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田玉是天然矿石,因本身含有的放射性元素极低,所以辐射值相对较低,且相对平稳:大概在0.07-0.08微左右。
但再低也有个哈数,绝不可能比平均值低四倍,甚至比纸质古画还低?
这已经不是扯淡了,而是压根不可能。
所以,这玉有问题。继而初鉴也罢,复鉴也罢,都全有问题。
但鉴定报告,就被这么明目张胆的抽走了?
科长和女警官双眼发直,林思成却目不斜视,盯着关兴民。
指导没问题,帮忙也没问题,但你不能让我们背黑锅……林思成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也是因为没盖章,没有任何效用。不然,爱怎么地怎么地。
关兴民犹豫了一下,从科长手里接过文件夹,同样抽出第二张。
林思成仍旧没动:关主任,你痛快点……
关兴民哭笑不得:这个肯定没人教他,林思成怎么会的?
他无奈叹口气,又使了个眼色。
科长秒懂:复鉴报告一式三份,除了他和小朱(女警)这两份,还有一份在陪着几位教授的副科长那里?
既然要毁尸灭迹,是不是要毁个干净?
他也叹了口气,走过去和副科长一阵嘀咕,把第三份也抽了回来。
无一例外,最后全进了林思成的口袋。
一场黑幕交易,就这么悄无声的完成了?
王齐志双眼微亮:这份从容,特别是这厚脸皮,不混体制可惜了。
如果今天林思成没这么干,会怎么样?
当然是和省厅鉴证中心、市局鉴证中心一块儿当难兄难弟。
都不用怀疑,等翻案的时候,保证那两家贼他妈的振振有词:领导你看,连西大的指导组都没鉴定出来……
等于指导组结结实实的跳进了贼坑,然后,王齐志毫无意外的被人笑成狗屎:你是带队干部,你不负责谁负责?
所以,林思成这是在给王齐志补锅。
王齐志呼了口气,又从关兴民手里接过文件夹,一页一页的翻了起来。
他先看仪器检测报告:
在省厅做过拉曼光谱,泌色主成份为碳酸钙……没问题。
做过紫外探测针:无染色现像……也没问题。
做过红外光谱:玉质羟基流失程度正常。
做过高倍显微镜:砣工痕明显,裂纹为自然性的热胀冷缩导致……也正常。
恰恰好,没做过热释光。
但没做才正常:玉器又不是陶瓷,需要高温烧制,你测它最后一次的受热时间有啥用?
难不成要研究一下和田玉的起源?
所以,不能怪鉴证机构疏忽……
暗暗猜忖,关兴民小声提醒:“要不要叫余教授过来看一眼?”
林思成摇摇头。
余教授敢在复鉴报告上签名,肯定是有十足把握。你这会叫他来看,他肯定还是一样的说辞:真的,绝对是真的。
如果临时从学校请,一是来不及,二是闹笑话。
他想了想:“咱们先看看!”
说着话,林思成手一伸,从关兴民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电和放大镜。
王齐志和关兴民也凑了上来。
只是一眼,三个人就知道,两级鉴证中心为什么会鉴定为真,余教授为什么那么笃定?
典型的和田羊脂玉籽料,还是典型的鸡骨白:顾明思议,玉性稍干,玉质整体发白,反射着像鸡骨头一样的光泽。
这是玉器长期埋藏于富碱性水浸环境,导致矿物质溶解,便玉质产生钙化现像。
再看包浆:玉面油润,橘皮纹自然细密,这是在恒定的热胀冷缩环境下,因玉质加速崩解而造成。
再看雕工:粗犷劲逸,狮头与狮背等毛发结构集中、线条密集的地方,凿痕一道挨一道,似断非断,似连非连。说明雕好后,压根就没怎么打磨过。
但纹饰层次分明,镂空、浮雕、凸雕等多种技法融为一体,粗中有细,刚柔并济。恰好附合蒙元时期游牧民族与中原传统文化相结合的时代特点。
说人话:这玉埋的够久,出土地点够北,夏天够热,冬天够冷,且当地土壤碱性化够重……恰哈好,附合榆林的气候和土壤环镜。
等于年代没问题,出土地也没问题,工艺特点更没问题?
包括仪器检测,好像除了辐射值太低,其它的也没问题?
王齐志和关兴民面面相觑:余子健的那张报告,抽早了?
当然不会。
因为和田玉的辐射值很稳定,上下区间至多在0.01微左右。怎么轮到这一块,就少了整整0.05?
当然是烧没了。
要问为什么烧:因为高仿古玉必须通过高温处理,才能仿造出类似古玉器的深层裂纹。
除此外,仿鸡骨白古玉有一个绝招:煨头仿泌斑。
大致方法是将玉器涂裹石灰,埋入锯末中密闭闷烧2天,烧好后玉器就会呈现鸡骨白玉质和不规则的灰白泌斑,同时产生细密的火劫裂纹。
但有个缺限:玉面太干,没有丁点的油润感,且触手粗糙。
不过不难解决:再将玉值入活羊活狗,更或是活牛体内的脂肪层之中。长则一年,短则五六月,生出的包浆比人为盘磨十年的还真。
同时,火劫裂纹会呈现类似橘皮纹的凹凸质感……这块玉,八成就是这样处理的。
但问题又来了:仿的再逼真,这玉也是赝品,它又是怎么骗过的拉曼、红外光谱,以及高倍镜检测?
下意识的,关兴民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成:“怎么弄的?”
林思成眨了眨眼睛:“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你敢抽走复鉴报告?”
和上次一样的道理:他不确定倒流壶里有放射元素,哪敢把两个“香港客商”打进医院?
总不能是林思成想吃牢饭?
关兴民低声催促:“你痛快点,我心里着实没底!”
当着同事的面帮林思成毁灭证据,对市局而言他就是铁铁的判徒。不给上级一个满意的答复,领导能饶了他?
林思成叹口气:“用碱水泡的!”
关兴民怔了怔:“就这么简单?”
“真不算简单,因为中间还有很多步骤,但我敢保证,就是拿水泡的……”
稍一顿,林思成指了指镇纸:“绝对百分百!”
关兴民精神一振:认识这么久,什么时候见林思成打过这么满的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