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与月 第54章 双刃

“呼。”

月天站在屋外空地，长舒一口气，双手举起法杖，湛蓝的魔导石周围迅速传出冰晶凝结的声音。很快一阵寒风席卷而出，月天立刻反转法杖，一股烈焰夹杂在寒风之中涌出，极端的温差在空气中产生着剧烈的变化。月天再双手收到中间，一阵清澈的白光闪耀覆盖，瞬间驱散了那两股对立的元素，只剩下一小股微风吹过月天的头发。

“天哪……”

月天看着自己的法杖，刚刚的全过程没超过一分钟，却已经施放了月天可以用的最强的几个魔法。

“这太不可思议了。”月云从远处跑来。

“我也觉得，咳咳。”

月云刚想和月天庆祝一下，月天却突然弯腰咳了起来，让她心里一紧。

“怎么回事？不会你一直练的这个方法损害着你的健康吧？”

“不会，只是魔力一下子消耗大半，有点受不了。”

月云连忙接过月天的法杖，借用她的白色魔导石泛出一阵阵的光辉，月天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不少。

“恢复魔力的白魔法，老姐都已经学会这个了吗？”

“我只学白魔法，进度自然快很多嘛。今天练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

“嗯……不知道信寄到残那里没有，好想她早点回来。”月天收起法杖。

“放心吧。有正当理由，再加上你孤守空房的寂寞，残怎么可能忍住不提前回来。”月云戳戳月天。

“什么孤守空房，我才没有写那么过分。”月天捶打月云的手臂。

“没有吗？那你写什么了？”

“我……”

月天突然没声了，悄悄扭过头。

“和你没关系。”

“略。之前说我色鬼，现在找了女朋友玩的比我花的多。”月云吐着舌头。

“我是和我女朋友玩，你那是沾花惹草，不要诬陷我。”月天强烈抗议。

“……我才没有沾花惹草。”

月天和月云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各自低头吃着晚饭。月天突然想到什么事情，抬起头看着月云。

“姐。你和诺亚安，后面会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

月云没有抬头，继续吃着饭。

“就是，比如说残，因为她没有别的亲人，毕业以后她就会和我在一起，然后可能结个婚，之类的。诺亚安她肯定不可能来我们家，那你会去王室吗？”

“不会。她不会来我们这里，我也不可能去王室。”

“那你们……”

“我们肯定不会有结果。她又不是什么王室的小人物，她是公主，怎么可能最后和一个同性结婚。就算她想，王室也不会由着她。”

月云说这些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停顿，似乎早就想过这些。

“没准她就会和你开辟先河呢？为了你和整个王室作对，多浪漫啊。”

“我从来没见过浪漫的事情在我的生活里发生。之前诺亚安和我表白的时候我以为发生了，慢慢地我才知道那不过是一团泡沫，不属于我的东西终究不是我的。”

月天看着月云，有一种微妙的疏离感。或许是她的情感过于顺利，又或许是从没和诺亚安见过面，她和月云并不能相互理解。

“嗯……学校里那帮人还会对你干坏事吗？”

“有诺亚安插手，她们当然不敢。不过即使这样，也没法阻止她们孤立我就是，毕竟诺亚安不能逼她们让我去融入。还好也有人同样看不惯那帮奉承诺亚安的人，不至于我在学院里寸步难行。”

“那就好。有和你特别熟的朋友吗？”

“没有那么熟吧，而且和你说你也不认识……有个冰魔法特别厉害的，还有个物理方向的，一个和我一样学白魔法的。她们三个是朋友，有时候会来邀请我做做委托，或者研究一点什么东西。哦对，那个学白魔法的就是之前姜学姐喜欢的敬学姐的妹妹，不过我和敬学姐不太熟。”月云回想着。

“也是，我一次你们学校都没有去过。有没有什么机会去看看呢……感觉你学校在我心里女同圣地一样的存在……”月天抓着筷子开始幻想。

“你……还不如约残去水族馆看看。不过我们学校现在也不好进，之前残的事情，风波还没完全过去，出入都很严格。”

