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丞相商容,心急火燎地随后赶到朝歌,这一路上就听见朝歌的老百姓们叽叽喳喳地都在议论:“哎呀,你听说了吗?那二位殿下被一阵大风给刮走啦!”商容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心说这事儿可太离奇了。
等他来到午门,好家伙,那场面,人山人海,人挤人,马挤马,士兵们跟一道道人墙似的。商容也顾不上这些,拨开人群就直接进了午门,过了九龙桥。这时候,比干眼尖,一眼就瞅见商容来了,赶紧招呼百官:“快,丞相来了!”百官们一听,都跟潮水似的涌了上去,纷纷打招呼:“丞相好啊!”
商容瞅了瞅众人,皱着眉头,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说:“各位老殿下,各位大夫啊,我商容有罪啊,告老还乡没多久,这朝歌就变天了。谁能想到天子这政务处理得一塌糊涂,又是杀儿子,又是杀妻子,荒淫无道到了极点。咱这堂堂的宰相府,威风凛凛的三公,平日里吃着朝廷的俸禄,这会儿就应该为朝廷挺身而出啊,可倒好,怎么就没一个人站出来劝谏天子呢?这到底是为啥呀?”
黄飞虎在一旁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丞相啊,您是不知道,现在这天子整天窝在深宫里,压根儿就不露面,不到大殿来。有啥旨意,都是派人传旨传达,大臣们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简直就是君门万里啊。今天殷、雷二将好不容易把殿下抓住,押回都城复旨,人都绑在午门了,就等着行刑的旨意呢。多亏上大夫赵先生眼疾手快,扯碎了旨意,咱们百官这才赶紧敲钟击鼓,请天子出来当面劝谏。可谁知道呢,就听内宫传旨说,等斩了殿下,明天再看百官的奏章。您瞧瞧,这内外不通,君臣之间跟隔着一道墙似的,根本没法当面奏报。正愁得没办法的时候,嘿,老天开眼了,一阵狂风刮来,把二位殿下给救走了。殷破败刚进宫回旨,还没出来呢。老丞相您稍微等会儿,等他出来,就知道详细情况了。”
正说着呢,就见殷破败愁眉苦脸地从大殿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商容,刚要张嘴说话,商容抢先一步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哟,殿下被风刮走了,这可多亏了你啊,恭喜恭喜,你这功劳可大了去了,责任也重得很呐,估计不久就能分封土地,飞黄腾达咯!”
殷破败一听,吓得一哆嗦,赶紧躬身行礼,着急忙慌地解释:“丞相,您这可真是要了末将的命啊!我这都是奉命行事,哪敢有什么私心啊,您可别冤枉我。”
商容也没搭理他,转身对百官说:“老夫这次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今天我非得冒犯龙颜,直言劝谏不可,就是舍了这条老命,也要报效国家。说不定哪天我到了天上,还能跟先王有个交代。”
说完,他大手一挥,冲着执殿官喊道:“来呀,给我敲钟击鼓!”执殿官不敢怠慢,“叮叮当当”“咚咚锵锵”,把钟鼓敲得震天响。奉御官也赶紧奏乐,那意思是请天子赶紧登殿。
纣王正在宫里,因为风刮走了殿下这事儿,正郁闷得不行,憋了一肚子火呢。突然听到外面又是奏乐,又是敲钟击鼓,吵得人脑仁疼,顿时大怒,心里想着:“这些大臣们,真是烦死个人了!”但没办法,也只得气呼呼地乘车登殿,一屁股坐到了宝座上。
百官们赶紧朝拜,行完礼后,纣王没好气地问:“你们有啥事儿要上奏啊?”
商容趴在丹墀下,一声不吭,跟个雕塑似的。纣王眯着眼睛往丹墀下一看,只见趴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丧服,看着眼熟,但又不是平日里上朝的大臣,纣王就纳闷了,提高了声调问:“趴着的那个人是谁啊?”
商容这才抬起头,清了清嗓子上奏:“陛下,是已经辞官的首相待罪商容拜见您。”
纣王仔细一瞧,原来是商容,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声斥责道:“你不是已经还乡了吗?怎么又跑回都城来了?也不遵宣诏,还擅自闯进大殿,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进退呢!”
商容也不生气,用肘和膝一步一步地爬到滴水檐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上奏:“陛下啊,臣以前担任丞相的时候,没好好报答国家的恩情,心里一直愧疚。最近听说陛下您沉迷于酒色,干的那些事儿,一点道德都不讲,还听信谗言,把那些正直的大臣都给赶走了,把朝纲搅得乱七八糟,连五常都颠倒了,人伦都污蔑了,这君道都快没了,祸乱眼看就要来了。臣今天就是冒着死一万次的风险,也要把这奏章给您递上来,恳请陛下您好好看看,要是能听进去臣的话,那就跟拨开云雾见青天似的,到时候天下百姓都会永远瞻仰陛下您的圣德啊。”
商容说完,把奏章恭恭敬敬地献上。比干赶紧上前,接过表章,小心翼翼地展开放在龙案上。纣王不耐烦地瞅了瞅,开始观看奏章上到底写了些啥玩意儿。
“呈上奏疏的臣商容上奏:陛下啊,如今这朝廷可真是乱成一锅粥了,政事那叫一个失当,三纲五常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伦理纲纪乱得跟麻线团似的,国家社稷危在旦夕,祸乱就像那野草,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隐患多得数都数不清。臣听说,天子您得用‘道’来治理国家,用‘德’去安抚百姓,得勤奋努力,时刻警醒,不敢有半点儿懈怠荒废,还得一直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这样去祭祀上帝,咱这宗庙社稷才能稳如磐石,固若金汤。
想当年,陛下您刚继承皇位的时候,那可真是雄姿英发,施行仁义,忙得脚不沾地,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不敢有丝毫倦怠。对诸侯那是以礼相待,对大臣优厚体恤,还时刻惦记着百姓的劳苦,珍惜百姓的财物,用您的智慧让四方夷族都心服口服,归顺咱朝歌,威名远扬四海。那时候,风调雨顺,老百姓安居乐业,您这功绩,就算说您比唐尧虞舜还厉害,称您是圣是神,那也一点儿不为过啊!
