一名爱妾”，也全了“鲜岐王敬献之意”？众人简直都要怀疑眼前这位面目硬冷之人的是假的康亲王了，哪里有往日里喜乐随和的佛爷模样！

衍帝听闻此言，原就不苟言笑的脸上仿佛又硬冷了几分，却也未呈怒态，只龙目微眯淡然道：“既然是爱妾，皇兄怎么就给打杀了呢？可见行事冲动了！朕赐一名宫中美人给皇兄倒也无不可，朕不碰这鲜岐国的公主自然有不碰的道理，至于究竟日后给谁，朕还在考量，但总归不可能给皇兄你。皇兄还是保重身体要紧，这越是娇艳的花可越多刺！”

“这是不肯了？陛下还是老样子，这有用没用都非得占着，也不管究竟是不是您的，除非您乐意给，别人是万不能讨要的，就好像这些个美人、这些个功勋爵位，还有这——劳什子的江山！”康亲王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简直是一口一个咬着牙关，猛如惊雷！炸得众人一片哗然！

“大胆！”

“逆贼！”

……喝骂声四处传来！

“我是逆贼？哈哈哈哈哈！”康亲王一边狂笑一边伸出食指点了点出言责骂那几位大臣。“你们这些不明是非、不遵正统的猪。等我拿回我要的东西，再来和你们一一算账！”言罢，拿起一边的酒壶重重地摔在地上。

随着重物落地的“哐当！”声响起，那原在台子上表演的艺伶中有多人暴起，跃身冲向高处，向那明黄龙首之人杀去。众人大叫着“有刺客”“护驾护驾”“……”纷纷离桌、四处躲藏，一时鬼哭狼嚎宛若炸开了锅！

那些提械的皇宫守卫中，反应过来上前缉拿刺客的，却冷不丁被身边的守卫同僚暗剑偷袭，在莫名惊诧中一命呜呼，这是守卫中也混入了奸细。一时大打出手，顿时忠奸难辨！后宫的明妃丽姬更是吓傻了眼，既不敢逃又无处躲，只簌簌发抖和宫人们抱在一起鹌鹑般靠拢在衍帝周围。于是，可预期的，好几个风流美人成了刀下冤魂！

“皇上！”突然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一声大吼，双手捂着肚子蜷起身体往地上滑去。未几，旁边之人也纷纷显出痛苦之状，有机敏地脱口呼道“酒中有毒！”

那些身体本不觉有异的，听闻此言后也纷纷脸色煞白，仿佛感到下腹隐隐下坠。那些身怀武艺正和凶徒相搏的皇子臣工，手脚也不自觉地慢了几分，整个抵抗明显劣势！

即墨钟还坐在他原来的位置，既没有起身护驾，也没有闪避到臣工聚集处，只是状若不适，一手搭着微皱的额头，幽暗的眼神深深地看向外面某处！

“嗤——”一道烟啸声划破长空，正是即墨钟看过去的角落。紧接着，一大群黑袍蒙面之人从四处窜出，落地无声，全身上下只手中的弯刀在夜色下泛着森森的幽光。这些人勇猛地扑上那些围堵在门口显已变节的禁军，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宛若死神收割，只人数不及禁军多矣，以寡敌众，也间或有亡。可显然，他们对于自己倒下的同伴完全视若无睹，这些人就是专门杀人的机器。

皇宫禁内厮杀震天，血色滔滔。皇宫外面，那些京都的大街小巷，突然冲出一队队的官兵，疾速地冲进几户官宦人家，熟恁地翻箱倒柜，引得一起子人家上下惶惶，啼啼不休！

大衍广成叁拾五年的除夕，谲云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