“不是说有交流友谊赛之类的东西吗？我听学长学姐说过。上一届在我们学校，三年一届，明年的新一届就该去你们学校吧。”月天说。

“你居然知道这个。那时候应该你们可以来，不过观赛的名额挺有限的。两边都要有人去看，我们学校的演示场地虽然大，也容不下两个学校那么多人。”

“切，残这么厉害自然是参赛者，那我作为家属同行总可以吧。”

“可以可以……”

“我先回房间了。”月云转身就走上楼梯。

“啊，陪我下会棋嘛。”月天坐在沙发上很不高兴。

“我不是回去玩，我是去写报告。等残回来你再……”

“咚咚。”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月天和月云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

“哎，爸妈今天回来这么早吗？也不提前说一声。”

月天跑到门口打开门，残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能不能……先洗个澡……”

“你回来啦！”

月天直接就扑上去，残连忙侧身躲开，伸手扶住月天。

“我身上全是汗和土……别弄脏你……”

月天这才注意到残的裤腿上都是黄黄的尘土，脸上的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滴。

“不嘛不嘛我就要。”

月天追着残，残匆忙甩掉鞋子跑进屋，把背包和刀扔在沙发上，直直跑进浴室。

“跑真快。嘿嘿。”

虽然没有见面就抱到残，但月天心里已经开心的不得了。她去沙发上拿起残的背包和刀，抬起头，楼梯上的月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房间里去。

“希望老姐情感一切顺利呢……”

月天把残的东西收回她们房间，又抱出一套睡衣，和拖鞋一起整齐叠放在浴室门口。

“衣服给你放门口了。”

月天在门口喊了一声，浴室里面冲洗的声音不小，不这样的话残可能听不到。

“……好……”

月天听到残的回应，便蹦蹦跳跳回房间里去。过了一会月云出了房门，下楼到浴室门口，听到洗澡的声音愣了一下，轻轻敲敲门。

“上厕所。”

“……马上就好……”

月云站在门口等待，突然发现地上的衣服，连忙转过身，背对着门站好。残擦擦身子，站到门前。月天家的浴室门中间有一块竖着的部分是玻璃，虽然是那种凹凸不平看起来模糊不清的样式，但是仍然能依稀看出人影。

“……”

残不太敢开门，拿起边上的外套遮住身前，打开一条门缝，伸手去够衣服和拖鞋。残一手拿着那叠衣服和拖鞋，一下没拿稳，拖鞋从衣服上滚落掉到一旁。残看到月云下意识想看过来，不过马上就克制住没有动。残看着滑倒月云脚边的拖鞋，努力伸手够又够不着，门再开大一点，又怕月云突然回头。

“姐，帮忙拿一下拖鞋。”

残努力捂好身前，和月云说。月云低着头看看脚边，拿起拖鞋，往门口的方向送去。

“够不到……我遮好了。”

月云听到残这样说，还是小心地上移视线，看到残遮掩的上身和手上的衣服，便快步过去把拖鞋放在衣服上。

“谢谢。”

残道完谢，月云正要回头，却不小心瞄到残身后洗手台的镜子。因为残只是拿着外套挡着正面没有穿上，所以背后自然是一览无余。从肩膀到腰臀再到小腿，虽然有不少零零散散的伤痕，但残姣好的身材曲线还是令月云走了神。

“咔哒。”

残没注意到月云视线的变化，只是匆匆忙忙关上门。很快浴室门再次打开，残换上睡衣走过月云的身边，一路小跑走上楼。月云回过神走进去，坐在马桶上掐着自己的脸。

“不行不行，我真不是色鬼……”

“嗯……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月天在床上抱住残，蹭着她的脸。。

“收到你的信我立刻就赶回来了。一分钟都不想多等。”残摸着月天的脸，宠爱地捏了捏。

“你回去这趟，一切都还好吧。”

