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与月 第1章 入学

“好了，就送到这吧，再见爷爷。”棕发少女高举手臂挥了挥手，向身后不远处老人喊道。

“别让残太操心了。”老人笑着摆了摆手说。

棕发少女身边身材高挑的黯红发少女应声也低低地挥了挥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都这么大了，爷爷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放心我。”棕发少女梳着长至腰际的单马尾，颜色明亮，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泛着光芒。棕发少女比红发少女矮小半个头，面容清纯可爱，不时看看周围的店铺和小摊。

“爷爷喜欢担心，你比一般人可靠得多。”被老人称为残的少女说。她的一头红发颜色较为黯淡，就像静脉血一样。残的短发及肩，自然散开，右侧脸旁也散落着头发，遮住了右眼和部分脸颊。细看残的脸其实是比较漂亮的类型，但始终没有太多的表情，就像没上色的人像一样令人惋惜。

二人都穿着较为朴素寻常的衣服，混在人群当中十分契合，只不过残背后挂着一把一米多长的武士刀，用白布紧密包裹了刀鞘和刀柄，只露出铜铁制的刀镡，充满神秘和诡异的气氛。

街道由一块块石板紧密拼成，边上的店铺相互紧靠着营业，就算是在划定区域经营的小摊也使用着统一款式的顶棚。四周环境的一切都井井有条，直到两位少女逐渐靠近市中心，才有一些别致的大型建筑出现。

二人随着略显拥挤的人群缓慢前进着，不多久走到一处大门前，边上黑色石碑刻着“圣堂学院”四个金字，进入学院的多是和二位少女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走进大门，天上横幅写着入学考试。二人跟着路上的指引一路前进，走过一个立着大理石人像的巨大喷泉，各自向喷泉后的工作人员出示了一块黑色通行证后进到右边教学大楼。

整个教学大楼呈圆柱形，走进去数十米来到大厅，头上有近百米的广阔空间，能看到上边一圈数十层各式各样的房间，还有不少身穿黑色校服的学生，有的在驻足向下看，有的行色匆匆忙着赶路。底层大厅临时搭起来数个办公台，人群进入大厅后很快井然有序地分成数队站在办公台后，两位少女也很快一同进入队列。

“真的像之前说的一样有秩序啊。”站在后边的棕发少女小声地贴到残姐耳边说。毕竟人数庞大，悉悉索索的声音难以杜绝，不过始终没人敢放开声音说话。

“有人看着。”残不动声色地示意棕发少女往一侧看去，一位身穿制服的老师在暗处默默观察着。

棕发少女一惊，往四周相似的暗处找了找，除了之前那位老师以外没有别的人。她们来的算早，只等了约半个小时就到了台前。残握笔写下个人信息，第一行姓名只写了一个字“残”。残快速写完以后，办公老师发给她一个黑色的金属牌，写着金色数字77b，棕发少女也跟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若叶静”，自然拿到的号牌是78b。

圣堂学院位于王都，和它同样位于王都的只有王都圣学院。两个学院地位相当，圣堂学院偏向于物理和战斗方面的教学，如战士，刺客，黑魔法师等，王都圣学院相对的偏向于魔法和防御方面，如圣骑士，白魔法师等。但实际上是没法对每个人进行具体分类的，因为每个人都不会只选择一个方向去学习能力。传统类别之间的能力，除了黑白魔法师外都是完全不冲突的，所以只需要大致选择一个学习方向，再慢慢摸索最适合自己的能力有哪些。

圣堂学院的入学考试分为笔试和体试，体试占六成笔试占四成。虽然说纯粹的黑魔法师不会太需要体力支持，但是作为进攻单位站在前线很难保证不会进入近身战，更何况没人会一点自卫方式不学。王都圣学院的分数占比是反过来的，并不是说不重视体力内容，只是为了让适合的人更容易入学。

然而这也不代表圣堂学院的笔试就可以糊弄，需要80分才能不被筛掉。这意思是哪怕你总分够了分数线，如果笔试分数不到80分是直接被排除在外的。体试也算如此，毕竟是位处王都的学院，含金量不用多说。具体入学情况会根据实际达到分数的人数再进行微调，但是达不到这个硬性标准的基本都不可能入学。

上午先是笔试。二人序号靠近所以自然也是同一考场，分在上午的第三批次。待到第一批次考完，登记考试的人也已经全部拿到序号，统一安排到一楼的几间教室内等待。入学考试的人数每天都是定好了的，只有拿到黑色通行证的人才能进入大厅填写个人信息报名。至于通行证的获取有许多途径，主要以申请为主，一次最多申请一张，而且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下发。

虽说很少有人会浪费这种进入王都学校的机会，但申请时学校仍然会将申请人记录下来，如若无正当理由放弃考试会被取消两年的申请资格。最低的入学年龄是残和若叶静的十八岁，大部分人也都是在这个年龄来入学，如果因为弃考浪费这宝贵的两年时间也是划不来的。

“准备的还好吗？”若叶静小声地问坐在身边的残。

“嗯。”残闭目养神。其他人有的拿着书和笔记努力复习，有的趴着补充精神，没有人愿意让这次机会白费。

两个小时后。

“考试开始！”平静而响亮的女声响起。残和若叶静的考场位置并没有靠近，反而挺远的，因为考场内所有人的位置都是乱序排列的，由监考老师用标记魔法标记试卷的分布。而残她们的监考老师恰恰是之前躲在角落观察的那位女老师。老师一头白发，表情一直十分和蔼，给人以一种天生的白魔法师的感觉。残背后的刀始终挂着，因为下午的体测有部分人会选择带着自己的武器参加考试，尤其是魔法武器，所以没人会过问残的刀。至于允不允许带不带进考场，学校这方面倒没有明确规定。

“一块魔导石的火魔导率是77％，如果以此魔导石释放……”

残努力思考着试卷上的问题，写下一些公式。若叶静倒是压力挺轻，流畅而优美地写下一行行字，不时抬头看一眼残。

魔导石，顾名思义是传导魔力的石头。在这个世界里，各种属性的魔力是在人体内流动的，可以使用精神力操控魔力的流向和组成。然而魔力直接脱离人体形成魔法十分困难，故会使用魔导石作为魔力变化的中间介质。每块的魔导石魔法传导率不同，会使得同样情况下不同魔导石释放的法术威力和效果不同。各属性魔导率下可低于10％甚至到0，上可能到200％甚至更高。

同一块魔导石的不同属性的魔导率也会大相径庭，在选择使用时也是一门学问。有经验的魔法师可以根据自身的魔法大致判断魔导石的魔导率，但魔导率的具体数值需要由专门的鉴定师负责。此外魔导石的大小也会限制由其释放的魔法效果，魔导石的形状一定程度上会影响魔法的形成速度。