可谁能想到,陛下您近来就像被人下了蛊似的,信任那些奸邪小人,政事也不整治了,整天在朝堂上瞎搅和,把朝政搅得乌烟瘴气,还变得极其凶恶顽固。亲近那些只会拍马屁的奸佞,远离忠心耿耿的贤臣,沉迷在酒色之中,每天不是听歌就是看舞,醉生梦死。听信谗臣的鬼主意,陷害正宫娘娘,这下可好,人道都不和了;还听信妲己那妖女的谗言,赐死太子,先王的宗嗣就这么断了,您那点儿慈爱之心也全都没了;忠诚进谏的大臣呢,被您施以炮烙的惨刑,君臣之间的大义,也被您践踏得一点儿不剩。陛下啊,您这么一折腾,三纲被污蔑得不成样子,人道都败坏光了,您这罪行,跟夏桀比起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您可真愧为一国之君。从古至今,要说无道的君主,没人能超过您了。
臣今天也不怕掉脑袋,就是要跟您说几句逆耳的真心话,希望陛下您赶紧麻溜儿地让妲己在宫闱自尽,给皇后、太子洗雪屈死的冤情,再把那些谗臣拉到藁街斩首示众,也好慰藉慰藉忠臣义士遭受惨刑酷死的痛苦。这样一来,老百姓肯定对您服服帖帖,文武百官也能欢欢喜喜,朝纲自然就整肃了,宫内也能肃清干净。到时候,陛下您就能坐享太平,安康万年。臣就算是死,也跟活着没啥两样。臣临写奏疏,那真是惶恐至极啊!恭谨上疏让您知道。”
纣王看完这奏表,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涨得通红,“嗷”的一声怒吼,一把将奏本扯得粉碎,跟个疯子似的传旨命令当驾官:“把这个老不死的给我拖出午门,用金瓜砸死!”
两边当驾官听到旨意,犹豫了一下,刚要硬着头皮上前,商容却稳稳地站在屋檐前,目光如炬,大声吼道:“我看谁敢动我!我可是三代的重臣,先王托孤的大臣!”
商容越说越气,手指纣王,破口大骂:“昏君啊!你瞧瞧你现在这副德行,心被酒色迷得晕头转向,把国家大事都荒废了,你咋就不想想先王当年,那是多么勤奋节俭,辛辛苦苦修养德行,才好不容易接受了天命。可如今你倒好,不敬畏上天,把先王的宗庙社稷都抛到脑后,觉得干坏事儿没啥大不了的,敬重神灵也没啥用,你就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你自己被杀,国家也得跟着灭亡,到时候你有啥脸面去见你的先王啊!再说了,皇后那可是原配,是天下的国母,从来没听说有啥失德的地方,你倒好,亲近妲己那妖女,还用惨刑把皇后给毒死了,这国家的大纲都让你给丧失了。殿下多无辜啊,你就听信谗言,二话不说就给杀了,好在老天有眼,如今被风刮走,不见踪迹,可你这父子伦理也断绝了。你还打压忠臣,杀害劝谏的大臣,用炮烙折磨良臣,君主之道都被你败光了。眼瞅着祸乱就要起来了,灾异一个接一个地出现,用不了多久,宗庙就得变成废墟,社稷也得易主。可惜先王当年辛辛苦苦,耗尽精力,给子孙留下这万世的基业,这如金汤般锦绣的天下,就要被你这昏君断送得干干净净!你死了之后,到九泉之下,怎么跟先王交代啊!”
纣王被骂得狗血喷头,恼羞成怒,拍着桌子大骂:“还愣着干啥,赶紧把这老匹夫给我往死里打,照着头顶砸!”
商容却毫无惧色,大声呵斥左右:“我商容从来不怕死!帝乙先君啊,老臣今天有负社稷,没能匡正救助君主,实在是愧对您啊!”说着,他扭头看向纣王,痛心疾首地说:“你这昏君,这天下在你手里,不出数年,就得易主,拱手让人!”
商容说完,往后猛地一闪,一头狠狠撞在龙盘石柱上面。—— 可怜这位七十五岁的老臣,为了尽忠,脑浆都喷了出来,鲜血瞬间染湿了衣襟,真真是一世忠臣,半生孝子,今日这一死,看来是前生注定的。后人有诗悼念他,诗说:
快马赶到朝歌见纣王,九间殿上都是忠良。骂君主不怕身躯破碎,斥责君主何愁剑下死亡。
炮烙之刑岂能推辞心似铁,忠言直谏意志如钢。今朝撞死在金阶之下,留下声名万古留香。
话说众臣眼睁睁地看着商容撞死在台阶下,一个个都惊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纣王却还是怒气冲冲,跟个火药桶似的,吩咐奉御官:“把这老匹夫的尸体扔到都城外,不许掩埋,让他曝尸荒野!”
左右不敢违抗,只得把商容的尸体扛到城外。这事儿暂且按下不表。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