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书 第72章 造势

芒砀山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山林间依旧缭绕着薄薄的白气。营地旁的一片空地上，一群男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操练，不远处还能听到几声鸟鸣与水声。刘季正和兄弟们一道，比着体能。他的身形虽不算魁梧，却充满一种锋利而冷静的气质。

“再来！”刘季弯腰，双手微曲，正与樊哙摔跤。樊哙身材高大、力气惊人，往日里也是一把好手。两人互相僵持着，脚下在山地的杂草和泥土间死死顶住，谁都不肯让分毫。兄弟们围在一旁，时而爆发出几声鼓噪与叫好，给这场角力增添几分热烈氛围。

樊哙顺势扭腰发力，一个肩顶想要把刘季掀翻。刘季识破了他的招数，却没有立即反制，而是巧妙地卸掉了樊哙的劲道，身体顺势一转，整个身子弯成一条灵活的弧线。樊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季撩腿勾了一下，重心不稳，轰然摔倒在地，引得围观的兄弟们一阵哄笑。

“好！”有人拍掌叫好，“大哥威风！”

樊哙摸了摸后脑勺，也咧嘴一笑，不服输地爬起来：“再来——”

正当两人要继续比试时，突然有兄弟注意到远处山道上走来一个人影，脚步轻快而坚定。仔细一看，竟是吕雉。她身着利落的衣服，背着一个小包裹，神色不算疲惫，但显然赶了不少路。那眼神中既透着惊喜，也带着些许担忧。周围人纷纷安静下来，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刘季见此，先是一怔，随即放开还想要继续摔跤的樊哙，几步向前迎去：“吕雉？你怎么来了？”

吕雉走到近前，见刘季满头是汗、衣襟湿透，脸庞却散发着摄人的朝气，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稍微安定。她抬眼看了看周围气喘吁吁的兄弟们，还有略显杂乱的训练场，不禁微微笑了笑：“我来找你。”

刘季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心中自是千头万绪，却没有在众人面前多说，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带着些许喜悦：“一路辛苦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吕雉看着他，轻声道：“萧何告诉我的。他也很担心你，所以让我带点吃的过来……”说着，她抬起手中的包裹，里面是一些干粮与小点心。

兄弟们见状，都懂事地退开几步，给二人留出说话的空间。樊哙瞅了刘季一眼，笑嘻嘻地摸着脖子：“行了行了，大伙儿都散了吧，让大哥和大嫂叙叙旧。”随后又对吕雉拱了拱手，“大嫂，你可来了，这下我们伙食可就好了！”

吕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还是把包裹递给刘季：“不知道这边的条件怎么样，就随便带了一些。”

刘季接过包裹，瞥了一眼里面的食物，心头一暖。随后，他看向吕雉，眼神变得柔和下来：“你能来就好。辛苦了，先去歇息一下，等会儿再跟我说说路上和沛县的情况。”

吕雉微微颔首：“好，我正想告诉你一些消息。”

刘季点头，转头对兄弟们挥了挥手：“好了，今天的练兵就先到这，大家散了吧。”说完，他牵着吕雉的手，一同往营地里走去。薄雾渐渐散开，朝阳照在他们的背影上，仿佛为这片混乱山林投射下一抹温暖的光亮。

刘季与吕雉并肩坐在一处简陋的木台上，吕雉先是给刘季端来了一碗热汤，轻轻递到他手里：“你刚才练得汗流浃背，快喝点暖暖身子。”

她神色关切，放下汤盆后，低声问，“怎么突然想着在这荒山中练兵？可是有什么大事要谋划？”

刘季放下汤碗，目光投向远方，眉心微皱，语气中带着不平与隐忍：“秦朝的制度，实在太过苛刻了，徭役和连坐法，更是要把百姓逼上绝路。再这样下去，谁还能活得安生？我不愿看到这样的惨状继续下去。既然无法忍受，那就只好造反。”

他说到此处，语调带着一股坚定。“我想带兵反秦，推翻这些苛政。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也该有活路。”

吕雉知道他已下定决心，心中不免担忧，却也感到欣慰。她轻轻握住刘季的手，神色坚毅：“既然你要造反，我就随你共生死。我能帮你什么，就告诉我。你不会是想单纯带着这群兄弟去拼杀吧？光有兵力可不足以服众。”

刘季扭头看她，眼里浮现出一抹柔情：“你放心，你若想随我一起，这条路可能很难走，但我绝不会让你置身危险之中。”

吕雉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我不怕危险。只是我们起事，光有血勇还不够，需要声势，需要让百姓知道，你刘季不仅能带他们活下去，还能让他们过得更好。光靠砍砍杀杀，毕竟难成大事。”

说到这里，她神秘地凑近了些：“我有一个主意。你可曾听过有人相面，说我眉眼清奇，天生贵相，甚至还看出你头顶云气，将来必位居人上？”

刘季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哈哈，这些江湖术士的说法，当不得真吧？再说我这个脑袋还顶着云气？要真有云，老子自己怎么没瞧见？”

吕雉也忍俊不禁，轻声笑道：“你倒别嫌弃。民间有时就爱信这些，看见云气、龙气、凤气这些话，自然就对你多了几分敬畏。既然我们要做大事，不妨让兄弟们把这话传出去，也好让跟随你的人更有信心。”

刘季看她说得认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脸好笑：“行行行，就依你，瞧瞧我这个脑袋是不是快要升天成仙了。”

吕雉忍着笑意，认真说道：“我是真心为你考虑。你不仅得学会行军打仗，还得懂得如何收拢人心，让百姓愿意拥护你。让他们相信你是天命所归，也没什么不好。”

刘季的笑容渐渐收起，目光变得深沉：“说得是。行，那就让兄弟们先散出去，把这相面的传言传开。能鼓舞人心，也好进一步凝聚人手。不过话说回来，你可别真觉得我是那什么天命所归。”

吕雉抿唇一笑：“我只知道，我若是跟着你，就觉得安心。我相信你，也相信你能带给大伙儿一条出路。”

刘季沉默片刻，伸手将吕雉揽到身边，轻叹道：“好，一切听你的。咱们先把根基打牢，再议大事。”

夜风轻拂，山林寂静。刘季看着这位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女子，心中一片温暖。云气也好，贵相也罢，或许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他知道，只要有吕雉在，他的意志便更加坚定，这条造反之路上，也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