需要声明的一点是，魔导石的价格相当不菲，魔导率鉴定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块魔导率基本都在平均值上下（即40％到60％）的魔导石可以卖20银币的价格，两三块这种魔导石的价值就和普通人工作一个月的薪水差不多。1银币的价值相当于100铜币，1金币相当于100银币。至于效果较好可以使用作战的魔导石基本都以金币为单位讨论，拥有100％以上属性魔导率的魔导石基本都可以卖到两位数金币的价格。至于多属性魔导率超过100％或者单属性200％以上的更是能卖到数百数千金币。

这直接导致魔法的学习成本比一般武器要高的多，这也是为什么圣堂学院的入学考试人数往往都会远多于王都圣学院。一般入学王都圣学院的基本都是有钱学习魔法的贵族或者皇族，很少会有平民大量投资于费钱的魔法学习。而圣堂学院里就会有相对多一些的平民阶层和一般富有的家庭的学生。值得一提的是黑魔法的学习成本会比白魔法低一些，因为白魔法的施法对象一般是友方，需要更高魔导率的魔导石以确保释放的精确度。

“啊……这些题对残来说稍微有点困难了。”若叶静心想着，突然又有一头白发吸引了她的视线，长长的白发被斜射下来的阳光照射以后反射出略有点耀眼的光芒。只是白发的主人在这个节点正趴在桌上睡觉，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头发被照到。

“那么自信吗？”短暂开了一下小差以后，若叶静继续低头完成题目。

交完卷以后，残和若叶静一起跟着吵闹的人群去向指定的食堂吃饭，一路上抱怨声和讨论声此起彼伏。虽说若叶静还是有点担心残，不过她一直以来的冷静镇定让若叶静觉得安慰的话完全没有必要。

食堂里的人并没有报名的人那么多。有不少人选择带家里做好的食物来学校吃，为了最小化意外以应对下午至关重要的体试。残她们则没有顾虑太多，去食堂领了两份标准餐，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到底是王都的学校，食材的质量都不低啊。”若叶静端着饭碗，研究着菜品的成色。

“嗯。”残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用筷子飞快地夹菜夹肉送进嘴里。

“你们好！”一双戴着白手套的小手把一小包吃的摆到桌上，若叶静抬头看去，是先前考试时候睡觉的白发少女。白发少女五官精致可爱，皮肤白皙洁净，如同瓷器一般，身上的衣服都是做工精细的丝织品，一眼就是有钱人养大的孩子。不过精致的面容摆着一副大大咧咧的笑脸，脸上还残存着被手臂压迫的红印。她的个子不太高，比若叶静还要矮一点。

“你好。”若叶静礼貌性地回应了一声，残除了一开始看了她一眼外就一直在低头吃饭。白发少女坐到残的身边，打开小包拿出里边的食物，除了一块不小的三明治以外还有不少水果和点心。

“要不要吃一些团子，我最喜欢吃这个了。”白发少女咬了一口三明治后说。

“呃……”若叶静有点不知所措。对陌生人留有几分戒心是应当的，但若人家只是一片好心辜负了也有点负罪感。在若叶静短暂犹豫的时候残已经夹了一个小团子放进嘴里，若叶静见状也夹了一个吃。

“嗯，确实挺好吃的。”若叶静惊喜地说。残则没有吱声继续在吃。

“介绍一下，我叫月天。”白发少女一边吃一边说。

“我叫若叶静，她叫残。”若叶静也赶忙介绍道，想到残可能懒得说话就帮忙一起介绍了。

“一个字的名字啊，挺少见的。你的眼睛也是很少见的类型喔，好好看。”月天看着残的左眼说。

“观察的很仔细啊月天。”若叶静附和一下。残的瞳孔是较为常见的黑色，但是在外围有一圈细细地红边，分离瞳孔和眼白。若叶静的瞳色则是和发色相似的栗色，月天的是暗金色。

“谢谢。”感受到了月天的目光，残也微微转过头看向她。月天和她对视着，因为残的侧脸真的很漂亮，霎那间月天有一种微微心动的感觉。

“咳……我其实，来食堂是来找你的。”月天移开视线。

“虽然还没有开始体测，但是我感觉你和别人很不一样。所以我想先交流交流，看看有没有机会入学以后一起玩。”

“哎……那我呢？”虽然给人的感觉很怪，但是若叶静觉得月天没有恶意，顺着她的话开了个小玩笑，也是怕残不顾气氛说啥话泼人冷水。

“你感觉是很有责任感的人哦，你能和她一起也肯定不会简单，一起玩的时候会很需要你这样可靠的人的。”月天边吃边说。

“期待以后能和你一起玩。”若叶静正想继续接话，残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若叶静有点吃惊，挑了挑眉。

“嗯！好啦我吃完了，再见。”过了几分钟，月天三两下把吃的塞进嘴里，收拾了桌上的残局，挥了挥手跑出食堂。

“你什么反应。”残擦了擦嘴说，等着若叶静吃完。

“我什么反应，你什么反应才对吧。”若叶静说。

“我们认识六年多，除了我天天陪在你身边以外，你有和谁这样主动地接过话吗？更何况这个人才刚刚认识没多久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可以和她当当朋友。”残说。

若叶静睁大了眼睛。她本来就没指望残能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交流，嗯两声证明自己在听人说话就差不多了。更何况现在得知残有了主动和别人交往的倾向。

“该不会你和她一样也觉得她很有意思吧。”若叶静调侃似地说。

“不能这么说。”残还是一如既往地缺乏表情，“你也看得出来她不是什么穷人，她还没入学就来找我们说明她很有诚意。”

“也可能是她自己比较怪。”

“她的精神力不错，我觉得可能是个很强的魔法师。”

“怎么证明呢？”

“哪怕不是她也是魔法方向的，对于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好吧。”若叶静有点无语，“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下午的体测，就算她说的和我们好像都已经入学了一样。”

“不用担心，你有我差不多一半的水准，体测到80没有问题。”

“又来了。虽然你确实比我厉害，真没有差到那么多的地步吧。”若叶静擦了擦嘴。

“呵。”残轻哼一声。

“其实，还有一点。”二人并排前往餐具清洗处的路上，残突然说。

“啊？什么？”若叶静没太听清。

“关于月天的。”

“哦？”

“我感觉，咳，她挺可爱的……”

“你……”若叶静回头看残的面瘫脸。

“真是见了鬼了……你怎么从来没这么说过我呢？”

“看习惯了。”残说。

“……算了，这至少证明还有一半的你是正常的，按你的说法够拿高分了。”

体测的前40分是身体素质测试，测试内容都是早就公开了的，所以说来参加的人基本都是满分。后60分是和学院的测试老师在场地里对战。后一项是决定性的测试，因为拿不到40分就差不多可以宣告失败了，而这一项没有分数保底，老师完全可以认定你的作战能力只有十几二十分。

