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上霜 第389章 隔空的吻

鹿野当然没有离开。

月明星稀，帐篷外吹起呼啸的夜风，巡逻的士兵偶尔低声交谈着驱散睡意，嘈乱的风声中似乎隐隐约约还有远处王都里的厮杀声。

这一切都昭示着危险从未远离，因此鹿野也就是说说而已，安抚地拍了拍某人的被子后，便在离其不远的地方闭目。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她说道。

黑暗中阿苏张了张口，却也听话地没有再说什么。

他终于也闭上了眼。

但听着近在咫尺的地方的她的呼吸声，往日总是能很快入睡的他却难得地有了入睡困难。

于是直到鹿野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又绵长，他的头脑却仍旧清醒着。

阿苏看着那勉强能看出一点点轮廓的身影。

他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因为以她的警觉，那毫无疑问会惊醒她。

但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时刻，他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什么都不做。

他也从不是什么君子。

他无声地掀开被褥，无声地缓慢挪动到她面前。

什么也看不清，但却能更清楚地听到、感受到她的呼吸声。

离得更近些，甚至连浅淡的味道都闻地清清楚楚。

不同于蛮人体毛旺盛、常年食用腥膻之物，加之冬日里又极少清洁，于是自然而然地体味极重，魏人大多体味轻，鹿野同样如此，她身上常年是干干净净没什么味道的状态，偶尔有味道也不会难闻，比如此时，或许是之前喝了甘草茶的缘故，此时她身上就飘荡着一股淡淡的甘草茶味，浅淡的甜味，不霸道，不浓烈，却足够沁人心脾。

阿苏默默感受着空气中她的味道。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想要将她揽进怀里，却终究在即将触及时又收了回去。

最终，他俯下身，盯着黑暗中那疑似双唇的轮廓，轻轻落下一吻。

“嗯……”

似乎感觉到有什么靠近，鹿野唇间忽然发出一声咕哝。

这声音没有让阿苏的动作停止，反而为他更加指明了方向，让他知道自己继续下去的话，就会亲到心心念念的地方，那个她清醒时他绝对无法触碰的地方。

他低下头。

双方气息越来越接近。

哪怕不用眼睛，也已经能感觉那彼此的气息。

那么近那么近。

还差一点点。

只差一点点。

马上就能得偿夙愿……

在双方唇齿还不到一寸的地方，在肉眼看已经看不出中间还有一层薄薄空气的地方，阿苏停下了下落的动作。

隔着那薄薄一层空气，他微微张了张口。

仿佛这样便已经算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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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是傻子，当阿苏站上了明面之后，他和鹿野之前搞得一些小动作很快也被一些曾经参与过争夺的大部落想通了，因此，这时候要是还忙着打生打死，就是明摆着让阿苏这个半道冒出来的小子渔翁得利了。

所以，很快针对阿苏的势力便多了起来。

阿苏和鹿野便也知道，再潜伏下去毫无意义。

阴谋诡计顶多逞一时之快，如争夺王位这般不死不休的斗争，到最后阶段时，比拼的只有硬实力。

而这也正是鹿野在此的原因。

一夜之间，原本潜伏在暗处伪装成普通蛮人的数千勇士聚集在新近举旗的阿苏王子麾下。

这一支力量并不属于那几个原本就效忠旧王的部落，而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新生力量。

他们实力强悍，训练有素，比最强的几个大部落的勇士们也毫不逊色，更关键的是——他们有一个厉害到恐怖，战无不胜的将领。

那将领行踪神秘，从身形身高看，并不高大也并不强壮，关键一直藏头露尾，哪怕带头冲锋时也将脸遮地严严实实地，大多数时候只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漂亮眼睛。

因为这对眼睛以及那不算高壮的身形，甚至有人用轻蔑地口吻说ta怕不是个女人。

没有人回应这样无聊又充满傲慢和无知猜测，包括蒙面将领自己，在敌人嘲笑ta没胆，以调笑的口吻说ta怕不是个女人时，ta从不说话。

因为ta从不说废话，ta只负责把人打到服。

——但凡是蒙面将领带领的战斗，未尝一败。

在ta的带领下，本来众人以为只是个傀儡，应该很好收拾的阿苏王子，意外成了最难啃的骨头。

而在如今已经臣服于阿苏王子的几大部落与这支战力合流后，其威力更是不可小觑。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简直仿佛蛮人传说中下凡的天神。

一些实力不足的中小部落这下彻底断了心思，有心地已经怕殃及池鱼，赶紧全部撤人离开王都。

剩下的几个大部落中却总有人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挫败感，这种无力感……

怎么觉得一年前就经历过呢？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的对手是大魏，是那个神奇的女人……

女人……

一些人猜到了什么，然而没什么人说出口。

一来纯属猜测实在没有证据，二来，那也太离谱了。

大魏守将（据说现在还是劳什子郡主）来帮蛮人王子夺王位？那若是那个阿苏真赢了，岂不是意味着整个蛮人地盘都被魏人暗中掌控了？

这太可怕了！

因着这个可怕猜测，几个大部落的士气和干劲儿都更足了。

铆足了劲儿要阻拦这个突然冒出来、身后势力疑似有问题的阿苏王子。

然而，毫无用处。

“首领！对面喊阵说缴械不杀！说现在投降，以后就是阿苏王子的自己人了！”

某部落首领营帐里，首领一边听着部下的汇报，一边长长叹一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放过这个争王的机会。但是，奈何竞争实在太激烈了。

尤其现在，他几乎百分百确定，那个蒙面将领恐怕就是去年曾领教过的那个阎王。

要知道那时候他还不是族长，他所在部落的族长兼第一勇士叫做海日古，没错，就是那个跟着老蛮王南下袭击大魏，满以为会收获丰盛，赚地盆满钵满，结果刚走出蛮人边境，刚抵达大魏一座边境小城时，便饮恨折戟的大将海日古。

所以，作为海日古死后才捡漏般当上新任首领的他来说——

或许，投降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