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上霜 第230章 从村长到县长

阿勒齐和匢碌台传教传地如火如荼时，鹿野也在不懈努力着。

她在紧急突击学习蛮语。

不仅是她，整个太平村上至八十老太，下至垂髫小儿，如今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学习蛮语。

别的且不说，一些日常用语，还有最重要的传教用语，那是务必要做到张口就来脱口而出的。

阿勒齐和匢碌台是不是传来消息，正在与哪个部落的萨满接触，哪个部落大概率可以拉拢，哪个部落冥顽不灵，哪个部落即将举行祭祀……

鹿野让阿勒齐和匢碌台想方设法拖延那些部落的祭祀时间。

她恨不得长上翅膀飞过去，但在自身武装完成前，傅霜知不许她再冒然出头。

“知晓你真实身份的，两个部落就够了，再多的话恐怕不好。”

鹿野也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也耐下性子，拿出当年高考的劲儿死磕蛮语，好在如今村子里整整二十个小蛮子，那就是整整二十个老师啊，鹿野义无反顾地抢了傅仪澜部分活计，加入到督促小蛮子们学习的行列，一边督促一边练习蛮语，简直美滋滋。

如此突击之下，终于，在极夜都快结束时，傅霜知表示她的蛮语水平已经可以初步糊弄人了。

这时候，在阿勒齐和匢碌台传来的消息中，那些尚未举行祭祀的部落已经完全拖延不住，那些有意投诚的部落也急切想要见到神女大人真人，当然，更重要的是想要见到阿勒齐他们口中完全无副作用的神药，以及能将人炸地四分五裂的可怕武器。

“长夜将尽。”

鹿野站在太平村口，看着仍然黑沉沉的极夜，难得文艺地说了一句。

傅霜知笑笑，在她已经五彩斑斓的脸上再添上一抹油彩。

“出发吧，神女大人，结束这漫长的黑夜。”

-

鸠鸟部落是边境上数个蛮人部落之一。

近来沸沸扬扬的鹿角神教，鸠鸟部落的首领布日古德自然也有所耳闻，甚至亲自撞到过部落里的人聚在一起颂念那什么鹿角神的教义，什么“不可滥杀无辜、不可用活牲、不可抢夺他人财物……”

——这都什么破玩意儿？！

布日古德完全没有被这玩意儿蛊惑，即便听说那什么教的神女大人有让人吃了长力气却不会发狂的大力药丸也完全不心动。

——反正他自己又不会吃那种药，会不会发狂又有什么所谓？

他更在意的是，出现这个什么鹿角教之后，他的威信降低了，部落里一部分人居然信那个什么神女大人的话而不再听他的话。

这让他怎么能忍？

于是直接禁止鸠鸟部落的所有人信仰那什么鹿角邪教，若被抓到，一概处死。

因为这些事，原定的祭祀也推迟了，不过眼看鬼日将过，布日古德知道拖延不得，催促着部落里的萨满赶紧准备，终于还是赶在鬼日结束前举行了盛大的祭祀。

这一次，鸠鸟部落依然抓了大量的魏民做药引。

鸠鸟部落是个近万人的部落，要服用大力药水的底层青壮年就有四千人之多，因此抓来的魏民自然也多，为了震慑最近因为那邪教而惶惶不安的人心，布日古德甚至亲自带着人直接掠空了一个魏人村庄，抓到了远超祭祀所需的魏民。

——那些用不完的大魏贱民也不会浪费，煮了吃了就好了。

想到那什么神女大人的语录中居然还有“蛮魏本一家”之类的话，布日古德便想出了这个主意。

“要怪就怪你们大魏人耍花样，什么神女，一定是大魏人扮的！”

看着祭台上挤挤挨挨仿佛待宰羔羊的魏民，布日古德心情舒畅地道。

当然，他这叽里咕噜的蛮语，那些大魏百姓根本听不懂，虽然听不懂，但他们却也看得懂，祭台边那一口口大锅，那一把把尖刀，都让他们内心充满了恐惧。

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明明鬼日已经好好待在家中不出门了，为什么还是逃不过这噩运？

无数魏人哭泣呜咽哀嚎，却只引得周遭蛮人一阵哄笑。

鸠鸟部落的萨满开始念起冗长的祭文。

作为部落首领，虽然不是祭祀的主持人，但布日古德还是高高地站在祭台上，务必要让自己处于最显眼的位置，仿佛如此才符合他的身份。

所有蛮人的目光都望向台上。

忽然——

“嗖！”

鸣镝声划破夜空，斩断萨满的声音，而那发出鸣镝声的箭矢，更是正正穿透了布日古德的咽喉。

“呃……啊……”