“嗯，都很好，爷爷身体很健康。若叶静，她的情况也有办法抑制。以后月天就不用担心了。不过……”残陷入沉思，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什么，若叶静还有别的状况吗？”月天又开始担心。

“不是。是我遇见过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和我说不要和白无颜有任何接触。然后过了两天，我就收到你让我回去面试的信。”

“你只是去面个试，他应该不会大费周章来找你吧。那个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和你说莫名其妙的话。”月天思考。

“我不认识。不过他一直想让我加入他的一个什么组织。我不想引火上身，就没有答应他。”

月天脸上又浮现出忧虑，她摸着残黯红的头发，抱紧了她。

“要是你只是个普通人就好，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盯上你。”

残从来都不希望月天不高兴，此时看着她阴郁的面容，残只希望她能露出笑脸。

“别担心。我其实比你想的还要厉害。”

“我不要你有多厉害，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只能同样抱着她，让她感受自己的陪伴。

“我一直在的。不要总想不好的事情，你的魔法练习还顺利吗？”残摸摸月天的头，轻声问道。

“嗯……比较顺利，施法速度，黑白魔法切换都非常流畅。”

月天的心情好转一些，残握着月天的右手，查看她手指的状况。

“你的手，黑色部分好像变多了。”

“是有一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练习的时候手上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残摸着月天的手指，每一根都细致的抚摸过去，最后一根根和月天十指相扣，亲吻月天的右手。

“我的手太难看了……”月天有些抗拒。

“我爱你的一切。”

月天望着残温柔的眼神，心里的忧虑也不由得散了几分。月天把另一只手也放在她们的手上紧紧握住她的手。

“去王宫的时候小心一点。”

“嗯。”

残轻轻摇晃她们的手，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还有件事。之前帮你打听苏言心的下落，几个地方都回复杨伯没有符合描述的女生。不过杨伯他扩大了寻找的范围，希望可以找到苏言心。”月天说。

“这样的话，还是别麻烦杨伯。她已经走了，这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可是……”

“我已经有了你，再挂念别的女人，实在不像话。”

残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已经放下了她，月天微微一笑，扑在残的身上把她压倒。

“老这么说，我会觉得自己霸占你太不讲理……”

月天抚摸残的下颌，靠在她身上亲吻残的脖子，一只手悄悄解开残睡衣的纽扣。

第二天清晨，残换好衣服站在卫生间洗漱。月天松松垮垮地穿着睡衣走到残的身后，双手抱住残的腰，一头靠在残的背上一动不动。

“再去睡一会吧。”残小声地说。

“嗯……我要送你去王宫……”月天说话含糊不清，但是手却紧紧抱着。

“那就刷牙洗脸。”

残洗漱完毕，见月天迷迷糊糊的，便拿过月天的杯子倒上水，给她的牙刷挤上牙膏，把牙刷伸进她的嘴里。

“呜呜呜噜噜噜……”

月天迷迷糊糊刷完牙，又迷迷糊糊洗完脸，残牵着她的手一路回到卧室，把她抱回床上，帮她重新盖好被子。

“嗯……好舒服……”

月天没几秒就又睡着了，残俯身给她的脸上留下一个吻，转身出去吃早饭。

“爸，妈。”残和月天父母打着招呼，这段时间他们似乎格外地忙，残晚上都没有太多时间见到他们。

“残不要紧张，像你平时那样就好。”缪舞弦鼓励着残。因为残回去安置月天一趟，来的时候月耀和缪舞弦都已经快吃完了，专门等着残回来和她说两句话。

“祝你好运。”月耀说。

目送完他们出门，残继续啃她手里的包子。

“姐。”月云也进来餐厅，残腾出空来和她打声招呼。

“嗯……你也叫我姐感觉有点怪怪的……”

月云想到之前看到的东西不太自在，不过残正忙着吃东西，没去在意月云的表情。

“你要去王宫对吧？”月云问。

“嗯。”

“如果看到公主，记得帮我留意一下她的状况。”

残点点头，月云看着她，就像看着那个人一样，总有些不安心的感觉。

“早点回来。月天她，前几天非常非常想你。”

