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上霜 第192章 一线商机

然而让柳大树更疑惑的还在后面。

“给我停下！”

伴随着这道女声，那原本几乎已经趴在了柳大树身上，口涎都滴下来的狼，竟然——生生地停下了动作！

不是一头狼，而是所有的狼！

它们就好像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然后又被极寒的天气迅速冻成了冰雕一般，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生息。柳大树甚至似乎从它们眼中看到绝望的感情。

柳大树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又眨眨眼。

确定不是幻觉后，眼睛便越睁越大。

仙女……

这绝对是仙女啊！

仙女法力无边！

他激动地看向声音来处。

然后便看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

他的脑袋卡壳了一下。

……这好像有点不符合仙女形象？

但……

能一句话就定住凶猛的野狼，这不是仙女是什么！

柳大树再不迟疑，待那团“圆滚滚”稍微靠近些，便“噗通”一声，朝着来人五体投地：

“仙女！谢仙女救命之恩！”

几米外的仙·鹿野·女：……搞么事？

-

没想到追狼正好追到这群小狼干坏事，鹿野没有犹豫就吼出了声。

这段日子的“特训”不是没效果的，起码，狼群对她的气味和声音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也已经对她的某些指令产生了条件反射，因此鹿野才当机立断一声大吼，先把那个倒霉蛋儿救下来再说。

结果是很令鹿野满意的，就是这个被救的倒霉蛋儿脑子好像有点不大正常的样子。

冲谁叫仙女呢？

“你没事儿吧？”

虽然觉得这人脑子貌似有点不正常，但鹿野还是关心地询问了一句。

她这会儿也想明白了，这群狼是因为她才离开了原来的栖息地，这才让这个倒霉蛋碰上，也就是说，这人遇险也有一部分她的原因，因此心里还有点小愧疚。

“没事没事！仙女来得及时！”

这人说着，抬起头。

却是两人同时愣了一愣。

鹿野愣是因为，这人似乎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

嗐，这不前些天进城，门口唠嗑的那群大叔之一吗！

记得那群大叔说他们是什么……柳家屯的？难道那个村子就在这附近？好像是个上千人的大村子来着？

第一次遇到太平村以外的其他村民，还是熟人，鹿野挺开心，张口就问：“大叔你怎么在这儿？”

“啊……啊……”大叔被问地发懵，完全没意识到鹿野这口气似乎有点儿太熟悉了，完全不像第一次见面的人该说的话。

但无妨，此刻他发懵的脑袋完全没意识到这个破绽。

他只是傻乎乎看着那张漂亮到发光的脸。

没错，仙女，的确是仙女啊！

虽然仙女穿地有点接地气，但这张脸，这么好看的脸，的确是仙女无疑啊！

对自己的猜想更加确信无疑的大叔发着懵，磕磕绊绊地回答：

“回、回仙女，小、小人是、是附近的猎户，来、来打猎的……”

鹿野：……

“大叔，我不是仙女。”鹿野认真解释。

虽然古代人在这方面上很好忽悠，但她不能这么没节操啊，搞封建迷信是不对的！

柳大树很迷惑。

迷惑的眼睛又看了看那些自从鹿野出现便冰雕一般一动不动、眼神了无生气的狼群。

鹿野见状，顿时有点明白这大叔为何叫她仙女了。

“哦，你说它们啊~”

鹿野看向小狼们，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微笑。

“只是和老朋友们打打招呼罢了。”

众狼：……

谁他娘的和你老朋友啊！

-

鹿野解释了好一会儿，柳大树才终于相信她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但好像也跟仙女没什么区别。

“大头，不辞而别可是非常不好的。”

鹿野一早就看到了头狼，跟柳大树寒暄完，便溜达到头狼跟前，一边和善地摸摸头狼脑袋，一边和蔼可亲地说着。

哦对了，“大头”是她刚刚给这只头狼取的名字。

头狼，脑袋又很大很威风，叫大头是多么形象生动！

“大头”无神地垂下大头。

再没有最开始时动不动就冲这女人龇牙咧嘴的威风。

别问，问就是心理创伤太多。

敲打完头狼，鹿野的目光又看向那一头头普通小狼们：

“还有你们，你们很不听话啊，大头不懂事儿，你们也不懂事儿吗？领导犯错时要提醒啊，不能盲从，看，现在闯祸了吧？幸好这次没出事儿，真要出事了——呵呵……”

