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铁道：我在匹诺康尼龙场悟道 第72章 鸟为什么会飞？

简短地通讯结束后，星期一便再次提笔写起了他的专着，此刻，他正在思考《通往秩序的社会控制》这本书的逻辑，而在稍微思索了片刻后他率先以【秩序】、【自由国度】、【同谐】这三个概念作为起点开始梳理这本书的逻辑。

在这本书的扉页，星期一提出了一个观点，即不论人们把【自由国度】看作是事实还是观念，【自由国度】都是各门社会科学的出发点，而【自由国度】也是众生力量不断地更加完善的发展，是众生对外在的或物质自然界和对众生目前能加以控制的内在的或众生本性的最大限度的控制。

在此基础上，也即是说，【自由国度】既是对【必然国度】的改造而独立出来的世界，又是对人类自身的控制。这两个方面互相依赖，一方面，如果不能实现对人类内在本性的控制，人类就难以改造【必然国度】；另一方面，如果没有对【必然国度】的改造，人类自身也难以生存，也就无所谓【自由国度】了。

而纵观全局，【同谐】、亦或者称之为【社会整体和谐】的主要手段是道德、宗教和法律，而这三种表现形式均是人类社会【秩序】的一部分。

其中，道德是产生于人们在共同实践、共同生活中所抽象概括形成的共同品德，人们依靠着共同的品德来约束自己，约束他人。

宗教是人们基于对某位神只的信仰，遵从神只所行进的命途及相应的教条而产生的秩序。

法律是指人们通过成文立法，以明文的方式写下彼此都愿意遵守的规则而形成的一种秩序，基于自由意志及私人自治的原则，是目前最为主流的秩序。

而在这三种秩序的表现形式中，不同时代里，每一种秩序的表现形式的比重和发挥的作用都各不相同。

在人类社会的早期，这三者是很难分开的，甚至在文明已相当发达的城邦中，人们也常常用同一个词来表达宗教、道德和法律。

后来人们又试图把法律秩序和道德秩序等同起来，使道德戒律变成法律，而宗教也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承担了大部分【同谐】的责任。

但是当人类文明进入了近现代以后，人们开始普遍地使用自己的自由意志，通过社会契约等方式建立起了代议制政府，主要依赖政治组织社会，力图通过有秩序和系统地使用强力来调整关系和安排行为，此时，人们最坚持的就是法律的这一方面，即对法律的依赖，而其他控制手段的地位则下降了。

对于这种【秩序】表现形式的演变，在星期一看来，原因主要有两点：

其一，国家已经取代宗教而居于整个社会生活的主导地位，这是法律秩序成为实现社会整体【同谐】主要手段的最重要原因。随着人类自由意志的逐渐觉醒，世俗国家的建立，法律秩序代替了宗教秩序，成为了全新的社会控制的工具，所有其他社会控制的手段就被视为只能行使从属于法律秩序并在法律秩序确定范围内的纪律性权力。

其二，人类文明的历史显示出一种趋势，要求由受过正规训练和司法官系统地运用国家强力，这些司法官在运用强力时所依据的是一套权威性规则。也就是要求由法律秩序来实现社会控制，只有这样，才可以有效地排除个人的武断和专横。另外，发达的经济秩序要求社会控制必须具有确定性、一致性和稳定性，其他社会规范如道德、宗教等因其易变性和冲突性都不能适应这一需要。

但无论是哪一种【秩序】，在【同谐】的大家族中，未来的【同谐】道路必然是与【秩序】息息相关的。

而在此基础上，星期一再次讨论起人类的【自由国度】中【秩序】的内在逻辑，即纵观【自由国度】中【秩序】的历史，关于【秩序】的构建理论，共有三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为理性论，它是基于社会契约论衍生而来，在这一理论中，鉴于学者普遍认为【自由国度】中【秩序】的起源于人们的理性，所以，他们依照一定时间和地点的假设来进行评价，并用这些假设的概念来对人们所提出的【秩序】予以衡量。

通常来说，这些假定的价值判断标准包括：不故意侵犯原则、所有权理念、善意行为、安全、约束或限制等五个方面，而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社会，有不同的价值尺度。

当然，持有这一类观点的学者们，很快便会因为真正开始在某一地区开始执政而陷入窘境，因为，现实的社会可不会给你那么多的时间来构思理论，而且学者们空想而构建出的【秩序】理论往往与现实世界也不相容，于是，最终这些学者们要么是放弃自己的理论，要么是被民众所淘汰。

在写到这里时，星期一稍微自我反思了一下，毕竟，最近这段时间他刚刚开始莅临匹诺康尼橡木家主一职，虽然在上位前，他始终在批判歌斐木和星期日的【秩序】理论，但是等他真正上位后，才发现治理匹诺康尼这样一个地方，是多么的不容易。

而这个核心的矛盾点就在于，星期一理论中的【永恒秩序】来源于众生自由意志汇聚到一起所构建而成，而当他成为橡木家主后，他发现匹诺康尼的众生并没有运用他们的自由意志，而是像一个机器一样习惯于服从指令。

这也即是说，星期一的这套理论在匹诺康尼还没开始投入使用，便已然在匹诺康尼破产了，这才有他和苜蓿草家系家主老奥帝的沟通，尝试着以利诱的方式来勾引匹诺康尼的众生开始用他们自己的大脑思考。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星期一不可能以命令的方式强迫匹诺康尼的人拥有自由意志，那样是很反自由意志，而且也是很虚无、魔幻的。而若是要在匹诺康尼强行推广改革，从本质上来说又是剥夺了匹诺康尼的人民愿意被当作工具使用的权利。

