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扶手上放着一本翻开了一半的书,他拿了起来,是一本介绍西餐食材的专业书籍。
傅时川忽然想到那天她跪在地上擦拭着汤汁的模样,可怜又可笑。
这些年,傅家的厨房都被她霸占了,不知不觉间,他也吃惯了她做的菜。以至于和苏瑶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好好吃饭。
傅时川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烦躁,他把那本书给丢了下去。林茵刚从柜子里翻找出很久没用的医药箱,一回头,那本书就直直地砸落在她的脚边。
她微微一惊,抬起头来,目光恰好与傅时川相对,显然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歉意。
林茵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弯下腰把书收了起来。
“把衣服脱了吧,我看看伤口。”
傅时川眼底是她熟悉的厌恶,他身子往后一仰,重重地靠在沙发背上,喉结滚动着冷笑:"真以为自己是傅太太了?现在连我的身体都要管?"
他尾音突然变调,浑身肌肉绷紧,脸色也微微一白,显然是压到了伤口。
傅时川眼底的烦躁更重,他用手随意地扯了一下领口,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林茵见状叹了口气,轻声开口:"是爷爷让我..."
话还未说完,便被傅时川粗暴地打断:“又是爷爷!”
他起身一脚踢翻她手中的医药箱,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医药箱中的玻璃瓶瞬间炸裂开来,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林茵的小腿也被玻璃碎片溅到,她忍不住低头看去,男人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只听他开口说:"你怎么不嫁给那老头子?"
她的心渐渐开始麻木,听到他说出这般伤人的话,胸口竟也只是痛了一下。
比起在婚礼上,这点痛很轻,几乎可以忽视。
林茵没有回答他,她跪在地毯上捡玻璃碎片,欧根纱裙撑浸在碘伏里,染上了大片大片的深褐色。
傅时川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又重新坐回沙发,用鞋尖挑起她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直视自己。"你就这点能耐?想当傅太太还是佣人?
“都不想,傅时川你…”
她话还没说完,傅时川猛地一把扯开自己的衬衫领口,一道道狰狞鞭痕横贯于男人结实的后背之上。只见那伤痕血肉模糊,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渗出。“你不是想看吗?现在看到了满意了吧?傅太太。”
那三个字的音被他拖得很长,满是讥讽。
她盯着那渗血的伤,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给你处理伤口吧。”
傅时川没有说话,把身上的衬衫扔到沙发上。
林茵整理了一下医药箱,跪坐在他身旁,男人身上的雪松香混着血腥味,让她闻着鼻子一酸。
她拿着药棉沾上碘伏轻轻擦拭过傅时川伤口时,他的肌肉猛地绷紧,被他突然攥住手腕:"你轻点!"
林茵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但她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爷爷下手太重了。"
她的声音透着一丝心疼和无奈,却没有得到傅时川的丝毫回应。
"装什么好心?不是你要爷爷罚我的吗?"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傅时川,林茵的手抖得厉害,药水顺着他的脊背滑落,一滴接着一滴,像极了她的眼泪。
"我没有..."林茵哽咽着说。
"没有?"傅时川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凑近自己。"那你为什么要继续婚礼?”
听到这句话,林茵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因为那是我的梦......"
"你的梦?"傅时川冷笑,"用你父亲的命换来的梦?"
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他的污言秽语,林茵看着自己还在不停发抖的手掌,竟然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
"傅时川,你是条狗也该养熟了。"
“林茵,这是第二次。”傅时川的声音像浸过冰碴,眼神像刀子一样。“我倒是很想问一问,你的梦究竟是和我结婚,还是傅家的股权书?”
傅时川的话如重锤般狠狠地砸在了林茵的心间。
她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父亲的命,她的全部青春,在他眼中竟然只不过是为了傅家的股权书?
他的力道很大,林茵白皙的下巴泛起了一层红,她飞快地眨了眨眼,拼命不让眼泪继续流出来。
她想,她再也不要在傅时川面前哭了。
“都是啊,傅时川。”她的声音很冷,像极了平时傅时川和她说话的语气。“难道你不明白吗?只有和你结婚才能拿到股权书不是吗?”
林茵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演技这么好,她看着傅时川阴沉的脸,继续笑着说:"傅太太这个名称,听着滋味不错。"
"你以为穿上婚纱就是傅太太了?“听她这样的回答,傅时川的声音更冷了。
"现在我有傅氏20%的股份,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傅时川的眼神陡然变得危险:”你以为那些股份就能困住我?"
"不能吗?“林茵抬起头,与他对视,”那为什么你现在还在这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傅时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她往旁边一甩,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阳台。
林茵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唇角凝着苦笑,他不知道,股权转让书的附加条款:若没生下傅家继承人,所有的股权将会自动作废。
傅老爷子是商人,他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这股权书,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傅时川的逃婚,他给的一点面子上的弥补罢了。
没有傅时川配合,只是一张废纸。
傅老爷子很固执,当年定下了他们的婚约,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哪怕傅时川真的逃婚,也会让这场婚事进行。
过了很久,傅时川都没有进来,那丝若有若无的雪松味却透过门缝从屋外飘了进来。
林茵把那些碎片都收拾好了,眼泪再次砸落在医药箱上,这本该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傅时川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林茵床上,他缓缓坐起身,这一动便牵扯到背后的伤口,一阵疼痛袭来后,他发现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理过了。
目光移转,林茵披着一条毛毯,娇小的身子蜷缩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