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长歌 第3章 邯郸暂居

晨雾如轻纱般缭绕在屋内，刘璃站在那面满是锈迹的铜镜前，仔细打量着自己，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然与谨慎。她有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肌肤白皙胜雪，仿佛是被月光轻柔抚摸过一般，透着淡淡的光晕，泛着青春独有的粉嫩。弯弯的柳眉下，一双大眼睛灵动而明亮，宛如藏着星辰，眼波流转间，偶尔会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聪慧与坚韧。她的鼻梁挺直，鼻尖微微上翘，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俏皮。唇若樱桃，不点而朱，笑起来时，嘴角会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甜美动人。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拿起木梳，缓慢而细致地梳理着如墨的长发，按照记忆里琉璃的发式，将其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再用一根粗糙且带着毛刺的木簪用力固定住。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显楚楚可怜。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布裙上，布裙的边缘已有些磨损，几处细小的补丁也略显粗糙。她身形苗条而匀称，虽身着朴素布裙，却难掩那灵动的气质，由于长期的训练和基因突变药物的作用，二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如十六岁的少女般青涩纯真，这也让她假扮少女琉璃更具说服力。

刘璃轻轻抚平裙子上的褶皱，调整了一下领口，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自己的面部肌肉，微微眯起眼睛，回想琉璃那柔弱而略带羞涩的神情，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从今日起，我便是这战国乱世中的琉璃了。小妹妹，原谅我冒名顶替你的身份，我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若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哦！”

离开村落，不熟悉路况的琉璃，几经波折才寻到朱七的住所，那是一间隐匿于集市角落的破旧小院。泥墙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干硬的黄泥，几株不知名的杂草在墙缝中瑟缩着，仿佛在艰难地求生。院子里，一把破旧的锄头斜靠在墙角，锄刃上满是锈迹，旁边几只竹筐随意地堆放着，有的已经破损，露出里面残留的菜梗。

朱家巷是邯郸城中最繁华的街道，而朱七的住宅则坐落在朱家巷尾，一个极不显眼的角落里。这说明朱七并不是非常富有的大商人，只是普通的菜农菜贩，但也比鲁公他们好多了，在现代属于小康家庭吧。朱七与妻子媚娘两口子在朱家巷的街道上，操持着一个卖菜摊，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朱七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朱九，不但长得不怎么样，还好吃懒做，终日流连于赌坊和烟花之地，都过了适婚年龄，还没婚嫁。

朱七约五十岁左右，身形高大壮硕，犹如一座沉默的小山。他的皮肤被烈日晒成了古铜色，那深深的黑色仿佛已嵌入肌肤纹理之中，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岁月的刻刀一道道雕琢而成，每一道都诉说着生活的艰辛。浓眉下的双眼，虽因常年劳累而略显浑浊，却依旧透着朴实与善良，仿若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平静而温和。他的双手，粗大得如同老树根，指节突出，掌心和指腹布满了厚厚的老茧，这是无数个日夜辛勤劳作的见证。

朱七的妻子媚娘，身姿消瘦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狡黠。她的脸形狭长，颧骨微微凸起，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眼神中时刻闪烁着精明与尖刻，那薄薄的嘴唇总是紧紧抿着，仿佛随时准备吐出如刀般锋利的话语。她走起路来，腰肢轻扭，虽身着粗布衣衫，却仍有意无意地展现着自己那并不丰满的身姿，偶尔还会飞个媚眼，只是那眼神中更多的是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妖媚。

媚娘本是这朱家巷一朱姓富商的小女儿，原本朱七是她家菜园子的园丁，富商本有三子两女，三子均被拉壮丁上了战场，最后只剩长子重伤而回。长子虽捡了性命回家，却再也不能人道，终日喝酒赌博来麻痹自己，家财败尽，后被赌坊恶人打死，富商悲愤交加，气绝身亡，剩下媚娘母女相依为命。佣人纷纷携所剩无几的财物而逃，只剩下善良的朱七好心照顾媚娘母女，朱夫人本来就体弱多病，又逢如此大变，更是一病不起，没几个月就郁郁而终了，临终时把女儿媚娘托付给朱七。原本朱七就喜欢媚娘，不然也不会照顾她们母女，自然满口答应，于是媚娘便嫁与朱七为妻，本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沦为贫苦百姓，开始总是有些埋怨贫，幸好朱七努力，慢慢生活也好了起来，可惜儿子朱九又如他大舅般嗜赌成性，家财被败去不少，这几年仅可衣食无忧，少有积蓄了。

他们的儿子朱九，身材矮小且略显佝偻，一张瘦脸配上一双细小的鼠目，眼珠总是不安分地乱转，透着猥琐的气息。头发乱如蓬草，衣衫也是松松垮垮，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还时不时地用手抠着鼻子，举止粗俗不堪。长相猥琐又好赌成性，今年二十有五了，却没有姑娘愿意嫁与他为妻。

