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书 第58章 芒砀山

刘季带着一行人跋涉数日，抵达了芒砀山下。此处地势并非高耸入云，却延绵起伏，远远望去苍翠如绸。山林间雾气缭绕，清晨时群鸟啼鸣回荡谷间，宛如天地共鸣，让人顿感神清气爽。

之前的那场大雨下了许久，一路上逃走了不少人，这些人刘季没有去追捕，反而是放任他们逃走。

一路上刘季经常和铸剑师胡奇了解武器铸造的工艺，还有剑法怎么用。

胡奇对铸造工艺十分了解，但是剑法就知道一些基础的剑招，刘季也就只是练练剑招，熟练技巧。

一路上颠簸劳顿，很多人脚上磨出了水泡，肚里也常常空空如也。

他们真正站到芒砀山脚下，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的山色，和遍布山谷的涓涓细流时，原先在路途上的疲惫、焦躁一扫而空。

芒砀山并不算陡峭，却多丘峦起伏，层层叠嶂。每逢雨后，山间云雾升腾，淡淡的白雾像轻纱一般缠绕山腰，将山峰半掩半露，宛如仙境。山中林木繁盛，苍松翠柏与各种阔叶乔木交错生长，枝叶摇曳间有山间清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山中遍布细小的溪水，清澈见底，石径上苔藓遍布，略显湿滑。溪水中偶有小鱼悠然游动，见有人靠近，也只是轻轻摆动尾巴，四散而去。山泉溢出的水流顺势汇成小瀑布，在岩壁上弹跳、撞击，发出清脆的水声，听来悦耳动人。

山腰间有大片野花，或白或黄，沐浴着日光，随风轻摇，蜂蝶也不时停驻其间，显出勃勃生机。更远处的山坡上，还能依稀看见一些果林，虽然还未到结果的季节，但从枝叶的茂盛程度就能猜得出来，丰收指日可待。

山间的树梢上不时飞过几只彩羽飞鸟；林间草地，偶见野兔蹦跳而过，见到人影立即窜入灌木丛。夜晚，如果静心倾听，还能听到山鹰或其他猛禽的啼叫，一声比一声悠远。

早晚山风吹拂，带来阵阵清凉。这里夏不酷热，冬不严寒，相较于中原不少战乱横行、气候恶劣的地方，的确显得恬淡舒适。

在这片山环水抱的芒砀山谷地，刘季与他的一行人仿佛找到了心灵的栖息之地。经历了长途奔波，他们的神经终于得以稍作松弛。此处环境幽静，却又不闭塞，物产丰富，足以让他们在此安顿下来，休养生息。

微风拂过山林，送来清爽的草木香。刘季站在一处山坡临风远眺，面带沉思与向往。或许在这片优渥的山地，他能孕育一番新的未来；而他和这群苦命人，则在这静谧的山野之中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

午后，芒砀山的风带着淡淡的树木清香，轻抚众人的面颊。长途跋涉与乱世颠沛虽让人满身疲惫，却也让他们更加珍惜眼前这片安宁之地。山脚下的一块空地上，刘季立在一方略微高起的石头上，目光炯炯地望向聚拢在四周的兄弟部属们。

他整了整衣襟，往前迈出半步，声音虽不高，却也是扯着嗓子喊的，带着一股穿透力，直抵人心：

“各位弟兄，咱们一路逃难至此，想必都已经看到这秦朝的暴虐。

徭役横征，劳苦百姓无路可逃，不是被抓去修长城、修阿房宫，就是被逼着上战场送命。

跑吧，路上随时可能被官兵扣押，命悬一线；不跑吧，徭役一到，还是死路一条。

如今我们能逃到芒砀山，也算是老天开恩。这里山清水秀，物产富饶，住着不亏待人。”

他语调渐渐激昂，声音在空地上回荡：

“如果各位愿意追随我，咱们就在此驻扎下来，刀耕火种，喘口气再说。

日后若有机会，咱们再想法子博一番天地，免得做那任人宰割的羔羊！

若是有人觉得日子太苦，或者不想趟这浑水，今天就此别过，我刘季绝不阻拦，也不会记恨！”

