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问缘由之后,一行人重新上了路,只不过人心各异,倒是没有之前的活泼了。
陈森是因为预料到往后遇到的麻烦,在盘算着今后该如何打算。
贝贝则是因为身上被鬼魂附过的原因,对那荆厉尚且心有余悸,性情还未活泼起来。
而萨布兰此刻身上则是聚集着两个魂体,他心思单纯,意念简单,倒也不害怕荆厉两魂身上那充满着蛊惑的魔性。
话说,这小小一个玩意就可以定夺身份吗?
陈森摩挲着手中那枚戒指,眼中流露出几分异样。
荆厉曾经提到符节的问题,既然这玩意在色界之中,好像是身份证那般的存在,不可能他没有才对,所以陈森又回了一次案发现场,找到了能够证明两人身份的符节,以此来验证对方的话语是真是假……
不过如今看来,倒也是可信度极高,不过若是每一个子民都要打造一枚戒指的话,是不是太奢侈了些?
陈森想到这里,忽然记起那一日在建木下石群驻足时见到的那一幕,便唤了一声荆厉:“总管,符节之物,可是每个子民都有的么?”
“当然,你问这个干嘛?”
“那怎么判断这是不是伪造的呢?又如何来识别真假?”
“符节是建木与你血脉所证,持此一物可得天地庇佑,还需要怎么辨别真假?你到底想问什么?”
“那每一个子民都有,我在下界的时候常常看到天上掉下人来,这又是何等缘由呢?若是手持符节,都是公开承认的居民,也不应该行此暴戾之事才对……”
“敢情咱家之前和你说的都白说了,叶落珠坠,这本来就是这片的天地规则,天上掉下人来有什么稀奇的?谈什么暴戾?”
“可我见那些人……却不像是自由落下的模样……”如果真的是叶落珠坠,不可能只有人掉下来,陈森这一点看得很清楚。
“那咱家就不知道了……”荆厉眼神动了动,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反倒是把目光往松林投去,那里有一条清澈的河,蜿蜒曲折,曲径通幽。
“迷雾之野有水湾,叫清水湾,临仙始皇帝传说就是顺着清水湾走出了迷雾之野,开创了这古老的皇朝,说起来这片也是福天宝地,寻常叶面,能落下几颗母珠,就已经是万般侥幸,可迷雾之野中,前有我临仙始皇帝所继承的临仙天珠,后又落了一个龙影天珠,怎么不能说是福泽延绵呢?
有此福天宝地,可见我临仙朝国祚永存,这是顺应天地的道理,彼些乱臣贼子,终会有自取灭亡之时……
咱家见你这个浊修一身**不凡,眉宇清灵,是个有天赋的,不如入我朝堂,为国效力,清除奸孽,以正视听,虽比不上那些开国老臣的从龙之功,但清君侧,扶帝威之名,也足够你子孙后代万辈享福了……
你想见识天地之大,咱家不好说什么,可人活一世,总不能只顾着自己吧?总得想想你的后代子孙不是?咱家是个无根之人,最是晓得亲情的贵重,你少不更事,若是觉得凭着年轻,就可以肆意挥霍光阴,等你老了,孤苦伶仃,岂不可怜?”
陈森听到对方这七拐八绕的话,微微的摇了摇头:“总管何必费这心思,即便你想为皇家招揽鹰犬,也不是动嘴皮子就能够做到的事情……你又何必觉得我是那热血少年呢?”
荆厉不说话了。
建功立业,封侯作王,谁又能无视这个诱惑呢?
只是陈森虽然初来乍到,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清楚,从荆厉只言片语就可以推断得出,如今这皇帝的日子可不好过,即便这老太监想百般遮掩,但也掩盖不住话语里面的穷酸——说难听点,连他们都看不起的下届浊修,都要亲自开口来招揽,这就足够说明皇帝手下确实没几分力量可以动用了。
行行走走,忽见远方又是大放光芒,原来不知何时众人已经走出了松林,没了那遮目的老树,便见得远处的漫天霞辉,祥云涌动,果真是奇珍异宝般的存在!
陈森隔着老远都能体会到那种威势,随后叹道:“这就是你说的那龙影天珠吗?果然威势不小啊……”话说到这里,却又是发现了什么:“不过我怎么觉得不对?这方威势和这片天地的规则,似乎不太和谐啊……这是要落地生根?”
荆厉闻言,望向那霞光,细细沉吟片刻,忽然脸色一变,大叫道:“不好,这是有人夺得了天珠种,正在坐地炼化,想要以此为根基,将我皇的族地划为彼之城池!
是了,是了!临仙始皇帝立鼎都为基,却没想到日后族地的繁华,今日若是叫人从临仙的嘴里咬出了这个口子,族地一丢,那我皇族的颜面何存?这是哪个贼子如此狼子野心?当真该杀!你快去把它抢回来!”
“什么?落人手里了,还能抢回来?这玩意不是跟血脉……”陈森说到这里一拍脑袋,心里暗道自己犯了傻!
初代天珠都没有继承者,又怎么根据血脉继承呢?
