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上霜 第293章 鹿野的生日

继续是不可能继续的。

为免自己把持不住犯错误，接下来，任凭某人再怎么厚颜无耻说自己不胜酒力头晕眼花需要在她房间躺一会儿，鹿野依旧铁面无情地把人轰出房门。

事业未成，何以为家，她可是个很有事业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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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县衙又好好庆祝了一番。

这次却不是为鹿野和傅霜知的婚事，而是为鹿野的生日。

订婚这日，恰好也是她的十八周岁生日。

莫婉娘和太平村的几位妇人亲自下厨，整治了几桌精巧好菜，全是鹿野爱吃的——虽然鹿野本就没什么不爱吃的菜。

没有生日蛋糕，也没有如中午订婚宴时那般熙熙攘攘的宾客，只有鹿野相熟的一众人。

人不多，但鹿野却觉得更自在，更暖心，尤其是，看到众人为她准备的一切时。

其实鹿野从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前世，若不是母亲从不忘记，总是在她生日当天跟她说生日快乐，给她发红包，嘱咐她吃好吃的，她常常是会忘记自己生日的。

后来母亲不在了，她仍旧不过生日，也从不主动告诉朋友生日，于是再也没有人对她说生日快乐。

每年这一天，只有各种商家短信会提醒她，原来又过了一年。

来到这里后，鹿野更是从未主动跟人说过自己的生日。

但鹿三娘的生辰八字，傅家人却是知道的。

傅霜知自然也知道。

但他却又问了鹿野，问她的生辰。

因为他知道，鹿野不是鹿三娘。

不过这点倒是巧，鹿野和鹿三娘的生辰是一模一样的。

鹿野没多想，随口说了，又问他问这个做什么。

傅霜知说都要定亲了，当然要合八字。

然后又问鹿野，她“那里”对于生辰有没有什么习俗忌讳。

鹿野便随口说起来。

古今习俗有许多不同处，如生日，现代人无论大人小孩老人，都爱过生日，但古人却不同，比如鹿野那个时空，宋朝之前便没有什么庆生的习俗，宋朝之后，则是自上而下地渐渐盛行。

在这点上，大魏类宋，年过五十的老人会过寿，达官显贵亦立名目贺千秋，比如之前平北王便大办寿宴。

但小孩子和年轻人的普通生辰，却几乎没什么庆祝的习俗。

鹿野跟傅霜知说起两个世界的不同。

她的那个时代，无论什么年纪，无论什么语言，生日当天，总有一句通用的“生日快乐”。

长寿面，蛋糕，生日蜡烛，唱歌庆祝……

虽然自己没有过过生日，但鹿野自然对此并不陌生，便全当闲话讲给了傅霜知听。

谁知道，曾经那些她随口一提的东西，今日竟然全在眼前实现了。

鹿野看着摆在她面前的长寿面、鸡蛋白面做的鸡蛋糕、鸡蛋糕上红彤彤的龙凤花烛、搬了架古琴出来对着她含笑弹唱的傅霜知，以及周围一声又一声“生日快乐”。

鹿野觉得矫情实在不是自己的风格，但眼睛实在是不听话。

在眼泪流出来之前，鹿野决定主动出击。

于是她选择了喝酒。

跟在场众人全都碰杯喝酒后，鹿野便醉了。

跟傅霜知装出来的醉可不同，她是货真价实地醉了。

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自己房间，只隐隐约约间感觉有人来来去去，最后人都走完了，却又有一个人，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我走了……”

“天长水阔，后会有期……”

……

她全没听清，挥挥手，赶蚊子似的赶走那声音。

于是便听到一声愤愤的冷哼。

“你等着！”

而后，耳边便全然清净下来。

鹿野安然陷入梦乡。

翌日清晨。

鹿野刚从宿醉中醒来，便得知了阿苏离开的消息。

“离开？”她脑子还懵懵的，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意思。

傅霜知叹息着，将一碗醒酒汤喂到她嘴里。

昨天还说他醉酒怎样怎样呢，结果，还不是他为她熬醒酒汤，唉╮(╯▽╰)╭

“别说话，先喝汤。”傅霜知道。

鹿野只好“咕嘟咕嘟”先喝汤。

喝完汤，感觉脑子清醒一点，她便觉得自己窥见真相了：“他回村了？”

傅霜知放下碗，拿出手帕给鹿野擦嘴。

待见鹿野将嘴巴擦干净，才又接了手帕，悠悠地道：

“回蛮人王都去了。”

“啥？！”

鹿野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

-

阿苏是悄悄走的，谁也不知道他何时离开。

但鹿野扒拉着自己昨晚稀里糊涂的记忆，隐约记得他应该是有跟她道别过的。

顿时懊悔地直捶自己脑袋。

就说喝酒误事吧！

傅霜知瞥她一眼，鼻间不轻不重地一哼。

鹿野：“你哼什么？”