说到这里，刘季的神情略显肃穆。他微微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近乎拥抱的动作，像是在与众人推心置腹。他目光中透出的，却是掩不住的信心与胆魄。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得到远处山林里鸟儿啼鸣的回音。

这时，樊哙率先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脸上写满了忠诚与坚定。他拱手抱拳，向刘季躬身道：

“大哥！俺樊哙哪儿也不去，就跟着您！咱从沛县出来一路过来，老秦狗官烧杀掠夺，咱们早就该干他一仗！现在能在这芒砀山占下一席地儿，才是我们的生路。”

樊哙平日性情豪爽，粗犷中透着一股义气，此刻他一席话更是带动了不少人的情绪。人群中传出一阵附和声。

紧接着，周勃也站了出来。他性情稳重，一贯话不多，但这时却也眼中精光一闪，郑重表态：

“主公，我周勃愿意留在这里。如今天下大乱，何不趁此机会聚拢人心？乱世之中，但凡能吃饱穿暖，还能守住一份信义，那就是最难得的。从今往后，周勃愿为主公鞍前马后。”

一旁的胡奇朗声道：

“我胡奇能有今日平安，也多亏主公与各位兄弟一路相护。若是就此解散，继续流浪，我可没那等本事再一次虎口逃生。大伙儿若是一起留在芒砀山，我愿效犬马之劳，为主公和各位兄弟效力！”

胡奇话音落下，面露坚定，话虽朴实，却一下子打动了很多人。人群里骚动渐起，不少原先犹豫不定的人也渐渐往刘季这边挪了脚步。他们或是背着手、或是拄着棍，彼此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个念头：留在芒砀山，跟着刘季，也许还能闯出一条活路来！

刘季见到眼前这一幕，一颗心在胸腔里沉沉跳动。他张口又道：

“好！我刘季也不是什么读圣贤书的大儒，咱们是兄弟，一起挨过饿、扛过刀，患难与共。我只是想告诉大家，如今秦朝逼迫百姓走投无路，咱们不趁机自谋生路，难道等着被他们一个个抓去吗？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就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他话音刚落，樊哙、周勃、胡奇等人率先呼应：“愿随刘季！愿随刘季！”声浪汇聚，带动更多人跟着应声。最初的寥寥几道呼喊，渐渐汇成宏大的呼声，好似一阵山呼海啸，在芒砀山空地上久久回荡。许多人眼中都现出热切，原本对未来的惶恐与无奈，转而被这一刻的凝聚和信念所替代。

刘季眸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他看到的是一双双炽热的眼睛，心中既感欣慰又倍增责任。他双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伙儿安静，接着郑重其事地说道：

“那好！既然咱们立意要在此歇脚，就要谋个长久之计。先找人去山下探路，看看能不能占用这片平地，开荒种粮。还有山中的林木和野物，可做我们的补给。我们会在这里生根发芽，不再做那飘零之人。”

这一席话，说得在场诸人心潮澎湃。有的人开始互相招呼，规划着下山后的踏查；有的背着干粮水囊已做出一副随时动身的准备；还有人自发收拾空地，想要先搭个临时营地。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井然有序，昔日的迷惘与颓丧，似乎在此刻一扫而光。

还有的人，默默地离开了芒砀山，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乡，或者去咸阳继续服徭役。

刘季收回视线，看着底下这群刚才还疲惫不堪、担惊受怕的部属，如今已然眼里迸发出力量与希望，心中便多了几分踏实。他回过头，看向远处青翠的芒砀山坡，山林在午后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影，仿佛在昭示着新的开始。

这，就是他刘季与众兄弟的起点。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在乱世中，有了这样一群愿同生共死的同志，又有芒砀山这块福地，谁知道日后能不能真正“成就一番大事业”？无人能测，但他相信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前方的路或许并不漫长、并不黑暗。正所谓：“愿得众人心，同心可移山。”这，也正是他今日最想传达给所有人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