唯有继承了初代天珠的传承,成为该天珠首代的雁城主之后,这传承才会根据血脉和气运指引福泽后代,否则的话,方方落下的天珠,又哪来什么主人?
正是珠如鹿,逐之见雄!
“可此处相距甚远,我一时半会怎么去得到?”
“咱家符节中储有神行符,你可以灵识将其引出,立刻远遁千里,快呀快呀,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森愕然,有这好东西你不早拿出来?
说着便以灵识入戒指,果然见得里面有几张符箓,俱是魔气所画,和现实世界里道家常见的符箓有诸多不同,而且魔道于遁法诡诈方面颇有奇妙,以魔道来制神行符,这倒是有点意思。
不过为什么……自己就真的只看到几张符箓而已呢?
如果自己没想错的话,这应该是个储存空间吧?
日常存放也不可能……等等,不会这老东西死了还能插手其中吧?
乖乖,这岂不是一个身外丹田?
陈森又想到这玩意是跟主人的血肉交融而成,不免又觉得有点恶心。
只把其中的神行符抽出,果然见得符箓生光,上有红电飘烁,看上去霎是不凡。
“怎么用?”
“用你体内的玄气激发啊!怎么用?这还用我教?”此间魔道中人很少称自己是邪门歪道,一般称玄道玄教,毕竟对比外界,魔道在这里才是正统,把魔改为玄,把魔修改为仙师,这也是一个套路。
陈森听到这话没管他的急眼,只把符箓扔给了贝贝:“你来试试!”
贝贝用真气一激,果然有效,只见符箓发红,亮如烙铁,往腿上一粘,只觉得脚步生风,稍有动作便是一步十里……
几人贴上魔道神行符,化作一道道遁光,朝着那漫天霞辉的地方飞驰而去……
幸亏此处迷雾浓郁,这才没让旁人瞧见了端倪,否则如此大行其事,只怕中途又会遇到诸多不轨。
但即便如此,越是靠近那霞辉之处,生灵的气息越是多发了起来……
好几次陈森三人差点撞上他们,但最后还是堪堪躲开,化作一阵风儿消失。
倒也惹恼了一些脾气不爽的家伙,只是见他们神光流星,知道并非凡者,倒也不敢多惹……也有一些胆小的,跪地磕头嘴喊仙师,久久未能起来。
这一路走来,陈森脸色不算好看,荆厉的鬼脸更是难看。
皆因在这些人身上,他却没有看到皇族奴印的存在……皇族的奴仆与奴仆之间,因为其在灵魂层面上会有相应的烙印存在,所以一旦靠近,必然会有所反应。
可一路过来诸多班人,却尽是一些生面孔,有强有弱,但具无奴印,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李乘风老儿,居然把我皇族地如此忽视?任谁都能来去自如,这不成了一个烂筛子了吗?何曾有过半点的敬畏之心?这些人都该死!该死!”
鬼戾难闻,越哀越怨,荆厉生前本来就是一个太监,声音细得跟个娘们一样,如今做了鬼之后,更加是变本加厉,嘴里的话语呼啸出来,那简直是如同是阴间的老鬼,听着叫人如坠冰窖。
陈森也觉得有点麻烦:“你开口闭口族地族地的,又说什么始皇帝不知后者之事,难道你们的二世三世,也没给这族地里面修建什么军队护佑?”
荆厉下意识回道:“有皇卫军在。”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是了是了,若无底下那些囊虫贱种,我皇的族地,又怎么会沦落至今?食君之禄,不能挡君之忧,反倒是吃里扒外,简直是不当人子,该杀该杀该杀!”一张脸咬牙切齿,整个魂体只怕要被这世间丑态变作恶鬼。
“总管啊!我这一路走来,你也一路看过来,我说句难听的话,临仙帝,您看他还有机会吗?朝野被把控,连大后方也被渗透得跟个筛子一样……唯有些许阉奴役仆方效死力,这是什么开局?”陈森虽然不想再刺激他,关键是……
这人太多了吧?
在陈森的想象中,这族地,名字起得这么响亮,待在里面的岂不是大部分都是自己人?
那些偷偷摸摸进来的,定然不敢大举汇聚,那也就给了自己各个击破,甚至是浑水摸鱼的机会……
但他们一个个都这么光明正大的奔着那天珠种去,自己总不可能视而不见吧?
而且就算自己视而不见,他们也总不可能不留意自己吧,他们又不是瞎子?
大家都为了那一个玩意儿而来,可关键是那玩意儿就一个,这万一打起来……自己又不敢暴露修为,这玩毛啊?
真是说什么就怕什么,怕什么就来什么。
突然一道金环当空,朝着少年的面门袭来,却是有仙师看见了陈森手中的戒指,俄而招呼一声,呼朋唤友,急扑过来,但听他们啸道:“此人身上有着皇奴符节,定然是临仙帝的鹰犬,今日我等聚众在此,若是让他走漏了风声,只怕身家性命不保,不如群而攻之,先消了那通风报信的后患,再去北部一争天珠归属?”
话语未落,便有一阵称好附和之声,紧接着道道法宝袭来,魔气腾腾,道焰生光,氤氲当空,天穹之下,如流星坠雨,直攒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