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与月 第23章 苏醒

“喂。”

一声低沉的呼唤从不知何处传来，在病床上抱着嗜睡觉的残皱了皱眉，睁眼看着她手里的刀。

“我没有去控制那个女孩，并不是你们之前运气好。”

残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去。

“之前说话的只是无意识的怨念，现在，我醒来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响在残的脑内，弄得她很不舒服。

“这次怎么那么吵……”

残想着，调整了一下睡觉的姿势。左边身体不能压还是很难受的。

“你抗拒死亡的强烈意志唤醒了我，作为交换我保住你那微不足道的小命。”

残有点意外，但依然没有接它的话。

“你是不会说话的吗？”

“是别人救的我，不是你。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早就把你砸的连渣都不剩。”

“信不信由你，我本可以让那个女孩把治疗所里面那些孱弱法师全都杀了，然后刺穿你顽冥不化的大脑，驱使你的尸体像万世君王的奴隶一样为我寻找鲜血。”

“你在指望我道谢？”

“我只是好奇，你以死为荣族人会怎么看待你这个苟且偷生的懦夫。”

残闭上眼，摸着自己的脑袋。

“看来这种话对你没有用，不然我也不会一直在你手里。”

“那你能闭嘴吗？”

“当然，乐意至极。”

声音果然消失了，不过没有持续太久。

“我不是修罗，以我的魔力和屠杀的怨魂，我本可以成为。但这个世界和神已经无缘，我的愤恨只让我在死后和那些低贱的灵魂混杂在一起永世不得翻身。”

“你的故事我不感兴趣，要怎么样你才能闭嘴。”

“这么多年我一直处于一种半休眠状态，在现世的声音和过去的记忆中徘徊。现在我除了屠杀的快感，什么也不记得，所以……”

一只血色的手从刀侧伸了出来，握住残的手。

“用我杀人。”

“不可能。”

“我答应你只在你想杀人的时候，才会和你说话。只要你用我去收割那些羸弱的生命，我就满足你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的天真想法。就算我落到别人手里我也不会去蛊惑他们，当然他们自己要用我杀人就另当别论。”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一般都是直接控制别人的，只是你我没有太多办法，就只能听听你的心声和你说说话。”

“最后的目的还是我。”

“你要这么说我也承认，你们族人一生溺死都在尸山血海里，自然是我最喜欢的类型。”

“我不会用你杀人的。”

“随便你，我反正每次都会提醒你。当然你也可以向我求助，我乐意奉陪。”

这是阳谋，它已经全盘托出，但残没有一点办法。

“再见，和你说话真的费劲，我不知道你的小女朋友怎么受得了。”

血手消散在刀侧的空气中，残的耳边重新清净了。

“咚咚咚。”门口是陌生的敲门声，残知道肯定不是月天或者若叶静，她也没法下床，只能看着门口。柳珈云推开门，手里拿着一束花，中间有一张小卡片。

“天呐你真的……”

柳珈云的眼中只有诧异，残默默地盯着她。

“哦，呃，我是听若叶静说的，她让我别告诉其他人，所以我就只和唐雁说了，唐雁肯定不会再告诉别人的。”

残的眼神多了一丝无语，转而看向她手里的花。

“唐雁心疼死了，但是她又不敢来看你。她觉得如果月天在的话会惹恼月天，让我把她给你送的花带过来。”

柳珈云把花放在残的枕边，有一股温润的清香，给枯燥的治疗室增添了几分温馨。

“谢谢你们。”残向柳珈云和唐雁道谢。

“不多打扰你休息，拜拜。”柳珈云带上门离开。

残伸手取出粉白花朵中的白色卡片，一面有精美的手绘花纹和两行字。

“早日康复”

“唐雁”

残翻到背面，还有一行字。

“祝你们百年好合”

残把卡片摆回原来的位置，合上眼睛。

“本小姐回来啦。”新的一天，月天蹦蹦跳跳地跑进治疗室，放下包坐到残的身边。

“好香啊，这花是哪里来的。”月天伸手拿过卡片翻看，残躺在床上没有阻止。

“切，算她做件人事。”月天的脸色由开心变成无感，不过至少没有变成厌恶。

看完月天重新把卡片放了回去，牵起了残的手。

“想我了吗？”月天说。

“想。”

“那恭喜你，得到了陪我出去玩的资格。”月天亲了一口残的脸。

“等伤好就陪你。”

“嗯嗯，该吃药了。”

残伸出手臂，月天扶着她的身体让残坐起来，把床头柜的抽屉打开，拿出里面的小包。

“学院真是大方啊，给你报销医药费还附赠了这么奢侈的辅助药物。”月天分配好剂量，倒在小瓷杯里加入热水冲开。残接过杯子，一口气全部喝完。

“我记得这些东西应该挺苦的……”月天念念有词，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残的杯口，苦的她说不出话来。

“呵呵。”残轻声笑着，把嗜往身后藏了藏。

“之前是说，你的手臂好得会比腿快吗？”

“嗯。因为腿骨断开以后出现错位，需要更长的时间恢复。”