莫名觉得这哼声有点熟悉，好像刚刚被人哼过似的。

对了——

“你怎么知道他回蛮人王都了？”

不是说他谁也没说，自个儿悄悄走的吗？而在走之前也完全没有透露一点要走的意思啊！

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

鹿野目光炯炯地看着傅霜知，直觉有猫腻。

傅霜知笑了。

笑容里还颇有些得意。

“因为他回蛮人王都，就是我怂恿的。”

鹿野瞪眼。

“你怂恿他这个干什么？你不知道他现在回去很危险吗？”

是的，没能好好告别固然是一个遗憾，但更让鹿野担心的却是这一点。

要知道阿苏之前可是明晃晃地站在了魏人这边，成了蛮人的“叛徒”，这时候的他回去蛮人的地界，怕不是一被发现就被打死？

跟那位蛮王打过交道后，鹿野对他们的父子亲情丝毫不抱期望。

傅霜知睨她一眼，随即道：

“要听真话假话？”

鹿野:……

傅霜知笑。

“假话是，蛮人部落松散，权利旁落，此次战败，必将进一步瓦解蛮王权威，此时回去，正是大有可为之时。”

“……这是假话？”鹿野纳闷。

她怎么觉得还挺有道理？

傅霜知又笑。

“从客观来说不算假话，只从我的私心角度，是假话。我怂恿他回去可不想看他建功立业。”

他抬眼，定定看鹿野。

“我让他回去。”

“自然是为了报仇。”

他笑容和煦，眼角微眯。

“为你报仇。”

“这才是我的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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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担忧不舍，但人都已经走了，鹿野自然不会再做什么。

况且，傅霜知的那一番真话假话也着实说动了她。

在之后，傅霜知的计划也更让她放了心。

虽然怂恿了阿苏回去，但傅霜知也不是只出嘴皮子，他说全力帮助，便是全力帮助，自制的各种居家旅行必备奇药都给阿苏备了一份不说，更重要的是，从今往后，他将是阿苏隐在背后的智囊。

况且鹿野也能帮上忙。

“鹿角神教影响越来越深，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傅霜知这样问鹿野。

鹿野当时就呆住。

这问题她还真没仔细想过。

最初装神弄鬼弄出这么个鹿角神教来，纯粹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太平村，俗话说既然不能消灭敌人，那就把敌人变成友人！

但正如傅霜知所说，目前鹿角神教发展地还算顺利，在蛮人中的影响越来越深，尤其这次蛮人惨败后，鹿野估摸着自己还可以趁此机会偷偷家，使劲儿动摇下他们的原始信仰。

但之后呢？

若是终有一天，鹿角神教发展成了所有蛮人都信奉的庞然大物时，她又要怎么做？

成为名副其实的宗教领袖，还是只当个象征性的吉祥物？

还有伴随而来的巨大权利，她要获得权力，同时也接受束缚吗？

鹿野一不小心就想入了神。

然后便又听傅霜知道：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在蛮人中找一个代理人。”

“阿苏，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鹿野猛地抬头。

于是就看到傅霜知笑地一脸灿烂。

心念电转间，鹿野便明白了傅霜知的意思。

由于神女的特殊神秘身份，鹿野其实是不大好频繁显现与大众面前的，那会削弱她的神秘性，而有时候有些事，有些话，也并不适合由她亲自发出。

宗教领袖兼任行政首领，这种例子不是没有，但毕竟很少。

倒是两者同时存在，彼此牵制和促进的例子更多。

而傅霜知想让鹿野走的路子，显然是后者。

或者更难听点说，他想让阿苏在人前做鹿野的代理人、传声筒，乃至傀儡。

当然，最后一个非常有难度，也比较伤感情，鹿野觉得还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比较好。

而这样的关系，鹿野仔细想了想……

完全能接受啊！

她从来没有过给蛮人当王的念头，蛮人也不会接受一个魏人，还是一个魏女当他们的王，就这样成为身份神秘、地位超然的神女，并通过鹿角神教潜移默化地影响蛮人、改变蛮人，就是鹿野觉得最适当的方式了。

但只要蛮人的王不承认鹿角神教的存在，她的传教之路就终究会遇上大阻碍。

所以，若蛮人必须有一个王，这个王的倾向就很重要。

是阿苏的话，自然再好不过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的话，鹿野的鹿角神教靠不大上阿苏，倒是小有影响的鹿角神教，可以成为阿苏的助力。

别的不说，那最先改信鹿角神教的十二个部落，马上就可以转变成阿苏的力量。

蛮人王权是部落联盟，每三年都会召开一次部落联盟大会，如今的蛮王就是在二十多年前的一次部落联盟大会上，被超过一半的部落选中才成为王的。

那么，等鹿角神教影响越来越大，扶持出一个偏向自己的王，又有多大难度呢？

鹿野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以干。

而且这样一来……

跟阿苏再见的日子，似乎也并不遥远了呢！

鹿野高兴将这点告诉傅霜知。

傅霜知：……

“呵。”

