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个樵子哼着小曲儿,唱完把肩上的一担柴“哐当”一声放下,走到姜子牙旁边,准备歇会儿。他瞅了瞅姜子牙,笑着说:“老丈,我可老见您在这儿拿着鱼竿钓鱼了,咱这场景,就像演故事似的。”
姜子牙一听,有点好奇,问道:“像什么故事啊?”
樵子得意地说:“像那‘渔樵问答’啊!”
姜子牙眼睛一亮,高兴地说:“嘿,还真是个‘渔樵问答’,有意思!”
樵子接着问:“您贵姓啊?哪儿人?咋跑到这儿来了?”
姜子牙不紧不慢地回答:“我是东海许洲人,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飞熊。”
樵子听完,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喘过气来。
姜子牙一脸懵,问:“你笑啥呀?我报个名字,有这么好笑吗?”
樵子好不容易止住笑,说:“您刚才说您道号飞熊,我就忍不住笑了。”
姜子牙更纳闷了:“人都有个号,这有啥好笑的?”
樵子撇撇嘴说:“您看以前那些古人,什么高人、圣人、贤人,那都是肚子里装满了学问,才华横溢的。像风后、老彭、傅说、常桑、伊尹他们,才有资格取那么厉害的号。您也叫这么个号,感觉不太搭啊,所以我才笑。我老看您靠着绿柳在这儿钓鱼,也没别的营生,就跟守株待兔似的,盯着这清波,也没看出您哪儿高明,咋就也有道号了呢?”
说完,武吉拿起溪边的钓竿,一看,好家伙,钓线上扣着根直直的针,连个弯都没有。他拍着手,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对着姜子牙直摇头,还感叹道:“有智慧可不看年纪大小,没谋略就算活一百岁也是白搭。”
接着,樵子又问姜子牙:“您这钓线咋不弄弯呢?老话说‘且将香饵钓金鳌’,我教您一招。把这针用火烧红,打成钩的样子,再放上香饵,线上弄个浮子。鱼来吃食的时候,浮子一动,就知道鱼来了,往上一提,钩就能挂住鱼腮,这样才能钓到鲤鱼,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捕鱼方法。您这样的钩,别说三年,就是一百年也钓不到一条鱼。可见您不太懂钓鱼的门道,还敢叫飞熊?”
姜子牙听了,微微一笑,说:“你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夫我在这儿,名义上是钓鱼,可心思根本不在鱼身上。我是在这儿守着机会,等着一飞冲天呢,怎么能为了钓鱼把自己弄弯了?这可不是大丈夫该干的事儿。我宁愿直来直去地获取,也不在歪门邪道上谋求,我不是为了钓水里的鱼,我钓的可是君王和将相。不信你看,我还有诗为证呢。”说着,姜子牙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短杆长线守磻溪,这个机关那个知?只钓当朝君与相,何尝意在水中鱼。”
武吉听完,笑得更厉害了,大声说:“您还想做王侯呢!就您这模样,哪儿像王侯啊,倒像个活蹦乱跳的猴子!”
姜子牙也不生气,笑着回他:“你看我不像王侯,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咋地。”
武吉一听,不服气地说:“我的样子可比您好些。我虽然是个樵夫,可过得比您快活多了。春天能看桃花杏花,夏天赏荷花,秋天看黄菊,冬天赏梅松。我也有诗:担柴货卖长街上,沽酒回家母子欢。伐木只知营运乐,放翻天地自家看。”
姜子牙看着他,慢悠悠地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看你脸上的气色不太好。”
武吉满不在乎地问:“我气色咋不好了?您可别乱说啊。”
姜子牙一脸认真地说:“你左眼青,右眼红,今天进城怕是要打死人。”
武吉一听,火冒三丈,大声斥责道:“我跟您在这儿闲聊,开开玩笑,您咋还咒我呢,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说完,武吉气呼呼地挑起柴,往西岐城里走去,打算把柴卖了。
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南门。巧了,正好碰上文王的车驾要去灵台,占卜验证灾祥的征兆。随行的文武官员和侍卫们前呼后拥,两边的侍卫大声喊着:“千岁驾临,闲杂人等让开!”
武吉挑着一担柴正往南门走,这市井道路本来就狭窄,他想换个肩膀挑柴,结果一不小心,柴担一头塌了,翻转的尖担“嗖”地一下,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守门军王相的耳朵上。这一下可不得了,王相当场就没了气息。
周围的人都大喊起来:“樵子打死了门军!” 大家一拥而上,把武吉抓住,带去见文王。
文王坐在马上,威严地问:“这是什么人?”
两边的人赶紧启奏:“大王千岁,这个樵子不知道为啥,打死了门军王相。”
文王看着武吉,问道:“你这樵子姓甚名谁?为什么打死王相?”