一般测试场内会有三位老师，一位负责旁观评定分数，两位老师分别与物理方向和魔法方向的学生比试，同时也会给出自己的评定分数，在比试结束后和旁观老师商量以后会决定最终得分。当然给分不是当着学生面的，会在学生退出场地教室后再讨论。

“78b。”比试时候的顺序也是分小组打乱的，再分配到对应的休息教室等候。

“加油。”残看着若叶静说。

之前若叶静还在为残的发言有点闹心，不过到了这个重要关头还是得专注，就像残一直教她的一样。

“当然了。”若叶静笑笑说，

进入到教室，前方是一片不小的圆形石质平台，像是比试用的，左边稍远处有很多排座位，大概能坐好几十个人，此时只有三个老师坐在那边，边上还立着几排武器架。架上主要是刀剑类为主，毕竟法杖之类的魔法武器太贵又很个人化，学院也只能提供最为普通的魔法武器。

“老师好，我是物理方向，选用学院武器。”用学院武器会方便一些流程，因为使用自带武器的话需要对武器进行一些鉴定和分析，以更好判断个人的能力。

“好的。”坐在中间的黑发男老师站了起来，身材不算魁梧，很标准。右边的蓝色长发男老师翘着腿擦拭着一块蓝色的魔导石，看起来像是魔法方向的老师。左边的绿色短发女老师端坐着手里拿着板子，显然是负责旁观的。三人都身着黑色的教师制服，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若叶静在前往武器架的路上慢慢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要太紧张。若叶静从架上拿下一把标准的长剑，轻挥两下感受了一下重量，便走到了平台上。

黑发老师名叫林玄夜，师从四星卫之一的罗焰，品学兼优而有担当。但是他向罗焰的学习也已进入瓶颈许久，无论怎么苦修都没法变得更强，对此罗焰也很无奈。罗焰本身也是天才，不然也不会到如今的地位，他对于林玄夜遇到的难关很难给出有效的指导，何况这种事情主要还是得靠自己去完成。林玄夜的实力在学院老师里也是前列，所以会选择他来测试学生。在他实力之上的老师没有几个，不过有一个偏偏就和他待在同一个地方。

“别打不过了！”蓝发老师大喊一声。蓝发老师叫寒泽，绿发老师叫莲春华，三人都在27岁上下，算是比较年轻的老师。

“安静点。”莲春华示意寒泽闭嘴。

林玄夜装作没听到，上台后和若叶静相互行礼，做好进攻架势。莲春华用法杖为二人施加了一层白色的微光，是专门用于物理防护的。这种魔法效果很差，需要施术者持续输入，在作战时很少会用，不过防护一下学生的攻击还是够了的，老师们自己也会把握分寸。林玄夜的长剑用的也是学院提供的，这是规定。林玄夜快步上前横砍，若叶静见势向后小跳一步，身体微微前倾，趁着林玄夜的剑刚刚挥过立刻挥剑冲上。

“对距离和时机的把握很好啊。”林玄夜心里估摸着。一开始的攻击都是试探，在大致判断学生的实力区间以后再决定出力的多少。

林玄夜用力向右侧蹬地，在若叶静的剑挥到一半之时就已经冲到左侧，再次挥剑进攻。

“好快的速度。”若叶静来不及躲闪，立刻横剑招架。林玄夜的力量很大，若叶静立刻后跳防止被压制。林玄夜又一步挥剑劈下跟上，若叶静突然斜向出剑架住，将林玄夜的剑引偏至身侧，同时一下突到林玄夜身边，俯身用手肘撞向林玄夜的身侧。

“这……”林玄夜一下没反应过来，只能被动受击。若叶静这一击倾尽全身的力量，因为不确定相同的路数下次还能生效。林玄夜本身有防护，再加上自己下意识驱动魔力紧急强化了一下身体，这一下只是有点疼而已。

“噗。”寒泽捂着嘴偷笑。

林玄夜连连后退，脸上是大写的尴尬。虽然确实有大意的成分，但是若叶静的临场反应确实很好。二人随后又交手了六七个回合，林玄夜再也没出过差错，若叶静基本都在被动防御，偶尔有机会出击不是落空就是迫于进攻压力而放弃。

“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就这样吧。”林玄夜对低头大喘气的若叶静说，“打的不错。”

“谢谢老师。”若叶静又行了个礼，把剑放回武器架后离开了教室。

林玄夜回到位置上，寒泽又在低头擦魔导石，虽然那块已经擦了好久了。

“莲老师你觉得呢？”

“52，你是不是有点急了打那么狠，后边人家都没机会进攻我怎么看，只能稍微少给点了。”莲春华瞪了林玄夜一眼。

“行……我觉得也合理这个分数……你小子怎么又不说话了？”林玄夜扭头对寒泽说。

“我怕你跟我也急了。”寒泽把脸别到一边去，“她的打法有一部分没怎么见过，估计是在常规教学的基础上还有别的高人教过，有点少见的打法。”

“都让你懂完了，下次你来和物理的人打算了。”

“呵呵呵呵呵呵，至少我打的过。”寒泽贱笑道。

“嘁。”

“你需要休息一下吗林老师。”莲春华问。

“不用了，这一批也没剩几个人了吧。”

“四个。”莲春华数了一下剩下的纸。

“77b。”休息教室里的老师喊道。

“这么巧，我考完就是你了。”若叶静考完回到了休息教室，打算考完跟着残一起走。

“嗯。”残起身走出教室。

场地教室里。

“哦。又有自带武器的了。”寒泽看着残说。

“呃，好烦。”林玄夜捂着头。

“人挺帅的。”莲春华插了一句。

“这话为什么是你说的。”寒泽打趣道，但莲春华完全没去理他。

“物理，学院。”残简明扼要地说完，转身向武器架走去。

“哦？不用她的刀吗？”林玄夜有点意外。

“这个感觉你真打不过了林玄夜。”寒泽说。

“放你的屁去。”

“呵呵呵呵。”

林玄夜站在场上，和残相互行礼。突然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浮现心头。林玄夜看着残，说不出异样在哪里。在思考出手的时候，才明白异样的源头。

什么都感知不到。

虽说精神力是魔法方向比较重要的属性，但是并不是只能用来施法。像林玄夜这种有经验的剑士都能通过精神力感知对手的心境，或紧张，或轻松，都可以从对手自然流露的气息中感受出来。在战斗中了解敌人的心境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对于后续的行动可能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先前测试的时候林玄夜都会从感知到的气息来避免第一下出手过重。

“他在等什么？”莲春华问寒泽。

“他不知道怎么出手了。”

“啊？”

“刚刚我可没在开玩笑。”寒泽摆弄了一下手里一块形状古怪的魔导石，随后躺倒在椅子上等着看好戏。

林玄夜不知道为什么残身上没有气息流露，可能是隐藏了也可能本来就没有，说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感觉很怪而已。