“听着就好疼，我宁愿不要这个也不要你受这种苦。”月天拿出那颗清澈澄蓝的魔导石，放在她们的手里。

“鉴定了吗？”

“冰魔导率198％，其他属性全部都是0，单论市场价格应该能有三位数金币，毕竟差不多两倍了。”

“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可我更喜欢你。”月天握紧魔导石，和残浅浅接吻。

“我会把它装在我的法杖另一头，有了它我应该可以塑造无源之冰。”

月天的脸离残只有几厘米，残又贴上去追着吻了一下。

“犯规，说好不能你主动吻我的。”月天伸出一根手指。

“这不公平。”残小声抱怨。

“你现在身体不能乱动，我这是在保护你，也为了让你长点记性。”月天点着残的鼻子。

“我想下床，我已经在这里躺一个星期了，像个死人。”

“不行——”

月天严词拒绝，残失望地低下头。看得残这个样子，月天稍微有点心软。

“但我说不行你肯定要自己偷偷溜出去的，不如我去问莲老师你能不能早点下床。”

“不要轮椅。”

“那不可以，想都别想。”

“我父母教过我战斗到最后一刻，就算只剩一只手……”

月天怀抱双手，听着残解释。

“你离只剩一只手也不远了，你是不想被我推着走吗？”月天打断残的话，残不甘地闭上了嘴。

“我……”

月天气势汹汹地盯着残，等着她的下句话。

“好吧。”

残屈服了，月天得意地揉着残的脸。

“这花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在残的寝室里，若叶静把唐雁的花找了个水瓶插起来，放在残的桌子上。

“花店里特别特别贵的那种，我以前见过几次，但舍不得花那么大价钱买。”月天说着，推着轮椅上的残。

“粉白色的魔郁兰，香气对人的精神有放松作用，没有任何副作用。培育出这个颜色的成本很高，所以贵。”兰芝坐在若叶静的桌前解释道。

“切，那个臭女人闲钱还真多。”月天很不屑。

“她也是可怜人，没必要这么说她嘛。”若叶静劝道。

“残怎么看？”月天低头问残。

“她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精力。”残说。

“就是说，她自己非要抢我碗里的东西。”月天得到了残的支持更加硬气。

若叶静向兰芝寻求帮助，兰芝摇摇头。

“没有不会有人受伤的世界若叶静，你自己应该也知道吧。”

若叶静看了看窗外，默默点了点头。一回头，兰芝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面前了。

“你又……”

兰芝逼得若叶静一屁股坐到残的桌子上，一手摸着若叶静的脸亲吻着她。

“没有意见吧？”兰芝回头问道。

残连忙摇头，月天伸手挡住残的眼睛。

“接下来的画面少儿不宜了，残你不能看。”

“为……”

残还没说完月天就把残推出房间了，残依稀听见衣服被解开扔在地上的声音。

“嗯哼。”在办公室里，淡黄长发的年轻女老师手里拿着月天的法杖和异化魔导石，打量着轮椅上的残。

“我刚刚还在想什么伤能旷几个星期的课呢。”

“对不起王老师，我会补上的。”

“不用，我的课很好过，你最后考试考高一点就可以了。考的都是我书上比较基础的知识，好好看过书都能过。”

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月天明白自己的工作又加重了几分。

“挺不错的冰属性魔导石，为什么不找寒泽老师呢？他更擅长冰属性。”王雯婷感受了一下来自魔导石的寒意。

“寒老师……总感觉不太靠谱。”月天小声地说，虽然办公室里只有寥寥几个埋头工作的老师。

“哈哈。其实他工作还算认真，只不过每次你去找他的时候他都不在工作就是了。既然你们特意来找我，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推脱，跟我来吧。”

月天推着残，跟着王雯婷到了一间实验室。王雯婷拿起桌边的一根木制短法杖，敲了敲月天的法杖。

“垂死铁松的树枝，好吧我收回去找寒泽的话。”王雯婷的神情有些变化，拉开抽屉又忙碌起来。

“王老师对植物和木属性魔法的理解在学院里无人能及，所以才来找王老师的。”月天搓搓手。

“哈哈，这种话听多少遍都觉得舒服。”王雯婷笑得很灿烂，在实验桌上挑出几个设备。突然她抬起了头，指了指月天的脚下。月天低头，残的轮椅压在一条黄色警戒线上，赶紧把残往回拉到后面。看到月天和残都在安全区域，王雯婷这才带上护目镜，用爪子一样的机器夹起异化魔导石。魔力顺着三个接触点注入魔导石，澄澈的蓝光被激发出来。随着魔力的注入，蓝光越来越耀眼，在一个瞬间突然到了刺眼的程度，尖锐的爆鸣声传出，王雯婷手中的设备猛然炸裂开来，大大小小的锋利碎片四处飞溅。

“月天！”残伸手想推开月天，但月天死死扑在残的身上挡着。残不好用力，只能用右手尽量护着月天的头颈。想象中的惨烈景象没有出现，黄色警戒线上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所有的碎片。

“守规矩就不会出事。”王雯婷身前有一小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木头屏障，拦住了所有冲她来的碎片。残庆幸地松了口气，看着月天从她身上爬起来。