琉璃找到朱七，递上书信，楚楚可怜的说明来意。朱七看过信后感慨万千，悲痛交加，一年前妹妹曾来邯郸探望过自己，没想到竟然是最后一面。现在，妹妹只剩下眼前这个女儿了，朱七决定好好照顾琉璃，以慰胞妹在天之灵。

朱七最后一次见这外甥女是五年前，琉璃才十一岁，因此，他并没有怀疑琉璃的身份。虽隐隐觉得琉璃神色不对，但他只以为是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与惊吓所致，未作多想，脸上立刻绽出憨厚的笑容，热情地招呼她进屋。

倒是媚娘看到琉璃的瞬间，眼睛像是被点燃的火焰，眉头迅速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神里的嫌弃如潮水般汹涌。“这又是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咱这日子本就过得像苦菜汤，紧巴巴的，你还往家里领人？”媚娘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嘴里像连珠炮似的嘟囔着，手中的抹布被她摔打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似是要将满心的不满都宣泄出来。

朱七赶忙上前，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赔着小心说道：“娘子，这是我外甥女琉璃啊，她爹娘都不在了，孤苦伶仃的，来投靠咱，咱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饿死冻死吧。”

媚娘把手中的抹布重重地摔在桌上，提高了声调，声音尖锐得如同划破玻璃的利箭：“外甥女？咱自家都快揭不开锅了，拿什么养她？你倒是好心，可这日子还过不过了？看她细皮嫩肉的，像是能干活的样子吗？别到时候白吃白住，还净给我添乱。”

朱七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像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沉闷回响，他说：“娘子，就先让她住下吧，多个人手也能帮衬着点。你看她孤苦伶仃的，我怎么忍心赶她走？”媚娘虽百般不情愿，但朱七态度坚决，她也只能暂时作罢，只是那眼神依旧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地扎在琉璃身上。

朱七的儿子朱九听到动静，从里屋像只老鼠般窜了出来，一看到琉璃那漂亮的脸蛋，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琉璃的脸，那目光中满是垂涎之色，喉咙里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爹，这妹妹长得可真俊啊。哪里来的？”说着，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琉璃心中涌起一股厌恶，但也只能装作没看见，微微低下头，避开他那令人作呕的目光。

“这是你姑姑的女儿，名唤琉璃，以后就在咱家生活了，你要将她当亲妹妹般疼爱。”

“肯定的，我一定会好好疼爱琉璃妹妹的，好好疼爱……”

就这样，琉璃便在朱七家安顿了下来，平日里帮着朱七卖菜，做些家务，换来三餐一宿，暗里仔细观察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群，寻找秦始皇嬴政的身影。

时值初秋，天气晴朗，阳光洒在身上带着丝丝暖意，微风轻拂，带来些许凉爽。每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清冷的空气还带着丝丝凉意，琉璃就和朱七推着装满蔬菜的木车，向着集市缓缓走去。那木车的轮子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吱呀作响，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不易。

集市上，早已是人头攒动，喧闹非凡。各个摊位琳琅满目，摆满了新鲜的蔬果、热气腾腾的熟食以及各种生活用品。朱七的菜摊位于集市的一个角落，位置虽不显眼，但他的蔬菜却总是新鲜欲滴。那翠绿的白菜，叶片厚实而饱满，上面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萝卜个个圆润饱满，红白相间的外皮看起来格外诱人；还有那一把把鲜嫩的青菜，像是被大自然精心雕琢过一般，散发着清新的气息。

朱七站在菜摊后，声音洪亮地吆喝着：“新鲜的蔬菜嘞，便宜卖咯！”他那憨厚的笑容和真诚的眼神，吸引了不少顾客前来。琉璃在一旁仔细地学着，她学着朱七的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热情地招呼着顾客。当有顾客询问价格时，她总是礼貌地回应，声音清脆悦耳：“大叔，这白菜三文钱一把，萝卜五文钱一个，都是今日刚从地里摘的，新鲜着呢！”说着，她还会拿起蔬菜展示给顾客看，纤细的手指轻轻捏着菜叶子，动作轻柔而熟练。遇到一些挑剔的顾客，琉璃也会耐心地解释，她明亮的眼睛里透着真诚：“大娘，这青菜虽然看起来有点小，但是口感特别鲜嫩，您买回去尝尝就知道了。”

在忙碌的间隙，朱七看着琉璃，笑着说：“琉璃啊，这卖菜可有不少门道，不光是要菜新鲜，还得会和顾客打交道，你学得挺快。”

琉璃微微歪头，回答道：“舅舅，多亏您带着我，我就跟着您好好学，肯定能把菜卖好。”

