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长歌 第5章 公子多情

待白衣少年离去，琉璃忙拉住朱七追问少年的身份背景。朱七却摇了摇头，说只知道是住在附近的一位富家公子，由于经常来买菜而熟络，平时最多闲话两句家常，连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知晓他的身份背景。既然朱七这样说，琉璃虽仍然好奇，但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她知晓在这乱世之中，人的身份往往复杂多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时知道越多越危险。然而，她看着白衣少年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他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似乎背负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自此之后，白衣少年就经常来朱七的菜摊前买菜。起初，琉璃面对白衣少年时，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生疏与矜持。白衣少年来买菜，琉璃只是礼貌地回应价格与称重，眼神也不敢过多直视。白衣少年察觉到她的拘谨，便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与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试图让她放松。琉璃始终还是年轻，引诱男人的技巧她学得多，但真真正正与男子自然交往接触，她也是头一回，少女情窦初开时的羞涩，她也有。

一日，菜市场人少，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菜摊前，形成一片片光影。琉璃正独自整理菜摊，白衣少年走来，看到琉璃略显疲惫的样子，轻声问道：“琉璃姑娘，你这整日在菜摊忙碌，你那瘦弱的身子骨可还吃得消？”

琉璃微微抬头，看到白衣少年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回答道：“多谢公子关心，习惯了就好。”

白衣少年拿起一把青菜，笑着说：“这菜看着新鲜，姑娘可知如何烹饪才最美味？”

琉璃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清炒或是煮菜汤都可，能保留菜的鲜嫩。”

白衣少年点头，若有所思道：“姑娘果然聪慧，日后我定要试试。只是我厨艺不精，怕糟蹋了这好食材。”

琉璃上下打量了白衣少年一番，见他一身绸缎衣袍，不禁浅笑：“看公子衣着，肯定身份尊贵，何需亲自动手烹饪。”

白衣少年却摇摇头：“我虽有佣人，但也想多些生活之趣，若能学会，也是乐事。”

琉璃心中对白衣少年的亲近感又多了几分，说道：“公子有此心意，定能学好。”

又一次，白衣少年来买菜时，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雨滴打在菜摊上的菜叶上，沙沙作响。少年看着琉璃手忙脚乱地遮盖菜摊，赶忙上前帮忙。他动作敏捷地将一旁的雨布展开，与琉璃一起固定。琉璃感激地说：“公子，劳烦您了。”

少年却毫不在意地说：“这雨来得突然，姑娘一人如何应付得来。”在共同应对细雨的过程中，两人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一些。

雨停后，地上有些泥泞，少年看到琉璃的裙摆沾了泥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未能护好姑娘的裙摆。”

琉璃忙道：“公子莫要自责，这是难免之事。”

而后，少年常来与琉璃分享一些趣事。比如，他说：“琉璃姑娘，我昨日在一处庭院看到一只奇鸟，庭院中繁花似锦，那鸟于花丛间穿梭，羽毛五彩斑斓，歌声婉转，似是在诉说着什么。我从未见过如此神鸟，真想让姑娘也一饱眼福。”

五彩斑斓还会唱歌的鸟？那不是鹦鹉吗？虽然心中知道个大概，但琉璃还是装出惊奇的样子，眼中满是好奇：“公子，那鸟真有如此神奇？”

少年兴致勃勃地描述：“真的，它站在枝头，周围的花草似乎都失了颜色。我当时就想，若能将它的模样画下来给姑娘看就好了。”

琉璃笑道：“公子有心了，若有机会，定要看看这奇鸟的画作。”

有一回，琉璃在菜摊摆弄着一些新到的瓜果，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些许凉意。

少年好奇地凑过来问：“琉璃姑娘，这是什么瓜？模样好生奇特。”

琉璃拿起一个瓜，解释道：“公子，这是甜瓜，香甜可口，咬上一口，汁水满溢。”

少年挑了挑眉：“哦？我从未尝过，姑娘可会挑选熟瓜？”

琉璃自信地说：“自然会，这瓜脐凹陷，表皮有弹性且散发清香的便是熟瓜。”

少年笑着说：“姑娘真是生活百事通，我可得好好学着。”

琉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过奖了，只是些日常经验罢了。”

随着这样的交流不断增多后，琉璃与少年渐渐熟络起来，成为了好友。他们开始分享彼此的生活趣事。琉璃会给少年讲述市井中听到的奇闻轶事，少年总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少年也会和琉璃说起一些他在赵国所见所闻，琉璃眼中满是好奇与向往。但自始至终，少年都没提到过自己的姓名，琉璃也不多问。

一日，少年前来，菜市场里人来人往，喧闹非凡。他瞧见琉璃正专注整理菜摊，便含笑道：“琉璃姑娘，这每日的菜蔬在你打理下，愈发鲜翠欲滴，莫不是姑娘有何独特妙法？”