鹿野咧着嘴，露出牙，和善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一头狼。

每一头被她目光扫射过的狼都瞬间一激灵，甚至有的狼上下犬牙都嘎吱嘎吱响起来。

突然——

“砰！”

一头狼前膝一软，半个身子朝着鹿野跪倒。

仿佛一道信号。

“砰！”

“砰！”

“砰！”

……

一头又一头狼软了前爪，哆嗦着身子朝着鹿野拜倒。

而最后一个没有软下前爪的，自然是最傲骨铮铮的头狼“大头”。

它目露悲哀地看着自己这群小弟。

丢狼，太丢狼了啊！

大势已去，它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众位被大头看着的普通狼：……

不，这真的不怪它们太怂。

只因敌人太变态啊！

众狼心里为自己辩解着。

大头仰头，长啸一声。

“嗷——”

这声长啸里，蕴含这它多少辛酸与泪水！

“噗通！”

最后一声前爪着地声终于响起，来自那统率整个狼群的头狼。

这个举动，意味着整个狼群对某人的臣服。

它们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啊……

-

柳大树在一边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鹿姑娘一再说她不是仙女。但这跟仙女有什么区别？

不不不，仙女不会让凶残的雪狼这么惧怕，这怕不是仙女，是凶神吧？！

-

凶神鹿野很满意，虽然她还不太明白狼群们的意思，也提防着这群狡猾的小动物假装臣服，但有变化就是好事儿。

刚好今天收获不错，她一个人拿那么多猎物有点费劲儿，今天就再看看它们的表现吧！

不过在此之前。

“大叔，你们村子就在这附近吗？”

反正已经收服了，狼群的事儿先放一边，鹿野转而又感兴趣地将目光投向柳大树。

这可是她代表她们太平村跟其他村子交往的第一步！

太平村终究不能置身世外，要在这个地方扎下根，就得跟左邻右舍们打好关系。

-

外面说话不方便，很快，柳大树恭恭敬敬地带鹿野去了他打猎时歇息的小屋。

这小屋不过三米见方，真的很小很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有一套小型炉灶，一个可供休息的小床，以及一些必需品。

小屋很暖和，因为四面墙壁上都挂满了毛茸茸的皮毛。

“姑娘您坐、您坐！”

柳大树热情地招呼着。

鹿野啧啧称奇，尤其在看到那四面墙的动物皮毛后，因为那里面，赫然就有虎皮、熊皮！

看这个小屋就知道，作为一个专业的猎人，柳大树可比鹿野有经验多了。

虽然柳大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猎人。

不像鹿野这样天生神力，也没什么百步穿杨的本事，但就是这样普通一个人，靠着打猎维生，甚至也曾打到过老虎、黑熊这样凶残无比的家伙。

而这凭借的，全是丰富无比的经验。

这正是鹿野最欠缺的。

虽然这些日子她自己也摸索了一些，但说实话，她的摸索还是更偏向于大力出奇迹。

手法还是太简单粗暴了些。

不然也不会最近最大一次收获便是那些野猪了。

对于那些谨慎胆小的小型猎物，鹿野的收获一直算不上多，就是因为经验的缺乏。

事实上她，以及太平村，缺乏的还是太多了。

看到墙上那些硝制地极好的皮毛，鹿野不由就动了心思。

接下来，她便主动热情地跟柳大树攀谈，本来就救了柳大树一命，这样一来，柳大树更是对她的好感和信任度大增，对着她几乎把老底儿都倒出来。

于是顺理成章地，当鹿野说出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刚到北地，人生地不熟，各种经验欠缺时，柳大树几乎是立刻便拍着胸脯道：

“鹿姑娘有什么事儿，直说就是！我柳大树做牛做马也为你办到！”