“当然会的。”

残在客厅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伸手想要去拿嗜，却犹豫起来。

“白痴，你要给王室那帮人送快递？”焱的声音响起。

“遇到危险怎么办？”残在脑海中问。

“你要去王宫姐姐，我那个时候去宫殿都要搜身，你能把嗜带进王宫我直接吃。不会有危险的，那种地方里的人我最了解，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脸面。”

残带着学院的刀来到王宫的一个入口，入口前排着一个不短的队伍，几个身穿铁甲的卫兵全副武装站在门口，检查着每个人的证件。但是残并没有看到他们搜查任何一个人的东西，都是证件过目一下就直接放行，残不禁有点后悔自己没把嗜带过来。因为不搜查队伍进行的很快，残没多久就到了卫兵面前，把自己的身份证件和学生证交给他。

“来找谁的？”

“啊？”

前面的人过的时候都没说话，到残突然一开口，残都没注意他问了什么。

“来访目的，登记你要见的人。”

“雪归。”

“刀给我看一下。”

残把背上学院的刀交到另一位卫兵的手里，卫兵拔出来观察一眼，很快就收入鞘还给了残。

“进去吧。”

残接过证件和刀，一边收好一边往王宫里走。

“怎么不说话了？嗯？说话。”焱的声音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残默不作声，看着信上写的路在王宫里走。高高天花板上倒吊的琉璃灯具，无比宽敞的走道，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随处可见的精雕石像和魔导设备，周围的一切无不尽显奢华。残走在王宫里，有一种渺小微弱的感觉。

“还真是怀念呢。搭建在死人堆上的腐臭宫殿，住在这里的人都不嫌晦气吗？”

“不想听你的感想。”

“好的姐，我闭嘴。”

弯弯绕绕，残终于到达目的地，在王宫边角的一小栋楼。她一路上和很多人擦肩而过，但没有一个人是和她走同样方向的。残走进底楼，看着各个房间的标号寻找她要去的地方。

“少抽两根。”雪归戴着面罩，坐在椅子上说，边上的两张沙发分别坐了两男和一女。唯一的女人嘴里叼着一根烟，不停地吐着白雾。

“怎么？上面脑抽想找个小白脸把我换了，我还不能出出气？”女生一头短发说话一股痞气，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尤为显眼。

“人家也是女生。”雪归面前有一张办公桌，只是不像张偃月的桌子那么大。他的房间也很小，没多久就烟雾缭绕的。

“为什么会有女学生来双刃，很不符合理啊。”一个脸上带疤男人讨论。

“我猜她进来就得被烟呛出去然后半天不知道怎么办，呵呵呵。”另一个秃顶男人笑呵呵地说。

“所以你们三个是来干什么的？虞衡欣别抽烟了，给我回答！”雪归一拍桌子。

“哥，嫂子她就是不能和你一组了不高兴。我们听说情况以后也想来帮你镇镇场子，万一上面乱搞给我们安排一个什么贵族大小姐来，哥你不好安排工作啊。虽然双刃在王宫不太受人待见，但也是个正式职位，不是给大小姐玩过家家的地方。”带疤男人说。

他们四人都穿着一身统一的黑色作战服，各种护具手套配刀一应俱全。除了在抽烟的虞衡欣，她把手套腰包脱下来扔在一边，翘着腿靠在沙发上。

“我了解过她的信息，不用你们来掺和，没事的。”雪归不耐烦地挥挥手。

“哥你这样那我肯定要给嫂子说话的。莫名其妙来个年轻女生把虞姐挤走又不让别人掺和，何意啊？”秃顶男人插嘴。

“哎，你们……”雪归无奈地把头磕在桌上。

“既然说没事，那我们见见未来的同事就走，也没什么问题吧？”虞衡欣掐掉烟头，一下飞进垃圾桶里。

“你们三个杀的人加起来还没她一半，这样说可以吗？”

“这么厉害？那更要见见。”虞衡欣说。

“哎……”