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布日古德只来得及发出这两声意味不明的声响而已。

而后，肥胖的身躯从祭台坠落，“哗啦”一道巨响，正好落入祭台下烧开的滚水中。

一切声响暂停，所有人目光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旋即有反应快的，飞快向那箭矢来处望去。

却在此时，四面八方响起轰隆似雷声的声浪：

“布日古德以活人祭祀，触怒神灵，神女大人代天罚罪！”

“鸠鸟部落其余人等，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

那完全不是几人几十人发出的声音，而是几千人甚至几万人才能发出的巨大声响。

而在这巨大的声浪中，在璀璨奇诡的极光下，那箭矢来处，缓缓显现出一个身影。

一个骑在巨大黑熊上的身影。

她披星戴月而来，在巨大声浪中，在黑熊的闲庭信步中，缓缓朝他们靠近。

离得近一些，便能看到她脸上神秘的微笑，以及比她的微笑更神秘的……满脸的五颜六色。

——有种有别于人类的美。

“神、神女大人！”

有之前就悄悄开始信仰鹿角神教的人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神女大人来了！”

“这一定是神女大人！”

……

许多人跪下了，但在布日古德的带领下，鸠鸟部落显然还是不信鹿角神教的人更多，因此见状并没有腿软下跪，反而只觉得恐惧。

——这什么神女怎么出现的？

她为什么能骑熊？

周围声音那么大，有多少人？

有人更是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悄悄找了弓箭，搭弓就要朝那“神女”射去。

然而——

眼看箭矢朝自己射来，那神女竟然不慌不忙，直到箭矢无限逼近时，身影忽如轻烟般跃起。

箭矢自空中掠过，最后无力坠地，而那轻烟般掠起的人影，又轻飘飘落在黑熊之上，从头至尾动作如行云流水。

——那绝不是人能有的速度。

难道……真的是神女？！

射出暗箭的人心内巨震，其他人也不遑多让，有些不坚定的，双膝一软，同那些信徒一并跪倒在地。

“不要被迷惑！”

一个男人站出来，满脸愤怒的高喊着。

他是布日古德的儿子赤那，也是坚决支持布日古德理念的人，本来见布日古德死在莫名其妙的暗箭下已是极为愤怒，此时见部落里的人纷纷动摇，便知道这时候光是愤怒无用，必须站出来主持大局，把这个劳什子神女杀了！

于是他便高声疾呼，试图唤起众人的愤怒，让众人为布日古德复仇。

但——

以布日古德平日里有福他享，有难部落底层当的作风，赤那这一番动员显然并不怎么成功。

最后也只号召起一小撮布日古德最忠心的属下。

“声音那么大，但却到现在也没什么人，那妖女一定是在招摇撞骗，就算真的有人，那妖女找死，居然离得这么近，我们冲上去，趁其不备，直接把她杀了！至于部落里这些人，等咱们杀了那妖女再找他们算账！”

赤那恨恨说着，很快便跟那一小撮属下商定计划，然后毫无征兆地，忽然手持刀枪朝着不远处的“神女”奔去。

此时，那“神女”距离他们不过二十余米。

就算周围有埋伏，显然也来不及救援。

鸠鸟部落里的信众们见此，顿时瞪大眼睛惊呼：“神女大人小——”

惊呼喊到一半便没有了。

不是没喊出来，而是被另一个巨大的声响掩盖了。

“轰！”

有眼尖的便看清了，在赤那等人忽然朝神女大人奔去时，神女大人迤迤然拿出了一包东西。

然后朝赤那等人砸了过去。

东西落地，轰隆的巨响和爆炸便冲天而起。

一片惨叫声中，爆炸的气浪扭曲了不远处神女大人的容颜，那张总是带着笑的五颜六色的脸，便显得愈发神秘莫测，恐怖威严。

这时，那巨大的声浪再度应景地响起：

“赤那不敬神女，已被神女大人诛灭！”

“余者速速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

伴着这一道道声浪，黑暗中浮现出一道又一道人影，四面八方，影影绰绰，仿佛有千军万马，已将整个鸠鸟部落全部包围在其中。

“快！快投降！神女大人对及时悔改的信徒既往不咎！”

有早就暗中信了鹿角神的鸠鸟部落人急忙劝阻族人。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他们劝阻。

在这一连串变故之下，绝大多数人的内心都已摇摇欲坠，最后赤那死的那一幕更是彻底摧毁了所有人的坚持。

一个明显不是人的“神女”，拥有明显不是人的速度，还有那堪比雷霆闪电的恐怖武器……

这样的神，谁敢不信啊！

“哗啦啦”……

兵器落地声和“噗通”跪倒声顿时连成一片。

“鸠鸟部落愿意归顺神女大人，从此信仰鹿角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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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鸟部落所发生的事并不是孤例。