故而，在当时五大家系的联席会议召开前，星期一便发现，他已然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若是前进一步，他选择继任梦主的话，那么，五大家系从此便会以他的马首是瞻，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五大家系解读，也即是说，无论他是否愿意，他都会变成了和歌斐木一样的匹诺康尼独裁主。

而后退一步，五大家系却又会都望着他，期期艾艾地等待着他的执政纲领。就如同他现在一样，明明在会议上，他已经要求五大家系的家主将匹诺康尼改革的意见征询发给所有的家族成员，并建议家族成员对匹诺康尼未来的发展提出建议，但直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任何一个家庭成员对匹诺康尼的未来提出建议。

这种执政实践已然帮助星期一否定了他自己原本所属的理性派观点，即虽然从长远来看，永恒的秩序来源于众生自由意志汇聚的产物，但从匹诺康尼现阶段发展的情况来看，星期一很难在这里找到众生的自由意志，更别说众生自由意志的汇聚了。

因此，星期一修正了他的理论，现在的他不再认为，人因为拥有理性就当然地会运用自由意志，这种事情，就好比鸟长有翅膀、但却未必会飞一样。

如果将匹诺康尼比喻成一个因为受到了星际和平公司的虐待而折翼的小鸟的话，那么，这只小鸟从被家族解放以来，便一直生活在家族的鸟笼之中，这也即是说，即使星期一现在将小鸟从鸟笼里放出来，这只小鸟也不会主动尝试飞翔，因为，它已经习惯了在鸟笼中的安逸生活。

那么，为了避免名为【匹诺康尼】的折翼小鸟也因为突然间被放出鸟笼而坠落，星期一吸取了童年时期的教训，打算先给这只折翼小鸟做一下康复训练，也即先使用其他替代性的秩序，等到这只名为【匹诺康尼】的折翼小鸟羽翼渐丰后、也即众生自由意志的萌芽与发展，再将这只小鸟放飞湛蓝的天空。

写到这里，星期一以他自己的亲身实践否认了理性论。

在这之后，他开始写起了第二种观点，即权威论，即用某些关于秩序的公认的、传统的权威性观念——理想的秩序模式作为价值准则去评价各种利益，这种秩序理论最为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便是【秩序星神】太一，其尝试着将其自身成为公认的、唯一的权威，并它自身为价值来评价世间的一切。

而关于权威论存在的问题，星期一认为他在此前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所以在此次便选择了简略的写了一下后，便不再赘述。

到此时，星期一写到了第三种观点，即经验论，即【自由国度】中的【秩序】应当从经验中寻找某种能在丝毫无损于整个利益方案的条件下，使各种冲突和重迭的利益得到调整，并同时给予这种经验以合理发展的方法。

在提出经验论时，星期一稍微写了一下采用经验论的原因，因为社会交往和社会关系在不断地发生变化，而调整和修订【实然秩序】必须不断进行，现实不可能停顿下来，去等待学者们讨论同意一种理论，也不可能停顿下来去等待执政者被吸引或教导接受某种【秩序】理论作为权威性的理想。

毕竟归根结底，【秩序】对于【自由国度】的最大意义，在于它可以最少的浪费来调整各种利益的冲突，保障和实现社会利益，因此，对于行走于【秩序】命途的行者来说，真正合理的【秩序】价值评价方法应该是经验论，即通过经验发现运用于某个地区的【秩序】，并基于理性来调整这一秩序，使其更好地调整社会关系和安排行为的各种方式，使其在最少的阻碍和浪费的情况下给予整个利益以最大的效果。

如果说理性论观点下的【秩序】更为偏向于哲学思辨的话，那么，经验论下的【秩序】便具有一定的理工科的实证主义色彩，即人们可以调研某一特定地区人们的生活方式、生活习惯等方方面面的秩序，找到一条消除或减少阻碍或浪费以实现最大社会利益效果的道路，这条道路就是承认个人自我精神的社会合作。

当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星期一认为，关于【自由国度】中【永恒秩序】的定义，他所提出的众生自由意志汇聚下的结果便已然是最为合理的答案了，因此，星期一觉得他接下来的重点工作并非是继续探索【应然】的【秩序】，而需要开始侧重于研究现实中实际存在的【实然】的【秩序】。

而就目前匹诺康尼的情况来言，适合匹诺康尼的【秩序】只有两种，一种是自上而下的秩序，即渐进性改革的方针，如果采用这种【秩序】，便是五大家系牵头，每年年初制定年度工作指标，具体细化到每一个家系成员身上，在这种情况下，主要的压力会聚焦在负责全局的执政者身上，而这种方式，实际上便是将鸟儿关在一个半开放的笼子里，等待鸟儿某天自愿飞向高空。

但是，伴随着鸟儿在鸟笼里待着的时间持续增长，恐怕鸟儿日后就算是能飞向天空，也不会再离开他的鸟笼了，直至某天鸟笼变得破破烂烂为止。

第二种方式，便是星期一与苜蓿草家系家主老奥帝所沟通的自下而上的模式了，既然现在匹诺康尼恰好来到了一个改革的关键节点，那么通过利诱的方式激发匹诺康尼普通居民的积极性，以此来重新构建一个自下而上的体制也是相当不错的。这种情况就类似于在鸟笼外放置一些饵料来勾引小鸟离开鸟笼，而伴随着小鸟在鸟笼外时间的渐渐增长，小鸟自然而然地便会习惯生活在大自然中，不会再回归哪个老旧的鸟笼之中。

而在两种模式里，如果要星期一选的话，他恐怕会更喜欢第二种模式，因为，这种方式能够更直接地锻炼匹诺康尼普通人使用自由意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