“出五成力吧。”林玄夜估摸着，先前对战若叶静的时候用到七成力才压的她几乎还不了手。不过说到底若叶静是以不失误为目的打的，这样可以保证分数不会因为进攻失败而少太多。

残用的武器是武士刀，但和背后的刀严格上来说算是两类。背后的刀更长一些，超过一米，属于是太刀，而残手中的是相对短小一些的打刀，除了长度二者在细节上也有很多的差别。在林玄夜向她冲来的时候残只是刚把刀出鞘而已。林玄夜已经挥出剑来，却还没看到残有别的动作。已经收不了力了，林玄夜只希望莲春华能随机应变多加点护盾。

“铛。”

在最后关头林玄夜才看到残的右手抬起举刀架住了他的剑，一个并不是很好施力的角度，但是两把武器就在残身侧十厘米不到的地方架住了，林玄夜的剑没法移动半分。

林玄夜看了一眼残的左眼，往后退了几步，调整身位再次出招。残终于开始动了，但是动作幅度不大，都是在原地应对林玄夜的攻击。林玄夜来来回回数次，却没一次能让残退哪怕一小步。场边莲春华都看傻了，她只能看出林玄夜的攻击对残完全不奏效。

最后一次，林玄夜决定直接全力认真应战，就在他重新举剑时，他第一次看到残向前迈出一步，似乎是要进攻。在林玄夜冲出时残也快步向前，林玄夜作为老师还是先手进攻，刚举剑挥出半程，残突然以他难以想象的速度越过数米，瞬间挥刀斩断了林玄夜手里的剑，擦身而过。林玄夜踉跄了两步停了下来，还未来得及回头，只感受到一小股空气在脖颈旁流动，残的刀已经贴到了他的颈边。

“你真的十八岁？”林玄夜问，残的刀只架了不到一秒，就已经收回腰间刀鞘。

“你要不要脸啊问别人女孩子这个问题。”莲春华对着林玄夜喊道。

“是。”残眨了眨眼，拿着刀往武器架走去。走到半路残突然停住了，看向教室另一头的窗户，一个雄壮的身影正在慢慢翻窗进来。

“小林，看样子你好像被打的挺惨的。”人跨窗子跨到一半就开始嚷嚷。

“罗师傅，你怎么来了。”

“寒泽让我过来，又让我低调点，就只能这样了。”来人正是四骑士之一的罗焰。一头金色短发配合魁梧的身形让他就像神话里的天神一般气势十足。他身上是一套蓝金色的制服，正是王室的象征。

“我……”林玄夜低下了头，罗焰两三下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

“没啥好自卑的，我刚在外边看了几眼，你多少是有点累了，要是全盛状态肯定能过几招的。”罗焰笑着大声说。

“都不说能不能打赢……吗？”林玄夜抬起了头。

“寒泽可能还不如你。”罗焰补充了一句。

“哦？”林玄夜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

“莲老师，你直接给她过吧，我特批的。”罗焰对莲春华挥了挥手，顺便看了看立在一旁的残。

“呃，好的。”这一环节得满分的人近几年都没有过，因为只要不能战胜老师就不可能满分，而有少数即使战胜了也会因为借助了本身之外的力量而被扣一分或者更多。

“小姑娘，有没有兴趣和我比试一下。”罗焰大声说。

“这……时间要不够了罗焰教授。”莲春华说，又回头看了一眼残，呆立在原地也没有想走的样子。

“那你去和外边老师沟通一下，我看这时间后边应该也没多少人了。”

“……好吧。”之前说还剩四个是这间教室这一批次的剩余人数，下一批次的人并不会在这个教室测试。莲春华快步向教室外走去。

残没有说话，转身又回到了场上。

“哈，我果然没看错。不断的挑战强者才有意思不是吗？”罗焰去武器架拿了一把长剑，纵身一跃跳上平台，砸出一声闷响。

“听到没，多和我打打。”寒泽对默默溜回位置的林玄夜说。

“和你练能打赢她吗？”

“谁知道呢？”寒泽拍了拍林玄夜的背。

二人相互行礼，残举起学院的武士刀摆出起手势。

“你不打算用你的那把刀吗？”罗焰问。

残摇了摇头。罗焰注意到残的左眼瞳孔略微收缩，一小圈红色微微压迫着中间的黑色区域。

“这是……”罗焰心里琢磨了一下。残直接大步冲出，速度和林玄夜最后见到的一样快，罗焰脚步略微变换，前跨一步一剑架住残的刀。只僵持了不过零点几秒残就迅速后退，罗焰顺势前压一剑劈下，残向上挥刀，引得罗焰的剑向一旁偏去，趁机快步向前。

寒泽瞟了一眼林玄夜，林玄夜正专心看着二人比试。

罗焰剑落到一半直接大力变向横着向残扫去。力量差距过于悬殊，残的技巧完全没有办法生效。残见状向后方一跃跳出罗焰的挥剑范围，周遭一圈的空气都猎猎作响。残落地后再次前冲进攻，罗焰也挥剑对上，这一下只听一声脆响，两把武器都应声断裂。林玄夜和寒泽本以为比试不得不结束了，但残甩开断刀放低身段向前一步，挥拳直击罗焰的胸膛。罗焰迅速用手肘挡住这一拳，一声闷响爆裂在空气中。残正想抽身撤走，罗焰另一手已经挥出一记直拳，隐约带有一点红光。已经来不及撤走，残双手交叉护在身前，略微轻身，被强大的冲击力击退出去两米多，最后顺势倒地滚了两圈化解一下力道。

“好啦好啦就这样吧。”罗焰甩了甩手，“大力了一点，没受伤吧。”

残站起身来咳了两声，顺了一下被拳击扰乱的气息，双手小臂肌肉有点酸痛，还有点发烫。残眨了眨眼，左眼瞳孔的一圈赤色悄然褪去。她伸出手看了看小臂的布料，有点烧焦了。

“抱歉啊，有点激动了。”罗焰挠了挠头，“这样吧，我保证你能入学，怎么样？”

“好。”残有点意外，不过明显是好事，立刻答应说。

“喂！这是干什么！”莲春华一回来就对着罗焰大喊。

“没有啊，我不是每年都有一个入学资格……”

“你怎么能对学生用魔力强化的攻击！而且我还没给她护罩你怎么就开打了。”莲春华跑过去抱着残的手。莲春华双手都戴着一副露指手套，手套背后各有一颗洁白的魔导石，澄澈的治愈魔法慢慢覆盖残的双臂，残感觉手臂的不适被一股清凉的感觉冲散。

莲春华比残矮一点，治疗的时候她悄悄地抬头，残正盯着她被治疗的小臂。莲春华近看才更加感觉到这张脸对她无比的吸引力，越看越想看。莲春华本身属于比较耐看的类型，作为主攻治疗的白魔法师能力十分卓越。不过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她一直都只是个普通老师。