蛮魏边境上，更确切地说，是以大魏朔方县东边某个小小村庄为圆心，方圆数百里内，所有蛮人部落都在相近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着大同小异的事。

有些部落首领比较开明识时务，及早跟阿勒齐匢碌台达成共识，谈妥条件，于是和平地转变了信仰，并且承诺以后将以鹿角神教的神女大人为尊。

而一些不识时务的顽固分子，如布日古德这样的，那就只能以雷（连）霆（蒙）手（带）段（骗），迫使其不得不改变信仰，以神女为尊。

得益于傅霜知那一套糊弄人的流程，最后不得不以纯武力手段解决，拼人数刀刃相见的次数为零，绝大多数部落在见识到鹿野的非人武力以及炸弹的威力后便如鸠鸟部落那般识时务地集体投诚了。

即便有小撮顽固分子，只要人数不过二十，鹿野自己一人就能对付。

人数不过百，加上一些阿勒齐和匢碌台挑出的部落好手，也够收拾了。

再多的话——**儿齐加安达再加太平村，三个势力不论实力如何，人数就足够碾压附近任何一个蛮人部落了。

这里毕竟是边境，并没有那种几万人的超大部落，鸠鸟部落就是其中最大的了，为此鹿野还特意让阿勒齐和匢碌台挑了族中全部青壮给她撑场子——虽然最后没怎么用上就是了。

于是，等到鬼日结束时，在许多人不知不觉中，这北地苍穹下的一块小小角落，俨然已经变了天。

以太平村为中心，方圆数百里共十二个蛮人部落，总人数约八万人，尽数信仰鹿角神教，奉鹿角神在人世间的化身“神女大人”为尊，平日一言一行恪守神女大人教诲，部落里举凡识字的，人手一本《鹿角神教教义暨传教手册》，不识字也没关系，部落里有神女大人亲自任命的宣讲员，每天为部落里的信众们宣讲神女大人的教诲，人们每天打招呼不再开口就是：“吃了吗？”，而是“神女大人说……”

-

鬼日结束前的最后一天，在神光湖边，鹿野召开了鹿角神教第一次信徒大会。

大会出席人物她、傅霜知，太平村蛮语学习进度出众的傅瑶傅佩等一众人，以及十二蛮人部落的首领或萨满。

在这些头头脑脑面前，鹿野终于没再把脸画地不似人类，用真实面目跟众首领好好唠了唠。

会议上，鹿野用流畅的蛮语宣讲了一番自己的教义，再展示了一番自己治下的“人间天国”太平村所产出的各种先进产品，比如大力药丸、比如炸药，比如在鸠鸟部落中立下小小功劳的扩音器，比如种种还在研发中心的产品，甚至还展示了一些只在南边大魏才有的技术。

“诸位，掠夺不是前进之路，联合发展才是。”

“我们有强健的体魄和广袤的土地，魏人有悠久的文化和丰富的学识，两相结合，共同发展，以后所有信仰鹿角神教的地方，必将都过上富饶而和平的生活！”

……

等十二个部落的首领都心潮澎湃的离开后，鹿野捂着自己装完逼后还在不停跳的小心脏感慨：

“我觉得我升级了。”

傅霜知正坐在一旁，闻言看她，“嗯？”了一声。

鹿野捧着脸乐：“我觉得，我从村长升级到乡长了！”

八万人啊！

鹿野记得自己前世看过一些乡村资料，一个乡镇常住人口一般也就三四万人，八万人都是很大很大的乡镇了，这么说来，她岂不就相当于一个乡长？

她只是想周遭环境变得安全些，让那些蛮人不要动不动就来骚扰她而已啊，怎么一不小心就升级了呢？怎么一不小心手下就多了八万人了呢？

唉┓( ′?` )┏

鹿野表示很苦恼。

“错。”傅霜知却笑着摇了摇头。

“嗯？”这下疑惑的变成了鹿野。

“你知道朔方县全县百姓有多少吗？”傅霜知问。

鹿野眨巴眼。

傅霜知公布答案。

“十万人。这其中还包括近五万驻军，真正的百姓不过五万人。八万人，这不是一乡之民，而是一县之民。”

鹿野怔愣，随即恍然。

她是拿前世人口大爆炸后的数据来衡量的，而在这时候，尤其在地广人稀的北地，人口是相当少的，朔方县一个县才十万人，也就理所当然了。

“所以现在，你相当于一县之长。”

傅霜知笑着对鹿野说道。

而只要她愿意，她还可以去到更高、更高、更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