琉璃浅笑道：“公子谬赞，皆是舅舅悉心照料之功。”

少年拿起一根萝卜，似在认真品鉴：“这萝卜看似寻常，经姑娘之手摆放，却仿佛有了别样的神韵，好似沾染了姑娘的灵秀之气。”

琉璃嗔怪道：“公子就爱拿我打趣，若真有灵气，怕也是公子的优雅风范感染。”

这时，少年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却难掩好奇：“琉璃姑娘，我近日偶得一奇物。其形似圆润明珠，置于暗夜之中，竟能自行发光，光芒之内仿若星云浩渺、流转不息。我四处问询，众人皆不知其来历渊源。姑娘聪慧过人、见多识广，不知可愿移步舍下，为我一探究竟？”

琉璃心猛地一紧，她虽来自未来，对古代奇珍异物理论上知晓有限，但这夜明珠，她还是知晓的，可此刻若说知道，在这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她一个农家女子学识也过于渊博了，不去的话，却又怕因拒绝而引起少年猜疑。短暂犹豫后，她轻声说道：“公子，我不过是普通人家女子，恐难以辨识公子的稀世珍宝，若有差错，恐贻笑于大方之家。”

少年却目光坚定，执意邀请：“姑娘不必过谦，我直觉姑娘定能给我不一样的灼见。”琉璃无奈应下。

又一日，琉璃在菜摊忙碌，阳光明媚而温暖。少年悄然走近，手中握着一束淡雅野花。他将花递到琉璃面前，微笑道：“琉璃姑娘，此花虽不及名花娇艳，却于路边自在生长，清新自然，恰似姑娘的纯善质朴，我见之欢喜，特采来赠予姑娘。”

琉璃微微一怔，脸颊泛起红晕，伸手接过花束：“公子有心了，这花甚美。”

少年环顾菜摊，看到琉璃忙碌的身影，不禁说道：“姑娘每日在此操劳，着实辛苦。若有朝一日，能远离这市井繁杂，居于山水清幽之地，闲看云卷云舒，定是美事。”

琉璃眼神中闪过一丝向往，随即苦笑道：“公子所言，于我而言太过遥远，我只盼能在这乱世安稳度日。”

两人正说着，一只彩蝶轻盈飞来，落在菜摊的白菜叶上。此时，微风轻拂，菜摊上的菜叶微微晃动。琉璃眼中满是惊喜，不禁轻声赞叹：“看这蝴蝶，多美啊！”

少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柔声道：“此蝶虽美，却难及姑娘之灵动神韵。”

琉璃双颊更红，岔开话题：“公子可知这蝴蝶的种类？”

少年摇头，目光中满是期待：“愿闻姑娘赐教。”

琉璃整理思绪，将自己从未来知晓的一些蝴蝶知识缓缓道来，少年听得专注入神，对琉璃的钦佩之色更浓。

然而，琉璃与白衣少年的日渐熟络，却引来了朱九的嫉妒与不安。朱九对琉璃早有觊觎之心，见白衣少年与琉璃相处亲密，心中妒火中烧。

这日，朱九瞅准时机，待朱七与媚娘刚用过饭，在屋内歇脚时，他“扑通”一声猛地跪在地上，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声响。朱九脸上涕泪横流，双手紧紧拉住朱七的衣角，使劲地摇晃着，哭诉道：“爹，娘，你们一定要为孩儿做主啊！那白衣公子与琉璃表妹走得太近，我这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琉璃表妹生得如此动人，我对她的心意你们也是知晓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旁人抢走。”

朱七本正惬意地靠着椅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瞪大了眼睛，眉头瞬间皱成一个“川”字，呵斥道：“你这不像话的样子，成何体统！琉璃的亲事岂是你这般哭闹便能决定。”

朱九见父亲不允，转而扑向媚娘，双手像钳子一般死死抱住她的腿，仰着头，眼睛哭得红肿，活像一只可怜的兔子。他抽抽搭搭地说：“娘啊，您最疼孩儿了。您就忍心看我每日为琉璃表妹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吗？您帮我劝劝爹，让他把琉璃表妹许配给我吧。”

媚娘看着儿子这般模样，面露不忍之色，眼神里满是心疼。她轻轻抚摸着朱九的头，仿佛这样就能抚平他心中的伤痛，转头对朱七说道：“他爹，你看九儿这副模样，他是真心喜爱琉璃。咱们就遂了他的愿吧。”

朱七瞪大了眼睛，着急地从椅子上站起，说道：“娘子，你莫要糊涂。琉璃的身世你我并不完全清楚，且婚姻大事不可草率。”

媚娘却不依不饶，她站起身来，双手叉腰，眼神坚定得仿佛能穿透墙壁。“我只知道九儿是咱们的儿子，他如今这般痛苦，我这个做娘的怎能不管？你若不答应，难道要看着九儿相思成疾，甚至有个三长两短吗？”