就在雪归叹气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慢慢推开，残背着刀站在门口。房间的烟雾一下扑倒她的脸上，残挥挥手，默默地走到窗边，伸手想要开窗。

“可以开窗吗？”

“开吧……”

就算是烟民，对二手烟也没多大喜好，更何况在别人的二手烟里泡那么久，带疤男人连忙同意残的行为。推开窗，房间里的烟雾淡了不少，残拿着信封，又仔细看看。

“雪归……是谁？”

残的视线在众人之间徘徊，雪归举起手起身，准备带她到外面去。

“哎，等下，小白脸。”虞衡欣站起身拦在他们中间。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但你记好，什么事都老实听雪归的，不要自以为自己有多……”虞衡欣挺着身子站在残面前，这样一比她居然比残还有料。

“她叫我什么？”残心里有点迷糊。

“小白脸，肯定是嫌你抢她男人。”焱说。

“我是同性恋。”残对虞衡欣说。一句话直接浇灭了虞衡欣的气焰，令她捂着自己身前往后退了几步。边上两个男人见状，偷偷从残身后的门溜了出去。雪归头疼地过去把门关上，把虞衡欣拉到沙发上坐下。

“抱歉，她是我女朋友。本来她和我是一组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王室那边安排你过来，她不太高兴。”雪归解释。

“可以理解。”残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见对面的虞衡欣还在严防死守，残觉得有必要解释。

“我有对象，不用你担心。”

“好了好了不废话了，这些东西，你认真看一下，至少有个印象。”雪归不想虞衡欣再和残纠缠，赶紧拿出几份文件塞进残手里。

“行为规范，处事条例，时间安排……”

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的残头都发疼，努力一行行读了下去。

“对了，以防你会好奇。”

残抬起头，看着雪归摘下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罩，左脸嘴边的皮肉全都消失了，能看见他裸露的牙床和一些缝补治疗的痕迹。右半张脸一切正常，甚至算得上英俊，令人不禁感到惋惜。

“在火灾里被烧伤的，不是为了耍帅才非要戴这个东西。”雪归重新戴上面罩。

“……”残也撩起头发，露出她左眼的伤痕。

“唰。”虞衡欣掀起衣服，露出腰上的一个疤。

“你那是阑尾炎手术留的。”雪归走过去把她的衣服放下去。

“怎么了？小疤不算疤？”

残偷看了一眼她金属制成的左手，既然对方没有想说的意思，那她也不好去问，继续埋头看她的东西。

“别闹，一会我们要出去，快回去休息。”雪归坐到虞衡欣身边，小声和她说。

“我要喝抹茶奶茶，大杯少糖多加料。”

“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再胡闹不给你买。”

“走咯。”

虞衡欣把手套往口袋里一揣，腰带往肩上一甩，潇洒地一去不回。

“看的差不多了吗？”雪归问。

“……我记性不好。”

“差不多有印象就行，主要是这几条，其他的你应该不用管。”雪归指着几行字。

二人从王宫的治疗所出来，残手里拿着一张表格，递给雪归。

“检查报告，你要看吗？”

“不不不……”雪归连忙别过头。

“这是例行检查，没有白魔法师说你有问题就行。”

“没问题。”

残跟着雪归向王宫外走去，一路上见到的人都快步走过他们身边。残虽然有点疑惑，但想到这里是王宫，还是少问点为妙。

“你的真实身份，偃月大人和我说过，所以你才会和我一组。”雪归突然开口。

“那你……”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整个双刃小队，都是犯过重罪的犯人。”

“没想到王宫还有劳改所啊。”焱又冒了出来。

“不是所有的重犯都能进来，只有极少数有能力有价值的人，在和王室达成某些协议以后，才有机会进入双刃小队，而且政治犯绝对不行。王宫里没人愿意见我们，你是我们这的例外，只是跟着我被连累，不好意思。”

“协议？”残向来不介意别人的目光。

“别人的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不介意和你讲讲我的。我只要能在双刃为王室效力，我母亲就可以免去医疗费在偃月大人的治疗所治病。”