鹿野：……

倒也不必如此。

“做牛做马就不必了。”她赶忙摆手，“就是大叔，我看您这皮毛处理地很好，能不能——”教教她处理皮毛的手艺？

这些天鹿野打到的猎物不少，其中就有皮毛适合做衣服的，但那些皮毛要处理，怎么处理地干净又柔软，那可是门技术活，偏偏，太平村里没有会这门手艺的人。

鹿野虽然隐约记得要用到硝石，但具体怎么做，却又不大清楚了。

鹿野无奈，只能先把那些皮毛放着，想着要么慢慢实验，或者找机会再去县城一趟。这地方冬天很多人穿皮毛衣裳，自然有人会这门手艺。

但这鬼天气，自然还是越早处理好那些皮毛，越早让村民们穿上皮草越好。

如今除了鹿野身体好又一个艺高人胆大的，其他村民日常还是被寒冷逼得龟缩在屋中不出门。

听到鹿野只是提出这么个小事儿，柳大树完全不放在心上。

“这个？嗐，小事一桩！”

接下来，柳大树便热情又详细地为鹿野讲解了如何硝制皮毛，作为一个老猎户，他在这门手艺上的经验是十分丰富而独到的，用心教起来，鹿野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柳大树还觉不足，甚至想亲自上门为鹿野硝制皮毛。

鹿野赶紧拒绝了。

虽然她也挺心动，但说到底也才跟这人接触两次，太平村的由来到底特殊，她还不能完全放心地将这人带到太平村。

柳大树全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被拒绝也没多想，只是又想着怎么报答鹿野。

救命之恩，按理来说怎么回报也不为过，但偏偏他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

“鹿姑娘，实、实在不好意思……家里没什么值钱东西，您要是不嫌弃，这些皮毛，全送给您吧！”柳大树这话说得很是不好意思。

鹿野却被震惊地不行。

“这、这些？全都送我？”她指着那一墙的各种动物皮毛问。

虽然这些日子她的收获也不少，但她很清楚，自己不能跟普通人比，普通人想要猎到完整的动物皮毛是很艰难的，所以皮毛衣裳向来很贵，看傅霜知给她买的那件大氅就知道了，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狐狸毛而已，居然一件就二百两银子！

要是换成虎皮熊皮啥的……那得贵成啥样儿啊！

而柳大树这一墙少说也得有二三十张皮子，其中还有一张虎皮、一张熊皮，在鹿野看来可是很值钱的，但柳大树居然说送就送了？

柳大树当然是真的想送。

看到鹿野这反应，他甚至以为鹿野是不满意。

“我知道这些寒酸了点儿，我家里还有更多，还有我爹留下的几张好皮子！唉，以前行情好时不舍得卖，如今想卖也卖不出去了……您要不嫌弃，就都拿去吧！”

鹿野合上震惊的嘴巴，渐渐品出了味儿来。

接着她多问几句，才终于搞明白。

原来，如今像柳大树这样的猎户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猎户靠打猎为生，可不只是靠着吃猎物的肉，人不能只吃肉为生，还要吃五谷杂粮，还要有除吃食以外的日常支出，而这全都要靠猎物挣来。

因此猎户打猎，除了留下部分肉和皮毛自用外，大部分还是要卖出去，换成钱，才能换成其他各种日常所需。

但最近这几年，这个法子越来越行不通。

首先就是皮毛销路越来越不顺畅。

四起的山贼土匪和时不时肆掠的蛮人都让这片土地变得危机四伏，于是北上收购皮毛的商队越来越少，价格压得越来越低，低就算了，咬咬牙也就坚持过了，但到了今年，竟然连一个商队都没有了！

所有像柳大树这样的猎户家里都积攒了不少卖不出去的皮毛。

甚至猎物的肉也因为没有外人来，仅一个朔方县城需求量太小，而同样销路受阻。

所以今年对于柳大树这样的猎户来说格外艰难。

他想要报答鹿野的恩情，却除了这些如今卖不出去的皮毛外，再也拿不出别的来了。

鹿野听完咂吧咂吧嘴。

——怎么觉得看到了一线商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