朱七看着媚娘决绝的样子，又看了看地上哭成泪人的朱九，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点头道：“罢了罢了，就依你们吧。”

朱九听闻，立马破涕为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忙不迭地向父母磕头谢恩，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尽快将琉璃娶过门。而琉璃对此还浑然不知，仍在菜摊前忙碌着，命运的波澜却已悄然向她涌来。

夜幕如墨，深沉地笼罩着朱七家的小院。屋内，昏黄的油灯在厨房的角落里摇曳闪烁，灯芯上的火苗时高时低，将琉璃忙碌的身影在墙壁上晃出斑驳的光影。厨房中弥漫着饭菜残留的气息。

琉璃站在水槽边，纤细的双手浸在满是热气的水中，认真地清洗着碗碟。此时，朱九脚步踉跄地走进厨房，他显然是刚从外面喝了酒回来，满脸通红，眼神迷离而轻狂，衣衫也有些不整。

“表妹，这么晚了还在辛苦洗碗呢。”朱九扯着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眼神在琉璃身上肆意游走，仿佛要将她看穿。

琉璃心中顿生不悦，眉头轻皱，冷冷回应道：“表哥，有事吗？”说话间，琉璃微微侧身，手中紧握着正在清洗的碗，眼神里满是警惕，仿若一只受惊的野兔。

朱九全然不顾琉璃的冷淡态度，摇摇晃晃地靠近她。他的脚下不太稳当，每走一步都带起一阵轻微的拖沓声。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混着他身上的汗味，令人几欲作呕。朱九伸出手，手指晃晃悠悠地朝着琉璃的头发探去，琉璃心中一惊，迅速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抬起手臂挡开朱九的手，双眉紧紧蹙起，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愤怒，呵斥道：“表哥，你做什么！”

朱九却嬉皮笑脸地说道：“表妹生得这般水灵，终日劳作实在是可惜了。不如跟了我，表哥我定会让你天天闲在家中，不用再做这些粗重活，过上好日子。”他语调轻佻，脸上挂着一副醉醺醺的得意模样，嘴角歪斜，眼神里尽是轻薄之意。

琉璃心中恼怒不已，暗自咒骂：“这朱九，整日游手好闲，如今竟还对我如此无礼，实在可恶。”但她仍强压怒火，尽量克制地说道：“表哥莫要胡言，我这样挺好。”

朱九却变本加厉，又往前趔趄了一步，身体几乎要贴到琉璃身上。琉璃急忙转身，却发现身后是灶台，已无路可退。她的脸上满是焦急与厌恶，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辣，手指紧紧抓着灶台，强压着出手的冲动，大声道：“表哥，你再乱来我就喊了！”她真害怕自己一时火大出手杀人，始终她的这位“舅舅”待她还不错，不能让他绝后。

朱九嘿嘿笑着，凑近琉璃耳边低语：“喊啊，我爹去了菜园子摘菜，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我娘去了隔壁王大娘家唠嗑，隔了几座房子，根本听不见，就算听见了，我娘那么疼我，肯定会帮我的，你喊，看这里还有谁会理你。表妹别害羞嘛，你我早晚是一家人，让表哥好好疼你，表哥会轻点的，来嘛。”

琉璃看着朱九那模样，听着他说的话，心中几欲作呕，当听到那句一家人时，如遭雷击，心中猛地一震。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朱九，眼中满是震惊与茫然，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心中慌乱地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什么阴谋？”随后急切地问道：“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早晚是一家人，我们现在不是一家人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九看着琉璃惊慌失措的模样，越发得意起来，他咧着嘴，喷着酒气说道：“表妹啊，你还被蒙在鼓里呢。爹娘已经应下了，把你许配给我，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你就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等着做我的娘子吧。”此时朱九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眼睛眯成一条缝，摇头晃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琉璃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懵了。她在心里绝望地呐喊：“怎么会这样？我穿越到这战国乱世，本就举目无亲，只想安稳度日，为何命运却被他人如此肆意摆弄？朱九这般轻浮之人，我怎能与他共度一生？”她的眼神中先是充满了震惊与茫然，随后怒火如潮水般涌起，悲愤交加地说道：“表哥，你怎能如此胡言乱语？舅舅他怎会……我在这家中勤勤恳恳，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为何要这样对我？”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哀伤，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却浑然不觉疼痛。此时，她的双颊涨得通红，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额头青筋微微凸起。

就在琉璃倍感窘迫之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朱九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分了神，琉璃趁机从他身侧挤过，连退数步，脸色涨得通红，眼中的羞愤与厌恶犹如燃烧的火焰，她紧咬下唇，心中对朱九的行径厌恶至极，却又一时无措，不知如何才能彻底摆脱这无休止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