“要是世界上多一些她这样的女生就好了。”莲春华在很多时候都很正经，但实际上非常喜欢幻想。

“洁净温润的皮肤，薄薄的嘴唇，细长的睫毛，嘿嘿，哎？”莲春华正忙着近距离欣赏残侧脸的每一寸细节，却意外看到头发下方闭着的右眼，一道伤痕从眉骨上方连到颧骨，最宽处约半厘米，从正中穿过右眼。

“你的右眼……”

“啊。”残瞥了一眼罗焰，正和林玄夜讨论着什么，“好几年前的意外。

残一低头，莲春华的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她。

“这么明显的刀伤，还这么严重，很难是意外吧。”莲春华心想，完成了手臂的治愈，莲春华还抱着残的手臂，“不过人还是好看啊。”

“要是我能及时到场，就算没能保住你的眼睛也肯定不会留疤的。”莲春华的脸蹭了蹭残的肩膀。莲春华的话残没有回应，只是任由她抱着手臂。

“其他的考生还在等着呢 。”寒泽在远处喊了一声。

“废话真多。”莲春华不甘心地松开了手，“没有其他状况了吧。”

“嗯。谢谢。”残道谢完向教室外走去。

“我怎么不记得你喜欢高冷型的。”寒泽走上场地，收拾一下刀剑的残渣。

“快滚。”

先前的另一边。

“她这么强我留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罗焰小声对着林玄夜说，看着莲春华给残疗伤。

“没，师傅。”林玄夜说。

“但是用火魔附加确实有点过分了，您哪怕换别的不那么拿手的属性都行。”

“有点太随性了，是我不好。她有一种自身强化的能力，不是魔法，所以她在进攻方面会那么强势。我之所以会多出力也是想看看她对身体的强化能到什么地步，正好也看看她的防御手段如何。但可惜她并没有打算全力以赴，也确实没这个必要。她之前和你打的时候我也看到了，现在综合起来说就是她本身实力过硬，又有直接能让实力倍增的手段。”

“就是她比学院的大部分人都强咯？”林玄夜有点无奈。

“可以这么说，不过你不要和任何人说她的能力，她也应该不会乱用，明白吗？”

“这我明白的师傅，作为老师是不会泄露学生的消息的。”

“嗯，我也没有看错你。还有一点可以和你明说，她的精神力非常强。”

“……”林玄夜说不出话来。精神力一个很少提及的话题，毕竟人脑的研究进度过了数千年仍然没有什么显着的突破，只是对一些现象有了一点像模像样的解释。精神力就是其中之一，它的强弱一直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人们能通过比较感知出相对的强弱，但是没有办法用同一杆标尺来衡量大小。

“只不过她看起来像是有点心理问题，这种特殊的情况更容易出极端的强者也不难理解吧。”罗焰拍了拍林玄夜的肩。

“好端端的女生这么说，你俩有病是不是？”残走出了教室，莲春华听到二人的谈话又在大骂。

“不过她偏偏生在了大统一之后的时代，大统一过后就没有过战乱了，魔物也在统一过程中整治了不少。她这样的人，会不会觉得生不逢时呢？”林玄夜回想起残把刀稳稳停到他颈侧的画面。

罗焰一开始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出口。

“别人或许只是想安稳过日子呢？你学了武器就一定得杀人才不算白学？”莲春华说。

“莲春华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感觉她杀过人，”寒泽有些不安地咬了咬手指，“很多人。”

四人沉默。林玄夜知道寒泽肯定和他一样没杀过人，但是在他们以前和罗焰这种参加过大统一战争的将领友好比试的时候，的确感受到了一些根本上的不同。大统一战争过去了不过二十多年，说到底只是在明面上将原来各个地区征服统一了。但是每个地方的实际情况都十分复杂，不时就会有小股势力惹是生非。王室向来会秘密地行动来解决纷争，能说服就说服，合理的条件就进行协商，至于说不服那就打服，王室这边也不会把这些问题摆上台面。现在土地广阔，人心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好啦好啦跑题啦，”罗焰拍拍手说，“现在是和平的时代，小姑娘也表明是不会伤人的，这样就够了嘛，她以后能待在我们这里也更有助于她进一步正确成长不是吗？我也该走了，不能耽误后边的考生了。”说罢又从窗户溜了出去。

剩下三人也无心继续话题，先把工作办完才是要事。

罗焰从窗户落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脸上的表情更多的却是不解和思考。

“得去找老曾一趟……”

残一出门，就见若叶静正靠在墙边等待。一见到开门若叶静就几步跑上前询问。

“怎么用了那么久？我还听到了一点声响，没出什么差错吧？”若叶静有点焦急。

“没事。先走。”残示意若叶静先离开考场。

“罗焰来了，我和他比试了一下，他同意直接让我过。”在没有人的校园小径上，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经过。

“我以为罗焰只是挂名在这里当教授的，没想到真在啊。不过他为什么会来？我考试的时候他都不在的。”若叶静感到很意外。

“因为测试老师打不过我。”

“虽然我也预料过这种情况，不过还是挺震撼。”若叶静说，“结果是挺好的，你本来分数应该也能达标吧。”

“笔试我做出来了七十五分，剩下的都猜了填上去的，应该没问题。”残思考了一下说。

“呃。”

这种情况下往往都是考不到七十五分，若叶静心想。

“你手怎么了？”若叶静突然抓住残的手臂，看着烧焦的衣服。

“罗焰的魔法，我没有受伤，那个白魔法老师帮我治了一下。”

“你用血气了吗？”若叶静放低了声音和残说悄悄话。

“嗯。罗焰太强了，不用没可能和他过招。”残也放低声音。

“没伤到吧，他们会不会能看出来你的是血气而不是一般的能力？”

“只用了一小会，和罗焰打消耗很大，但是在老师治愈我的时候正好缓解了。不同的能力有很多，他们也很难认定就是血气。更何况罗焰那种层次的人，即使看出来了也不会说。”残说。

“嗯。休息一下我们找地方住吧。”若叶静重新用开朗的声音说。

入学考试总共有三天三批次，然后再用三天统计分数，在第七天就会放榜了。从当天开始一周内需要完成入学的登记内容，期间住校的可以直接进学校整理房间和适应环境，再下周就可以开始上学了。除了小部分自知无望的以外，大部分考试学生都会在王都等到放榜。此外王都圣学院的入学考试是在圣堂学院放榜时开始的，一定程度上能缓解一些人流的压力。这段时间王都本就繁忙的大小市场更会变得人山人海，许多商贩也会盼着这段日子大赚一笔。

“喂！”天色有些昏黄的校门口，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在稀疏的人群旁蹲着，背后背了一根有点歪曲的法杖，看到二人出来站起来挥了挥手。

