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县最大的药材商姓苏,苏家公子有个相交莫逆的好友,名叫楚子谦。
楚公子那年高中举人,苏公子为了替他庆祝,就约他一同出去游玩,还叫了我们酒楼的菜,结果饭后突然就腹痛不止死了。
虽说后面县令查清了真相,但人人都传我们酒楼的饭菜吃死了人,生意也就这样差了。”
掌柜说完后,又是叹道:“您二位还是这几天,头一桌客人呢。”
宿檀玉想了想,问道:“那日苏公子都叫了些什么菜?楚公子说不定是对某种食材过敏。”
“哪能呢,”掌柜叫着屈,“楚公子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而那日送去的都是招牌菜,像清炖蟹粉狮子头,鲫鱼汤等,就是这。”
掌柜拿出账本,放到桌上,指着说道:“官府来看了好多次了,都是县里各大酒楼里都有的寻常菜肴。
真要说有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们这酒楼距河近,鱼虾蟹都是每日新鲜捕捞上来的,味道自然要比其他地方鲜美些,也就成了我们这儿的招牌菜。”
宿檀玉看过后,眼神闪了闪,问道:“看来楚公子的死,确实蹊跷得很,说不得便是有鬼神作祟。
你我二人可千万别误入了,万一惹了晦气,可怎么办呢?”
裴桓予对上她的眼神,立刻会意,看向掌柜:“我二人是外地来的,专程来参加安平县的观莲节,不能成天躲在客栈里。
我娘子的胆子小,还请掌柜告知,那地方究竟在哪里?”
掌柜点头答道:“就在我们这里不远处,往西走两百步有片荆花林,穿过荆花林是条河。河边修了好几处亭子,沿着河流往上走还有一处寺庙,本地的才子都喜欢去。
只是出了事后,去的人就少了……”
许是提及往事,掌柜不由得有些唏嘘:“我这楼里,过去养的伙计就有十来个,专程往来送餐。现在倒好,只还剩一个了。”
出了酒楼后,宿檀玉立刻和裴桓予赶往案发地。
此时正值夏季,紫色的荆花在枝头招展,霎时好看。
穿过荆花林,到了河边,再普通不过的河水汩汩流动,看不出有丝毫要人性命的迹象。
宿檀玉蹲下仔细查看了河水,又看了看附近的泥土,蹙眉道:“我没有什么发现,这里除了景色好些,并无特别之处。”
裴桓予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胳膊,避免她在湿滑的鹅卵石上摔倒,等拉了她出来,才说道:“楚子谦家里还有亲人,或许还能有开棺验尸的可能。”
宿檀玉答应下来:“也好。”
楚子谦的盛情早在卷宗上就有记录。
他是安平县内一处绸缎铺店主的儿子,家里颇有几分资产。
铺子里来往买卖的人不少,有位看着二十上下的娇媚女子正摇着团扇记账。
宿檀玉走过去,弯了弯眼,笑着说道:“这位阿姐,我和我家夫君有笔大买卖要谈,不知这里的店家是哪位啊?”
女子抬起头来,丹凤眼斜过来,说道:“我是店家的娘子,这里我就能做主。你们有多大的生意,要跟我谈啊?”
宿檀玉惊讶地捂住嘴,说道:“我跟我夫君是邻县过来的,有好友来你们这里做过生意,说是有家绸缎铺子的料子非常好,这家还出了个举人儿子呢。只是却不想,夫人竟如此年轻,看着跟二十似的。”
女子当即怒了,把算盘往地上一砸,吼道:“老娘今年就只有二十岁!什么看着就跟二十似的,话都不会说了,还做什么生意啊!
还说我是那个死鬼的娘,他娘早死了!我是他爹给他娶回家的后娘!他把他亲娘克死了,又把他自己给克死了,谁敢给他当娘啊!”
旁边立刻就有熟客来劝:“楚娘子,话不能这样说。楚子谦他毕竟是个举人,多少还是有些文曲星光在的。”
“嘁,”女子嗤笑道,“他算哪门子的举人!连寺里的主持大师都说他不吉利,是怨鬼投的胎,让我们把他的尸体用火给烧了,省得到时候成了僵尸!
他能中举人,多半还是沾了我儿子的光!我没恨他就算不错了!”
铺子里当即热闹起来,说笑声连成一片。
宿檀玉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冲着裴桓予摇了摇头,便退了出去。
“这案子的线索断得倒是快”,宿檀玉轻声说道,“这位凶手,像走在我们前面似的,尾巴扫得干干净净。”
她没计较裴桓予要跟她假扮夫妻的小细节。
现在案子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形势也相当复杂。
裴桓予现在表面上对她亲亲密密的,指不定背后就在怀疑她和母妃。
他此行不愿意亮明身份、惊动太多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裴桓予的眼眸却还泛着涟漪,闻言便道:“他倒还是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比如那位主持的话。
我西梁建国百年,可从未有过尸转为僵的先例。幕后人急着要将楚子谦的尸体毁掉,定有原因。”
只是他话音刚落,旁边就走过了一对争嘴的夫妻。
“主持说了,你儿子是魔星降世,要想消磨掉他身上的魔气,须得捐献百两香火银子!”
“他一开口说话,就准没好事儿!这些年他对多少人说话,就拿了多少份银子,你还信他?”
裴桓予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先回客栈,卫琢他们今日跑遍了所有药铺,想必会有些线索。”
“客栈……等等!”
宿檀玉眼睛一亮,快速说道:“我们先去吉祥酒楼!我有问题,需要再问问那位掌柜!”
裴桓予立刻答应:“好。”
吉祥酒楼位于相邻的街上,只需要两刻钟的功夫就能赶到。
掌柜正无所事事地扒拉着算盘珠子,见这两人回来,立刻喜笑颜开:“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宿檀玉连忙道:“掌柜的,你这里送餐,一般是用什么来送?”
掌柜不疑有他,爽快地答道:“自然是用食盒,不过……”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却耐不住宿檀玉的催促,还是说道:“楚公子死的那次,用了托盘送餐。是苏公子特意让人来交代过的,说楚公子考中了举人,用托盘更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