“我也是能保护你的。”月天得意地说。

“不要这样……”

“刚刚的情况没有办法嘛，你是伤员，我受点小伤没事的，扎到你的伤处你就得多躺几天了。”

王雯婷听着她们聊天，更小心地调试着魔力注入的角度和量。后面除了呲了点火花，没有再出现意外。王雯婷拿起月天的法杖，末端的枝条缓慢生长包起那颗魔导石，细微调整着枝条的位置。

“完成。它的魔导率太高发生意外，是我的过失。”王雯婷把法杖交到月天手里。

“不会不会，老师帮我安装我还来不及谢呢。”

“你要真想谢我，就让你阿姨少给我安排点工作。天天加班组织那个破活动，我宁愿不要那钱让我早点下班。”王雯婷走到月天面前说。

“老师你知道我也是受害者吗？”

“什么活动？”残完全不知情。

“校园开放日，之类的什么东西，总之就有很多人来参观，像学生家长和业界名人什么的，自然得办点活动给他们看。”月天给残解释着。

“以前也没办过，校长不知道是心血来潮还是怎么，她拍脑袋累的是我们。”王雯婷一脸不耐烦。

“那几天不用上课，耶。”月天高兴地说。

“我要锁门了，你们小情侣没事的话也先回去吧。”王雯婷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老师你怎么……”

“你们之前说话的时候都快亲上了，而且莲老师和我说过一对在她治疗室里接吻的小情侣哦。”

残和月天有点脸红，王雯婷笑笑，带着她们走出实验室。

月天推着残去食堂吃饭，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些奇怪的目光月天感觉有点不舒服，让残尽量靠在路边。好在没有人和她们搭话，顺利来到食堂。

“我自己吃吧。”月天端来两份餐，残一只手拿着筷子说。

“嗯。”

二人吃了没多久，若叶静和兰芝也来了。兰芝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牵着若叶静，若叶静则衣冠不太整洁，领带都没有系好。

“嗯——”刚刚坐下，兰芝又抱住若叶静亲她的脸。

“你的……是不是太强了一点？若叶静受得了吗？”月天有点担心地看着若叶静。

“你刚和残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天天从早亲到晚。”兰芝松口，在若叶静脸上留下一个淡淡的吻痕。

“我们没有你这么过分好吧。”月天反驳道。

“兰芝也不是每次都做，但确实有过……很多次……”若叶静的脸越来越红。

残和月天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兰芝。

“若叶静的身体让我上瘾，我真的好爱你……”

“别说了，吃饭呢。”月天阻止兰芝发癫。月天本来以为和若叶静在一起会让兰芝恢复正常的，结果只是不在若叶静身边的时候正常，在若叶静身边变得像色魔一直想动手动脚。

“若叶静好像有受虐倾向。”残凑到月天耳边说。

“换以前我不会相信，但现在我信，和兰芝变态的本性真是绝配。”

对面两个人悉悉索索的，兰芝也懒得去管，给脸红的若叶静喂这喂那。

“嗯嗯。”兰芝叼着一小口菜，往若叶静嘴边靠。

“停停停，太恶心了。”月天受不了了。但她没想到的是若叶静真的接了过来，满足地吃了下去。月天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东西，感觉没有太多食欲。

“我们吃完先走了。”月天见残的盘子里空空如也，拿过残的餐盘叠在一起。

“嗯，再见。”兰芝挥挥手。

今天剩下的时间月天带着残在校园里简单逛了逛，最后还是回到了治疗室里面。

“你晚上还是得在这里睡觉，消炎药什么的都在这里方便，要按时吃，不准一个人乱跑，听明白了吗？”月天一件事一件事地嘱咐残。

“明白。”残躺好在病床上，听话地回答。

“唉。”月天说完坐在床边，很苦恼的样子。

“我们是不是，进展太慢……”

“月天之前，觉得幸福吗？”残问道。

“当然，只要在残的身边我就很幸福，可是……”

“那就继续保持这样，我们是我们，她们是她们。”

残握住月天的手，拇指抚过月天的手背。

“嗯。”月天打起一点精神，但眼神深处还是有点失落。

“现在应该，咳。”残咳了一声，在等着什么。

“知道啦，你好心急。”

月天躺在残的身边，和残深吻，双手紧紧扣在一起。过了几分钟，月天慢慢把舌头收了回来，看着残近在咫尺的眼睛。

“你受伤以后，每次和你分开我都好害怕，害怕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又多了什么伤。”

月天摸着残的右眼，担心溢于言表。

“我向你发誓，你不在的时候绝对不再受一点伤。”

“你之前也是这么答应我的。”

“这次是明知有危险硬要冒险。我知道这样你会伤心，再也不会了。”残用手指梳理月天的长发，伴随着倾泻的月光。月天往残的怀里钻了钻，埋头到被子里。

“今天我也要睡这里，谁都别想拦我。”

“病床很硬。”

“有你就是最舒服的床。”

残想像在月天家里一样抱着月天，但左手打了石膏和绷带，动弹不得。

“第一次对自己做的决定那么后悔。”

残只能右手摸摸月天的脸，平躺着看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