武吉吓得浑身发抖,赶紧启奏说:“小人是西岐的良民,叫武吉。我看见大王驾临,这道路狭窄,我换肩挑柴的时候,不小心误伤了王相。”
文王听了,严肃地说:“武吉既然打死了王相,理应抵命。” 于是,就在南门画地为牢,竖木为吏,把武吉拘禁在了那里。这纣时画地为牢的事儿,也就西岐有。东、南、北和朝歌都有监狱,就西岐因为文王会推演先天数,算祸福特别准,老百姓都不敢逃跑藏匿,所以画地为狱,大家也不敢跑。要是有人跑了,文王一算就能算出来,抓回来还得加倍问罪。所以那些调皮捣蛋的百姓,都老老实实奉公守法,这就叫“画地为狱”。
武吉被拘禁了三天,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想:“我母亲年纪大了,又没个依靠,肯定天天在门口眼巴巴地盼着我回家。而且她还不知道我出了这档子事儿,遭了刑罚灾祸。”一想到这儿,武吉心里一酸,思念母亲的情绪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好多行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这时候,散宜生正好从南门经过,看到武吉哭得那么伤心,就问:“你不就是前几天打死王相的那个人吗?杀人偿命,这是常理,你为啥哭得这么惨?”
武吉一边哭一边回答:“小人倒霉,碰上了这档子事儿,误将王相打死,确实该偿命,我也没啥好埋怨的。可我家里有个老母亲,都七十多岁了。我既没有兄弟,也没有妻室。母亲孤苦伶仃一个人,我这一被关起来,她肯定得饿死在沟渠里,尸体都没人管。一想到这儿,我心里就像被刀绞一样,养儿防老,可我这儿子却要让母亲受苦,实在是太不孝了,所以忍不住放声大哭。我没注意到您路过,冒犯了大夫,还请您饶恕我的罪过。”
散宜生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里想:“要说武吉打死王相,又不是故意斗殴杀人,只是挑柴时不小心塌了尖担,误伤人命,按道理不应该抵命。”于是,散宜生对武吉说:“武吉,你别哭了。我去见千岁,启奏一本,放你回去,你先把你母亲的衣衾棺木、柴米养身的费用都准备好,等秋后再依法处置。”
武吉一听,连忙叩头,感激地说:“谢老爷大恩!”
过了几天,散宜生进了便殿,朝贺完文王,就上奏说:“臣启奏大王:前几天武吉打伤王相,被拘禁在南门。臣去南门的时候,看见武吉痛哭。臣问他原因,武吉说他有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就生了他一个人,他上面没兄弟,也没妻室,他母亲没了指望。武吉被国法拘禁,出不去,想到母亲肯定会饿死在沟渠,所以大哭。臣觉得王相的人命,本来就不是斗殴所致,实在是误伤。况且武吉的母亲孤苦伶仃,还不知道儿子被关起来了。依臣愚见,暂且放武吉回家,让他准备好供养母亲的费用,还有棺木衣衾的资金,等他办完这些事,再来抵偿王相的命。请大王定夺。”
文王听了散宜生的话,觉得有道理,随即准许:“速速放武吉回家。”这事儿也有诗为证:文王出郭验灵台,武吉担柴惹祸胎。王相死于尖担下,子牙八十运才来。
武吉出了狱,归心似箭,一路飞奔回家。老远就看见母亲正倚在门口,眼巴巴地张望着。母亲看见武吉回来,又惊又喜,忙问:“我儿,你这几天干啥去了?可把为娘急坏了。你天天在深山穷谷里砍柴,我就怕你被虎狼伤着,这几天我是日夜不安,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今天可算见着你了,我的心才落了地。到底咋回事啊,你今天才回来?”
武吉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母亲,孩儿倒霉透顶。前天我去南门卖柴,正好碰上文王驾到。我挑柴躲闪的时候,塌了尖担,不小心打死了门军王相。文王把我拘禁在狱中。我想着您在家眼巴巴地盼着我,又没我的音信,您上无亲人,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还没人奉养,肯定得饿死在沟壑里,所以我在牢里放声大哭。多亏上大夫散宜生老爷启奏文王,放我回家,让我置办您的衣衾、棺木、米粮之类的东西,等我打点妥当,就得去抵偿王相的命。母亲,您养我这么大,我却没一点用,我这一去,您可咋办啊!”说着,武吉哭得更厉害了。
母亲一听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武吉,悲声哽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对着天叹气说:“我儿忠厚老实了半辈子,从来没干过骗人的事儿,孝顺母亲,本本分分的。今天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遭了这么大的灾祸。我儿,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为娘也活不下去了!”
武吉哭着说:“前几天,我担柴走到磻溪,看见一个老人拿着鱼竿钓鱼,钓线上拴着个直直的针,就在那儿钓。我问他:‘为啥不把针打弯,安上香饵钓鱼呢?’那老人说:‘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非为锦鳞,只钓王侯。’我笑他:‘您还想做王侯呢?就您那模样,哪像王侯啊,倒像个活猴!’那老人看看我说:‘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好。’我问他:‘我咋不好了?’那老人说我‘左眼青,右眼红,今天必定打死人’。您说邪乎不,还真就应验了,那天我就打死了王相。我觉得那老人嘴可真毒,想起来就生气。”
母亲听了,忙问:“那老人姓啥叫啥啊?”
武吉说:“那老人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飞熊。就因为他说出这道号,我才笑他,他就说了那些不吉利的话。”
老母亲想了想,说:“这人会看相,说不定真有先见之明。我儿,你还是去求求他救救你吧,他肯定是个高人。”
武吉听了母亲的话,收拾了一下,就直奔磻溪,去找姜子牙。这之后会发生啥事儿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