“月天？你一直在等我们吗？”若叶静拉着残的手臂快步跑过去。

“我结束以后刚好看到你们进休息教室了，等你们那一批考完也不会太久，就在这里先等着咯。”月天跑过去用力拽两个人的手臂，“你们肯定是在这待到放榜的，趁现在我们赶紧去玩会。”

“你别急啊。”若叶静说。月天的力气没多大，拽她们两个明显拽不动。

“我们还得先找住的地方，晚点再来和你玩吧。”若叶静把月天的手拿开。

“你们没有提前找好吗？”月天一只手抓着残的小臂，把身体晃来晃去。

“没有，一大早就先来登记了。”

“那可很麻烦啊，”月天说，“你们应该也知道这段时间王都的人流量大。虽然参加考试的学生不会都留在这，但是其他地方的商贩可是早早就来了喔。”

“啊……该不会不预订就没旅馆住吧。”若叶静隐约感觉不妙。

“谁知道，去看看吧。”月天跑在前面。

三人出门，圣堂学院离市中心比较靠近。最近的几家旅店都不用看了，现在接近晚饭时间，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堵得旅店楼下满满当当的。三人只能逐渐向外围走寻找还有空房的旅店。到了人不是那么密集的地方，连续问了好几家都是早已满员，唯一一家剩了一个单人房，店主一开口就是10银币一晚。若叶静看了看自己的腰包，里边只有一些银币和杂七杂八的铜币。这些就是她们二人未来衣食住行全部的资金，如果住这里六天，光是住宿钱就花的差不多了。

“唉……”若叶静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叹了口气，“月天你有钱吗？”

“有啊。”月天掏了掏口袋，拿了个小钱包打开给若叶静看，里边的金光银光晃的她有点头晕。

“好了不用给我看了。”若叶静用手挡住袋子，把它塞回月天的口袋里。

“怎么了我可以借你们啊，又没有多少。”

“刚认识没多久就要借你钱有点太……”若叶静有点尴尬地笑笑。

“我好饿。”残突然插嘴。

“我也饿，但是再拖就更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既然这样，那我有一个折中的主意。”月天说。

三人又回到了市中心，月天带着二人从一家装修精美的旅店的另一个入口进入，走到二楼的一扇门前。打开房门，一个无比宽敞的单人间展现在三人面前。

“这也太……”若叶静有些发愣，残四处张望着房间的装饰布局。

“三个人住应该没有问题，我让再加点床铺就行了。”月天叉着腰，“我妈妈帮我提前定好的房间，对我一个人来说大到无聊的地步了。”

“真的可以让我们住吗？”若叶静问道。

“我说可以就是可以，”月天跑进房把法杖甩到一边躺在床上，“但是你们出去都得带上我。我家里的姐姐还有几个朋友都跑圣学院去了，就我在这边。”

“你是主修黑魔法的吗？”若叶静看着法杖问。法杖大约半米长，深黑而扭曲，像是从邪恶古树上砍下来的树枝做成的，一个末端有一颗比较大的深黑色魔导石，被几根像手指一样的枝条包裹其中，在法杖中间还有一颗差不多大小的白色魔导石，由树枝缠绕着固定在法杖上。

“我们家世代都是白魔法师，我从小学的也是白魔法。我学的还挺快的，家里人和当时的我都觉得我能当个不错的白魔法师，但我后来发现我学黑魔法也很快，我感觉只学我们家都会的东西有点浪费我的天资，就选择到这边来了。”

“是天才啊。”若叶静内心悄悄说。

“饿了。”残又说了一句。

“好好我们出发去找地方吃饭了。”若叶静把身上的小包放下，把钱袋揣上。

“你们就带这么点东西吗？”月天问。

“我们是王都边上的小城镇来的，没有什么东西好带，而且后面上学基本都是穿校服，明天再买些换的衣服就好了。”

“这样也行。”月天托着下巴，“残的衣服都快破了，等会给她先买一件吧。”

“嗯。”

到了晚上，旅店楼下四处灯火通明，商店拉出的横幅和招牌琳琅满目。圣堂学院和王都圣学院的入学期可是聚集了全国各地的富贾豪绅，可以说满街都是机遇。相应地王都也会加强警备，圣堂学院和王都圣学院也会派遣老师和高年级学生轮换维持秩序。

“这件肯定超适合残的。”月天拿了一件绯红色的连衣长裙，右肩上还有一朵丝织的玫瑰。

“确实很适合……”若叶静伸手摸了一下衣摆，看了看领口。

“这是用魔物的蚕丝做的吧，至少几十银币了都。”若叶静悄悄和月天说。

“这么专业？确实是的。”月天有些意外。

若叶静回头看了看店员，忙着给几位贵妇拿试穿的衣服。

“这也太贵了，而且也不是穿着出来吃饭的吧。”

“确实不是，这是正式场合穿的。”月天激动地说，“虽然现在不买，但我一定要看到残穿这一件衣服的样子。”

“这……”

“晚饭我请你们吃，而且未来有很多学校和商会的委托，也有很多钱拿的，我买还可以打折，后边可以买来的。”月天抓着若叶静的手。

“……可以。”残手里带着一套便装出现在二人身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衣服长长的裙摆。

“本人都同意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若叶静说。

残把要买的衣服和背上的刀塞到若叶静怀里，自己进更衣间去了。月天忍不住看了看那把绑的严严实实的刀。

“那把刀我能看一看吗？”月天问。

“这个啊，残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交给任何人。我都很少碰她的这把刀。”若叶静很为难。

“这样啊，那你拿着我稍微看一下可以吗？”

“嗯……应该是可以的吧。”若叶静侧过身来，把刀把靠近月天。月天摸了摸刀把上的白布，感受了一下，然后收手回去。

更衣间的门缓缓打开，二人立刻把视线转向这边。

“喔……”

“喔……”

残高挑的身段配合连衣裙是绝搭，再加上暗红色的头发和绯红的衣色相互映衬，肩头的一朵玫瑰配合残的面容，有一种冷傲的感觉。

“好漂亮。”若叶静拍拍手。

“要是表情丰富点就好了。”月天戳了戳残的脸。

“稍微有点难受。”残轻轻勾了下领口。这件衣服还算挺严实的，除了手臂露的多一些，后背和身前都遮了不少。

“第一次穿可能会有点，没事后边会有时间的。”月天目不转睛。

“能换回去了吗？”

“嗯嗯嗯，你去吧。”月天说完拉了拉路过的店员，“和你们老板说，刚刚那件那个尺寸的衣服留一件。”

若叶静把手里的衣服交到残手里，付过钱换完可以穿着离开了。

“月天小姐！好的一定转达。”店员连忙加快脚步。

“你有想穿的吗？”月天扭头问若叶静，“要我说的话……”