朱七点头称是，又叮嘱道：“你可得小心点那些爱占便宜的主儿，别被他们糊弄了。”

琉璃认真地点点头：“舅舅，我知道了，我会多留个心眼儿的。”

在琉璃的帮助下，朱七的菜摊生意渐渐有了起色，越来越好。

可回到家后，刁难接踵而至。吃饭时，媚娘故意把唯一的一个破凳子推给琉璃，那凳子缺了一条腿，摇摇晃晃，如同一个醉汉。琉璃刚一坐下，凳子便剧烈地晃动起来，她急忙用手扶住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朱九在一旁偷笑，发出“咯咯咯”的怪声，还故意撞了一下琉璃的胳膊，使得琉璃手中的碗筷差点掉落。“哎呀，妹妹，你可得小心点，这要是把碗摔了，咱可没多余的。”朱九阴阳怪气地说道，嘴角还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收拾碗筷时，媚娘把一堆脏碗一股脑地推到琉璃面前，那些碗上沾满了油污和食物残渣，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既然要住这儿，就别吃闲饭，把碗洗了。”

琉璃默默端起碗走向厨房。厨房的水缸里水没多少，且冰冷刺骨，琉璃刚伸手进去，就冻得一哆嗦，那冰冷的感觉像是无数根细针瞬间刺入肌肤。这战国的天气比现代清明得多，此时正值秋天，但早晚已冷如冬季。琉璃本想把水烧热来洗，因为没有洗洁精，热水可去油污，谁知道媚娘又说浪费柴草，琉璃只好忍冻用冷水洗，直冻得双手通红。

朱九在一旁看着，还时不时说几句风凉话：“妹妹，这活儿可得干好啊，不然娘可要不高兴了。”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抠着牙缝，眼神在琉璃身上肆意游走。琉璃强忍着打人的冲动，不予理睬。

朱七的菜摊生意虽不大，却也勉强维持生计。琉璃聪慧过人，几日下来，已能独自操持菜摊，应对自如。她学着朱七的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亲切而自然，手脚麻利地为顾客挑选蔬菜、称重算账。然而，媚娘并未因此改变对她的态度，反而变本加厉。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穿透晨雾，媚娘就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喊：“琉璃，还不起来干活！鸡都打鸣了，你想睡到大中午吗？”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夜枭的啼叫。

琉璃匆忙起身，顾不得整理衣衫便出了屋。媚娘站在院子中央，双手抱胸，那姿态仿佛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在审视着臣民，眼神中满是挑剔。

“去，把院子扫了，扫不干净今天就别想吃早饭。”

琉璃拿起扫帚，开始清扫。

媚娘却在一旁指手画脚，“你看看你，这扫帚拿得都不对，这么没力气，能扫干净吗？角落里那些落叶，一片都不许剩！”

她一边说，一边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子，表情极为不耐烦。琉璃默默忍受，加快了清扫的速度，手臂有节奏地挥动着，扫帚划过地面，带起一阵阵尘土，呛得媚娘赶紧逃回屋内，口中还不忘骂骂咧咧的。

接着，媚娘又指使琉璃去河边洗衣物。琉璃抱着装满脏衣服的木盆，艰难地走向河边。到了河边，她刚要蹲下，媚娘便大声喊道：“别在那儿洗，水流太急，衣服会被冲走的。去那边石头多的地方，好好搓洗，尤其是朱七的衣服，脏得很，多用点力气。”

琉璃依言而行，虽是初秋，但这里的秋天似乎比她那个世界的秋天冷。冰冷的河水冻得她手指发红，那原本纤细白皙的手指渐渐变得红肿，像一根根胡萝卜。可媚娘还在不断催促：“动作快点，这么点衣服洗这么久，是不是偷懒呢？”她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大大的。

傍晚时分，琉璃从集市回来，卖了一天的菜，累得腰酸背痛。媚娘却堵在门口，“今天菜卖得这么少，是不是你不会招揽顾客？你得学着机灵点，别整天木着个脸。还有，晚上把柴火劈了，明天早上做饭要用。”

琉璃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柴堆前，看着那堆高高的柴火，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斧头开始默默地劈柴。朱九在一旁嗑着瓜子，瓜子壳吐得到处都是，时不时地嘲笑两句：“琉璃妹妹，这斧头可沉呢，你行不行啊？要不要哥哥帮帮你？”他咧着嘴，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琉璃懒得理他，继续一声不吭的劈柴。

随着时间的推移，琉璃渐渐融入了朱七家的生活，融入了这古朴的邯郸城中，但她心中始终怀揣着穿越者的孤独与对未来的迷茫。白天，她不停的做着干不完的家务，上集市帮朱七卖菜。夜晚，休息的时候，她独自坐在小院中，望着天边那一轮明月，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纱。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在这战国乱世风云中如何续写，而那遥远的故乡，是否还有机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