“希望令堂早日康复。”

“不用说这些。她得了癌症，就算是偃月大人也治不好。但在这个治疗所里她不会感到癌症的病痛，也算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一点事。”

“抱歉。”

残和雪归走到王宫门口。卫兵们看到雪归，利索地为他开门，还和他行了个礼。

“他们似乎态度挺好。”残说。

“他们和我们算是同事，很多时候需要维持秩序什么的我们都会一起工作。虽然我们名声不好，但可靠的同事总不会让人讨厌。”

“维持秩序，城管？”

“城管……”雪归捂着头，开始意识到残不像她看起来那么聪明。

“也算是……可以这么理解。毕竟王都不会有大的动乱，维持秩序差不多就是日常工作了。其他的像是抓贪官污吏，黑市走私这种需要强制执行的情况，才偶尔会需要我们。”

“哦。”

雪归带着残在几片商业区逛了一圈，然后带她上到一座高高的塔楼顶端，里面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视野开阔通风良好，很理想的放哨地点。

“……刚刚一片是我们的管辖区。因为我们其他人身份都比较特殊，不好在下面乱晃，平时都会待在这种地方，既不容易被人看到，又方便观察周围的情况。”雪归一路上给残介绍的口都干了，从桌上的水壶倒了满满一杯水，摘下面罩痛饮。残左看看右看看，桌上有登记查勤的名单，其他地方还有大大小小不少盆栽花草。

“当保安。”

“噗……”

水从雪归的嘴边漏出，他拿纸巾把脸擦擦干净，重新戴上面罩。

“你这么理解……也没错。但这里是王都，就算保安也不是普通人能当的。今天只是带你熟悉一下地方，过几天会有让你实习的安排，到时候再来吧。”

二人下了楼准备回王宫。走过几条街道，雪归慢慢停下来，看向街边。

“你先回去吧，今天没有别的事了。你的衣服会根据你之前检查报告上的数据来做，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雪归说。

“你要买奶茶？”

“嗯，这家店的很好喝。”

工作日下午的人并不多，雪归走到奶茶店队伍的末尾，很快残也跟着站到他的身后。

“你也喜欢喝？”雪归摸摸口袋，想着请残喝一杯。

“给我女朋友买。”

二人沉默了一会，没多久就到了雪归，熟练地把虞衡欣的要求告诉店员。

“你女朋友，是白头发的吗？”在等待的时候，雪归问道。

“你认识？”

“不算认识。圣堂学院开放日那天，我在你们学校。”

雪归的奶茶好了。残走上前，看着菜单上一排排名字和各种小料选项，就算有店员和雪归引导她也费了好半天劲才选好一杯。

“……再见。”雪归见残把温热的奶茶捧着手里，似乎不想它过早的降成常温，便早早地和她告别。

“再见。”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残摸摸肚子，上午走了这么多路让她早就饿的不行，赶紧抱着奶茶往月天家的别墅区飞奔。

“怎么这么慢。”

月天穿着一身洁白短袖连衣裙站在外面，不安地等待着。

“回来了……”

残跑到月天身边，把奶茶递到月天面前。

“怎么样？没什么坏事发生吧？你去那边有没有人刁难你？”月天没有接过奶茶，立刻向残问了一堆问题。

“没有，和我一起的同事人很好，工作也很不复杂。给你喝奶茶。”

“那就好。午饭现在都在桌上，肯定喝不了奶茶啊，我专门等你回来吃饭呢。”

“啊……”

残当时没想太多就跟着买了，完全没想到吃午饭这回事，有些不知措施地拿着手里的奶茶。

“没事，下午可以一起慢慢喝嘛，先吃饭。给你选吃饭和喝奶茶你选什么。”月天伸手接过残手里的奶茶。

“吃饭。”