“不了不了，我怕我试了一件就停不下来了。”若叶静连连摇头，“那个，我能说你刚刚看了一下残的刀吗？”

“当然。说到底是我让你为难了，不好意思。”月天摆了摆手。

更衣间的门再次打开，残用力舒展了一下身体，把连衣裙交给店员。

“残，月天刚说想看看你的刀，我就让她摸了摸，没有问题吧。”若叶静问。

残看了一眼月天，把刀拿过来背在背上。

“没事。”

听到残这句话月天心里突然有点被触动的感觉，有点怪怪的。

“该吃饭去咯。”若叶静向二人打了个招呼。

“你们是姐妹吗？我感觉不太像。”虽说旅店房间有点供不应求，但是吃饭的地方到处都是。有一家饭馆刚好出去一大批人，三人立刻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不是的，残是六年前我爷爷收养的。”若叶静说着把菜单递给残。

“嗯……那她……”月天想问，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嗯，当时……就已经失去了右眼了。”若叶静低头考虑了一会，瞥了一眼残，残自顾自地在看菜单。

“听残她当时说的她比我大几个月，所以我从那时起就一直把她当姐姐看的。六年前的残就很厉害了，我学了一些基础的剑术以后很多时间都在和残实战练习，现在才能有考上圣堂学院的可能。”若叶静说。

“刚见面的时候残比现在还不愿意说话，我花了好久才让她能和我多说几句。”

“喔，小时候的残肯定很可爱。”

“当然了，就是凶凶的还背着奇怪的刀，其他人都可怕她了。”若叶静说。

“和多余的人交往没有意义。”残把菜单传给月天。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还是外向一点好。”月天说。

“真好吃啊。”若叶静伸了个懒腰。

“这条街的吃的都是顶级好物。哦！那是我最喜欢的甜饼，反正没事我们排一下吧，吃了肯定不后悔的。”月天又兴奋起来了。

“都让你花了这么多钱了，你和残就歇着吧我去排就好了。”若叶静跑过去排队，只留下月天和残二人在原地。残左右看了看，就近找了找长椅坐下。

“感觉更多的时候她才像是姐姐呢。”月天也坐在残的身边。

“嗯。”残表示同意。

现在的时间已经快到秋天，白天虽然有点热，但晚风吹过还是有点凉。残和月天并排坐在长椅上，谁也没有说话。

“她知道你的刀有多危险吗？”月天突然说。

残摇了摇头。

“我不能说知道多少，但我知道王室的封魔条不是拿来当包装用的。”月天看着残的背后。

“那只能封闭气息，只有我能一直保管它。”

“这样吗？”月天收回视线，“虽然我不懂什么情况，不过没必要连你自己也因此太压抑了，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出事的。可以稍微坦率一点你的感情，哪怕只对若叶静也好。”

残表现出有点犹豫的样子。月天偷偷看了她一眼，又转了过去。

“真是可惜，若叶静会很高兴的哦。”月天看向四周灯火通明的街道。

“买来了！”若叶静抱着三个纸袋跑来。

“辛苦你了。”月天接过纸袋。

残看着若叶静开心地吃甜饼。在残的印象里她就是很乐观的女孩，但是笑的最开心的样子，好像只有残第一次在她生日那天祝她生日快乐时才见到过。那时若叶静激动地搂着残的脖子一蹦一跳的，虽然残觉得有点难受，但是也不忍心破坏若叶静脸上的笑容。

残轻轻咬了一口甜饼，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不能加床就算了就连床垫都没有了？”月天在旅店抓了一个服务员问。

“非常抱歉。这段时间特殊希望您能理解，现在能提供也只有几套被子了……”

“没事没事，我和残在家里也是睡一张床的，我们睡一个地铺就行了。”若叶静连忙出来说。

“嗯。”残点了点头。

“这……那好吧这样也行。因为人多还有什么不方便的事现在全都和我说一下，省的后面还有麻烦。”月天依然抓着服务员不放。

“没有了小姐，我们对已入住的客户都是提供完美服务的，只是因为临时加入才有点准备不充分。”

“嘿嘿。”月天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我第一次在外边和朋友一起住呢。”

“我和残做一些中级委托的时候倒是在外边住过几次。”若叶静拿毛巾擦着头发。

“我家那边的朋友之前都觉得没到做委托的年纪，就我自己喜欢去，我爸又怕我一个人受伤就只能接点低级的委托。”月天嘟着嘴。

“我们那是补贴家用嘛。”若叶静用毛巾擦了擦头，“你们家也不需要那点，而且中级委托很多都不安全，也是有残陪我我才敢去的。”

“我说，要不我们组成小组吧，反正后边入学了还是要找人组的。”月天在床上坐起来。

“先不说我能不能进，三个人的小组也太小了一点吧。”

“一般来说要五六个人，不过有我在可以顶一个白魔法师，到时候再找一个就差不多了，多了也麻烦。”

“啊也可以……”若叶静在思考着，她只是听说过圣堂学院里边的一些惯例，具体细节上的东西还得等去了才知道。对于月天的能力若叶静也一无所知，只能先糊弄糊弄一下。

“啊，残怎么就直接睡觉了，聊一会嘛。”月天突然看到一旁裹着被子的残。

“有点累。”残说。

“今天考了试就早点休息吧，后边时间也还挺多的。”若叶静帮忙打个圆场。

“哎，那好吧。”月天一翻身钻进被子里。

擦完头发，若叶静摸了一下门边的魔导石开关熄掉了灯，走到残的身边躺下了。过了一会，残听到身旁均匀的呼吸声，转过头去看了看若叶静的侧脸。房间很暗，只有一点点月光透过窗帘渗进来，但是残也能看清若叶静脸旁的轮廓，和六年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已经变了很多，但是那种温柔却一直没有变。残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头来闭上了眼。

“残，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不是……”在残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若叶静的声音。

“没什么，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月天的脸被一丝透过窗帘的阳光照耀，照得她不得不翻身睁开眼看了看，床边残的位置已经空了，若叶静刚刚好也起床了。

“嗯？残去哪里了？”月天揉了揉眼睛问。

“她早上习惯早起了，经常自己一个人跑跑或者散散步。我们先去吃早饭吧，她很快就应该回来了。”若叶静伸了个懒腰。

洗漱完以后，二人坐在一楼的餐厅角落吃着早饭。虽然是一大早但餐厅里人属实不少，有相当一部分都是等着摆摊卖货的商人。月天叉子上插了半根火腿，嘴里嚼个不停。若叶静小口喝着碗里的粥，像在思考一样表情有些认真。