鹿野听到这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但她挖挖耳朵，表示不在意。

嗯，他一定是因为朋友离开心情不好，一定是！

-

担忧的情绪散去，鹿野重新精神满满地开始工作。

定亲宴后，她就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基本无碍了，因此再不肯天天待在县衙。

先是赶紧回了太平村一趟。

盛夏时节，太平村被笼罩在一片绿野中，春天时开拓出的大片荒地此时长得郁郁葱葱，虽然因为一个多月的围城导致田地无人照料，但好在这一个多月里雨水均匀，不多不少，因此村民赶紧回来时，只是田里杂草多了点而已，看样子并不太会影响秋天时的收成。

入城躲避时，为了避免损失，太平村人把养的兔子和牛马等大畜生也都带进了城，此时也都带回来了，正在重新安顿，至于鸡鸭猪之类，则因为地方实在太挤，早就成了众人的盘中餐，此时也只能重新买幼崽重新饲养了。

但鹿野最关心的自然还是山谷里的白菜。

经过一个多月，当时刚种下没多久的小白菜如今长势良好，虽然还看不出有没有结球抱心的潜力，但广撒网，多捞鱼，她杂交了那么多，说不定就有惊喜呢？

要心存希望嘛！

带着满满的美好希望，鹿野也没在村里里久留。

如今的太平村不需要她亲力亲为——虽然她好像也从没亲力亲为过。

倒是通商和传教大计更需要她到处奔波。

鹿野重新回到朔方，在这座刚从战争中复苏的城市到处走了许久。

热闹的定亲宴过去，朔方似乎也因为这场喜事而恢复生机，虽然战事的阴霾尚未完全散去，但起码如今走在朔方的街道上，已经常常能看到人们脸上的笑容。

鹿野并没太遮掩自己的形容，于是常常走着走着便被人认出，然后便是被热情地打招呼，甚至是被迅速包围，就好像大明星遇到狂热粉似的。

起初还有些难以脱身，但时日久了，鹿野经常在街上溜达，百姓看惯了，便也没那么狂热了。

鹿野也能更方便地观察。

她会随便在街上与人谈话，问他们的需求，他们的难处，他们的愿望，他们对今后的打算。

答案都是大差不差的。

这时候的底层百姓要求很简单也很奢侈。

——吃饱穿暖，太平无事。

鹿野又乔装去蛮人部落。

之前养伤的时候，朔方县里的太平商行也已经开门营业了，甚至还在城里乃至临县收了不少货物，只是无论是将货物运去蛮人地界，还是再往南运输，没有鹿野，其他人都还暂时担不起。

于是好了后，鹿野首先就带商队往蛮人地界跑了一趟。

具体销售不必她亲力亲为，这次刘玉全程跟着她，且刘玉的蛮语已经说得相当不错，可以和蛮人无障碍交流。更不用说蛮人这边还有以其木格为首的一批金牌销售员。

靠着鹿野给的销售分成，最近这几个月，**儿齐和安达部落可以说过得相当滋润。

尤其对比其他那些出了大力气南下攻打大魏的部落。

那边是赔了人又赔了钱，这便是人完好，钱赚了。

此消彼长，阿勒齐匢碌台那是走路都带风。

于是渐渐地，其他十个部落便也听到了些消息，自然也就求到了鹿野面前，哭天抹泪地也要“帮”鹿野卖东西，并且说他们才不像**儿齐和安达那么黑心，他们只要很少的分成就满足了！

鹿野笑眯眯地，跟一个个部落族长促膝长谈。

等离开时，众部族长就差亲吻鹿野鞋面了。

鹿野当然没让他们拿很少的分成，毕竟扩大销售圈是她本来就有的计划，而这十个部落，也已经经受了不短时间的考察，总体来说，嗯……该说不说，能那么快就转变信仰的部落，那人品作风，基本可以跟阿勒齐老同志一较高下。

忠不忠诚于她不好说，但绝对忠诚于利益。

而现在帮她鹿野打通蛮魏通商，就是符合他们利益的事。

所以鹿野也不怕他们背叛。

于是，在速度增多的“经销商”的努力工作下，这次鹿野带来的大魏货物几乎没用两天，就倾销一空，鹿野又做了番市场调研，便拍拍屁股回了朔方。

趁着天气暖和，她准备带着刘玉、赵正义等人在蛮魏之间多跑几趟，等他们熟悉了，上手了，她也就可以当个撒手掌柜了。

于是回到朔方，她也没准备多停，不过是补给一下，待个一天，立马就要再度南下。

不过，待在朔方的这一天时间，她确是听到了不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