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从北平到南京 第76章 又是日本人

第七十六章 又是日本人

陈老爷的气息愈发微弱，他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原本泛着一丝红润的脸庞再度变得苍白如纸。尽管疗伤丹奇迹般地愈合了他身上的伤口，可那如风中残烛般的生机，终究还是没能扛过命运的安排。

陈雪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爷爷那渐渐没了动静的面庞，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着爷爷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留住爷爷即将消逝的生命。“爷爷，爷爷……”她的呼喊声破碎而绝望，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回荡，每一声都饱含着无尽的悲痛。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团火焰灼烧着，声音变得沙哑而干涩，可她依旧不停地呼喊着，不愿相信爷爷已经离她而去。

张强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悲戚。他的眼眶也微微泛红，嘴唇紧紧地抿着，脸上写满了无奈与痛苦。他深知此刻陈雪茹的悲痛，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轻轻地走到陈雪茹身边，犹豫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试图给予她一丝温暖和力量。“雪茹，陈爷爷他……他已经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张强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节哀顺变，陈爷爷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伤心。

陈雪茹像是没有听到张强的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她扑在爷爷的身上，放声大哭，哭声中充满了对爷爷的不舍和眷恋。她想起了小时候，爷爷总是把她抱在怀里，给她讲那些古老而有趣的故事；想起了爷爷为了她的一点小愿望，不辞辛劳地奔波；想起了每一个和爷爷在一起的温馨瞬间。而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了回忆，爷爷再也不会笑着叫她的名字，再也不会温柔地抚摸她的头。

张强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陈雪茹。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无法真正抚平陈雪茹心中的伤痛，她需要时间去宣泄，去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关切和心疼，轻轻地拍着陈雪茹的后背，试图用这种无声的方式给予她一些安慰。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医生，眼神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张强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位医生。只见他身形清瘦，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长衫，上面还沾染着几处淡淡的血渍。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耷拉在他那略显疲惫的额头上。他的脸庞狭长，颧骨微微凸起，面色蜡黄，像是长久以来都在为生活奔波，未曾得到好好的休憩。

他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本应是明亮的眼眸此刻却布满了血丝，透着深深的无力与疲惫。那眼神中，既有对陈老爷逝去的惋惜跟痛苦，又有面对生死无常的无奈。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像是许久都没喝过一口水，紧紧抿着的时候，能看出他内心的压抑与痛苦。

他的双手随意地垂在身侧，手指细长且关节突出，上面还有一些因长期接触药物和医疗器械留下的浅浅痕迹。此刻，这双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目睹陈老爷离世的震撼，还是在为自己没能挽回一条生命而自责。

张强看着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的陈雪茹，心中满是无奈与心疼。他知道此刻再多的安慰或许都只是徒劳。

张强缓缓走到医生面前，轻声问道：“大夫，您还好吗？看您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心事？”大夫听到张强的询问，身体微微一震，抬起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陈老爷……他是我的恩人啊。”

大夫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哽咽。“多年前，我母亲病重，家里一贫如洗，根本没钱给母亲治病。我四处奔波，却四处碰壁，几乎都要绝望了。就在那时，陈老爷偶然间知道了我的情况，他二话不说，不仅给了我足够的钱给母亲治病，还派人找来了最好的大夫。是陈老爷救了我母亲的命，也改变了我的一生。从那以后，我就立志要成为一名好大夫，希望有一天也能像陈老爷帮助我一样，去帮助更多的人。”

说到这里，医生的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顺着他那蜡黄的脸颊滑落下来。“这些年，我一直想着要好好报答陈老爷的恩情，可如今……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我却无能为力。”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不停地抹着脸上的泪水，可那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不断地从他深陷的眼窝里涌出来，打湿了他那有些破旧的长衫领口。

“是我学艺不精呀，是我学艺不精呀。”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满是痛苦与悔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艰难挤出来的一般，带着深深的自责。他的身体摇晃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瘫倒在地，那原本就佝偻的肩膀此刻更是垮了下去，整个人显得无比颓丧。

陈雪茹听闻大夫那满含自责的话语，原本汹涌的泪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止住。她缓缓抬起头，双眼红肿得如同熟透的桃子，泪水在眼眶中还未完全干涸，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破碎的光芒。

她嘴唇微微颤抖，许久才挤出几个字：“不怪你，不怪你 徐爷爷，真的不怪你。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医生，眼神中却没有了之前的无助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哀痛，仿佛所有的悲伤都已经将她的心填满，让她再也无法承受更多。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像是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倒。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把虚空。她的手指无力地蜷缩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此刻，她的世界仿佛已经崩塌成一片废墟，爷爷的离去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强看着悲痛欲绝的陈雪茹，心中满是酸涩与无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深知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只能暗自叹息，默默在心底为陈雪茹感到揪心。

无奈之下，张强缓缓转身，目光投向了一旁满脸自责的徐大夫。他神色凝重，眉头紧锁，声音低沉而充满关切地问道：“徐大夫，陈老爷子究竟是怎么受伤的？您知道具体的经过吗？”

徐大夫听闻，微微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悲戚与愧疚，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稳了稳情绪，缓缓说道：“今天陈老爷带着雪茹外出，谁能想到，日军飞机突然发动了袭击，炮弹如雨点般落下。混乱之中，一块爆炸后的巨大碎片朝着他们飞来。陈老爷当时一心只想着保护雪茹，根本没顾得上自己的安危，直接用身体护住了她。那块碎片重重地砸在了陈老爷的身上，他当场就受了重伤。”

徐大夫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可怕的场景之中，“陈老爷本来年纪就大了，身体哪经得起这样的重击。虽然我第一时间赶来医治，也用了最好的药，可还是……”说到这儿，徐大夫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也哽咽起来。

又是日本人！”张强咬牙切齿地吼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迸射而出，带着熊熊燃烧的怒火。他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眸子里仿佛有两团燃烧的火焰在疯狂跳动，那目光犹如利刃一般，仿佛能穿透墙壁，直刺向外面那些残暴的日军。

突然，他猛地转身，一脚狠狠地踢在旁边的桌子上，“哗啦”一声，桌子被踢得粉碎，木屑飞溅。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恐惧，只有无尽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