“那个，月天，有些关于残的事我觉得应该和你说一下。”若叶静说。

“什么事？”月天看着若叶静。

“在我认识她以前，她应该过着和我们很不一样的生活。”若叶静的表情有些复杂，更多的是一种担心，“六年前她是在一个大雨天一个人到我们家门口的，爷爷好像提前就知道了她会来，让我准备好了衣服，我看到她被纱布包着右眼的样子吓了一跳。后来我洗她换下来的衣服的时候，浸出来的全都是污血。”

月天没有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在认真听着。

“你是想说她以前杀过人吗？”

“不不不。”若叶静连忙摆手，差点把手边的碗碰翻了，连忙扶好。

“最开始对练的时候有一次残不小心砍伤了我，她很担心很愧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肯和我对练。所以我想说的是她虽然经历了我想象不了的事情，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希望你有时候能稍微包容一下她比较怪的行为，比如不喜欢说话。因为你说过想和我们一起组队所以我才觉得应该告诉你这些。”若叶静连着说了一大串。

“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月天微笑了一下。

“若叶静真像是个姐姐啊。”月天说，“这样的话我也告诉你们我的一个秘密吧，这样公平一点。”

“唔，什么秘密。”若叶静有点好奇。

“等会残回来了一起说吧。”

“嗯嗯。”

二人坐着闲聊了十几分钟，残慢悠悠地从街上回到店里，月天和若叶静招了招手，拿了一堆吃的走去坐下了。

“好，既然人齐了，那我就告诉你们我的一个秘密。”月天坐直了身子，残稍微有些在意地一边吃一边看着月天，若叶静也托着下巴等着。月天眨了眨眼睛，左眼从暗金色变成了亮金色。

“这不是最简单的光魔法吗，我都会。”若叶静闭上了眼，几秒后两只眼睛的色泽也亮了很多。

“呸呸呸，那这个你会不会。”月天吐了吐舌头，戴着手套的双手合十一搓，然后慢慢分开双手，一个小光球浮现在双手掌心中间，不一会就散掉了。

“空手凝聚魔法啊，那我确实不行。”若叶静摇头。

“残呢？”

“我不擅长魔法。”

“没事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其实才是我本来的瞳色。我们家族应该都是亮金色的才对，但是我的身体有点病变，所以我除了有白魔法师的天赋以外还有学黑魔法的可能，一般来说不论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会有点排斥的。”月天有些得意地说。

“这么厉害啊。”若叶静轻轻拍了拍手，“不过你能同时用黑白魔法不是挺明显的吗？而且你说是病变，有什么负面的状况吗？”

“负面嘛，就是……”月天咬住右手手套的尖端，摘下手套，右手五指的指甲全是黑色的，蔓延出触目惊心的紫黑色一路向下侵蚀到指根和部分手掌的地方。

“你这是……”若叶静小心地伸出双手包住月天的右手，月天也把手向她那边靠过去，同时悄悄偷看了一眼残，盯着她的手好像想到了什么。

“除了摸起来有点粗糙以外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吗？”若叶静问。

“唔，就是偶尔会没来由的疼而已。还有就是我一开始只有指甲盖是黑的，后面越来越多了，不过看这速率有生之年应该也不会过小臂了吧，没什么好害怕的。”月天重新戴上手套。

“你们家族不是都是白魔法师吗？对这个完全没有办法？”若叶静担心地问。

“没有。”月天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无论哪种白魔法都不会对我的手生效，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一样。以前也从没有出现过我这样的状况，虽然说我可能也是因此才有特别的天赋，但是我的父母一直都很担心，从来没给过我家族上的压力，我才能自在的学想学的魔法，做想做的事。”

“很好的父母。”残说。

“当然啦。”月天笑着说，“快点先吃饭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罗焰只身走在王宫之中，左转右转走了好一段路，来到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推门进去了。

“老曾，我来了。”罗焰大大咧咧地从门口进来。

“不是你来了就只能是乡下的野牛来了。”被称呼老曾的男人坐在房间角落的一张书桌前，身边有一排摆满书的书架，明显正在看着书，手里也在写着一点什么东西。见到罗焰来了没有太大的反应，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整天捣鼓你的书，你是真一点都没有再练过你的那些东西了啊？”

“为什么要练呢？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老曾的言语里透露出一种悲伤。

“妈的，那我和你在同一个档次不就是说我也是垃圾咯？”罗焰说。

老曾的全名是曾啸羽，也是四星卫之一。

“算了不管你的破毛病了，我有点事儿要问你。”

“你什么时候也能思考出问题来了？”曾啸羽嘲讽道。

“炽血族那帮人你还有印象吗？”

曾啸羽听到前三个字下意识停住了笔，很快又继续写下去了。

“有……一点，以前一起打过仗的。后来不是说隐居到王国外边销声匿迹了吗。”

“昨天圣堂那边不是入学嘛，遇到了一个厉害得连小林都打赢了的小姑娘。我看她头发暗红暗红的，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以前那群狠人，是真能打啊。但是她登记的资料上写的是从王都边上的城郊来的，而且也是很寻常的民族。”

“哦？那不是就不是呗，碰巧头发像一点而已。你当初不也把老师打的够呛，要是你是红发你是不是也是炽血的人？”

“她还拿头发挡一只眼睛耍帅来着，我看张偃月的那个好学生都被她迷死了。”罗焰叉着腰在房间里乱晃，偷偷观察着曾啸羽的反应。

“我和莲春华又不熟，而且她好像本来就喜欢女生。”曾啸羽放下了笔，自在地提起桌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

“跑偏了。我只是有点怀疑而已，毕竟已经好久没见过那些人了。他们不是都可以，那个什么来着……”罗焰手里瞎比划着什么。

“之前国王都已经要求过了，关于炽血的话题不要随便提及。”曾啸羽语气变得有些严肃，“看在我们的关系当没事聊聊就算了，再多说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嘁，六七年前突然就这么说了，没头没尾的。本来也就我们这些老东西知道一点，又何必呢？”罗焰看着慢慢喝茶的曾啸羽。

“你这样想，别人可不一定这样想。当权的人需要考虑的东西可得比你多得多。”曾啸羽悠悠地说。

“想这么多干嘛。不如和我比试两下来得痛快。”

“你自己老年人再就业别拉上我。”

“景和倒是应该无所谓，你这意思是张偃月是老大妈咯？”罗焰凑到桌前。

“咳咳，这是你说的。”曾啸羽一口茶被呛到了。

“哈哈哈哈，回头见，什么时候想和我打了随时都可以找我哦。”罗焰大笑几声，背着手走出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靠，啥都没骗出来。”罗焰出了门，心里有点不爽，“但是她那样子，很难不是吧……得告诉小林一点规矩。”

“傻乎乎的还套我话呢。”待到罗焰的脚步声远去，曾啸羽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这种事我没法说。”

曾啸羽用力抓了抓自己的一头银色头发。

“挡了一只眼睛，有可能就是她吧？罗焰这傻子也不说那只眼睛还在不在，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