“就是咯。你怎么会突然想到给我买奶茶呢？为了减肥我已经很久不喝奶茶了，这家店的味道听说还挺不错。”月云拉着残的手往家走，顺便看着奶茶杯上贴的标签。

“是……前辈给她对象买，我想别人女朋友有的月天也要有，就买了……”残点点手指。

“噗，你这是什么奇怪的胜负欲啊？”月天忍不住笑。

二人坐到餐桌上，残给月天讲了一些关于虞衡欣的事，月天一边吃一边若有所思。

“嗯……其实如果换作我的话，也很难不会有意见呢……不过你也真是不客气，直接就和她说了，也不怕他们对你有偏见什么的。”月天说。

“我是同性恋这件事，不会因为我的隐瞒就有所改变，我和月天的关系就是真真正正的恋人。”

“嗯，说得好，奖励你一个小鸡腿。”

王宫一间办公室门口传来俏皮的说话声和敲门声，正在办公的张偃月不堪其扰，走过去一把拉开门。

“开门开门……小偃月乖乖把门开开……”

“有什么事快说。”张偃月看着诗严。

“你的乖女儿今天来王室报道了，用来做衣服的体检报告恰好就经过我的手，我在想……”

诗严晃着手里的文件袋正说着什么，张偃月一把抢了过去，把门“啪”关上。

“喂，我这还要登记东西给别人的，你拿走了我写啥啊？”

诗严拍打着张偃月的办公室门，张偃月这才重新打开门，放她进去。

“我都看过一遍啦，对于她来说啥问题都没有，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她来了而已。”

诗严坐在张偃月对面的椅子上，张偃月打开文件袋，把几张纸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把东西全部重新装好扔到诗严手里。

“血糖偏低，血压在正常范围内接近偏高。”

“姐姐，她又不是机器人，非得每条数据都在标准上才行吗？更何况这些数据都有浮动范围，说不定她没吃早饭测的呢。”

“哎，你说得对……”张偃月双手揉着脸，很疲惫的样子。

“你知道我不喜欢干涉你的选择，但我就是好奇为啥你对她这么上心。即使是朋友的女儿，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吧。”诗严托着脸。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不能生育。”

“主要你前几年也没有去找她啊，这又是为什么呢？爱又爱的不彻底，这次能告诉我答案吗？”

“因为我知道前几年她在哪，很安全，不需要我去担心。”

“还有呢？”

“还有……”

残小小的身体倒在草地上，匆匆赶来的张偃月一下就找到了残的身影。张偃月一边跑一边卸掉上身的盔甲，跪到残的身边把她抱了起来。

“不要走……不要走……”

张偃月一边祈祷着一边为残治疗伤势。她看出残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像是失血过多的休克。张偃月紧紧抱着残，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残冷冷的身体。

“……”

残呢喃着什么，张偃月听不清，连忙扶着她的脸到自己耳边，为她擦干右眼的血迹。长长的刀伤刻在残稚嫩的脸上，让她心碎般痛苦。

“妈妈……”

张偃月有些呆滞，她知道残肯定喊的不是她，但残是她生命中第一个，或许是最后一个会对着她喊妈妈的人。

“妈妈在这。”

张偃月贴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残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微变，像是安心的样子。

“你满意了吗？”张偃月说。

“早这么说我就不用好奇那么久……”诗严的手指点点椅子把手，立马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啪。”张偃月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不大，但诗严知道这是不想她就这么离开的意思。

“怎么了……”诗严笑嘻嘻地回过头。

“既然你现在知道我对她的态度，那我更不介意告诉你我希望她在王室怎么样。任何人不能以任何理由让她一个人去王宫其他地方，工作结束以后她必须立刻离开，和她有关的文件都要给我留备份。”张偃月一点询问的语气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在告知诗严。

“我，这个，这样不好吧……”

“有人有意见就让他来找我，你负责告诉他们。”张偃月口袋里一摸，把一块东西甩了出来。诗严伸手接住，是一小块金属片，上面印着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

“……你真没开玩笑啊？”这块金属片重量还不轻。诗严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张偃月刻有王印的一小块盔甲，混合了魔导金属的合金。

“我又用不着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