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与月 第16章 短别

第二天清晨，太阳都还没升起来，残带着两把刀和一个背包，站在校门口等着。

郑紫清老远就看到了残，连忙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呃。”郑紫清走近了，残穿着一套普通的卫衣长裤等在那里，手臂上有学院的黑金袖章。残身后月天抱着她的手臂，在远处不容易看见。

“你好月天。”郑紫清有点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郑紫清学姐好。”月天情绪比较低落。

“得出发了。”残说着，月天踮起脚尖亲了一下残的脸，松开她的手臂。

“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一路顺风。”月天说完，站在那里看着她们离开。

“你们还真是恩爱啊。”郑紫清穿的法师用的短袍，布料精致顺滑，有不少纹路和图案，手臂上同样有袖章。

“……”残没有回复，走在前面往门外去了。

“这一路上可有点难熬啊。”郑紫清感觉残的性格和她聊不了几句话。

二人搭上一辆长途的魔导车，郑紫清坐在残的对面，残则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你晕车？”郑紫清看她一动不动，不时闭上眼睛，眉头也舒展不开。

“嗯。”

“这要一直坐到傍晚了，你受得了吗？”

“我有吃药。”

“没必要太勉强自己，坐别的不那么晕的也行啊。”

“坐飞行器我会吐，而且没那么多钱，其他的太慢。”

“……坚持一下吧。”郑紫清拿出一本书自己看了起来。

到了午饭时间，郑紫清拿了几个饭团吃着，残依然靠在窗边，似乎努力试着睡觉。

“你不吃东西吗？”郑紫清看她没睡着，小声问她。

“没胃口。”残俯身趴在小桌上，把头埋在手臂里。

“这么难受啊。”郑紫清心想。她一直把残想象得像是个完美的天才少女，但现在好像只是一个比较厉害的内向女生而已。

“呼。”郑紫清小口慢慢吃着饭团，对面的残动来动去半天终于睡着了，侧着脸枕在手臂上，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嗯？”残额前的头发垂下来，露出她的右眼。郑紫清看着她的伤痕，虽然不太礼貌，但这种东西难免会有些在意。

“这伤到骨头了吧，运气差一点可能真的没命了。”郑紫清端详。

出于礼貌，郑紫清没有继续看下去，低头读起了书。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一抬头，残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终点站车上都没太多人，二人下了车，残扶着膝盖想吐但又吐不出来。

“没事吧？要不要去看一下。”郑紫清走到她的身边。

“咳咳。”残用力咳了几下，勉强挺直了身子。郑紫清怀疑她中午没吃东西是不是料到了会这样。

“休息一下就好。”郑紫清扶着她在路边坐下。

残呼吸几口清新的空气，看了看周围。眼前只有主路铺了一层石板，其他地方全是**裸的土地和草皮。虽然不如王都整洁，但是这种乡土气息更让残喜欢一些。泥土混合草木的味道通过鼻腔在脑内扩散，缓解着残大脑中的沉重和粘稠感。

“……”残看着郑紫清搭在肩上的手，感觉没到不正当的地步。

“真的很谢谢你愿意为我改路线，我家离车站很近的不用走太久。”郑紫清注意到残的目光转向她，连忙搭话。

“该谢的是我。”残望了望四处的房屋，都是很朴素没有太多华丽装饰的矮房平房。不少小孩在路边玩耍，一会就有父母来叫回去吃饭。看着烟囱里缕缕白烟升起，残联想到了好多好吃的。

“咕……”

“噗。”

胃部收缩的声音无法控制地传了一点出来，郑紫清呆了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休息好了吗？”郑紫清不想说的太直白，怕残的高冷人设在她心里彻底消散。

“嗯。”残扶着头站起来，跟在郑紫清后面走着。

“那里就是了。”

终于郑紫清指着一家占地不小的路边酒馆对她说道，残闻着路边家庭和饭馆的香味都快受不了了。酒馆地处一条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边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吵吵嚷嚷，明显生意兴隆。

“酒馆？”残向郑紫清确认。

“对啊，在王国其他地方有好多分店的。”郑紫清一回头，残的左眼注视着她，眼神有点怪怪的。

“我不喜欢喝酒，虽然我爸妈都很能喝。”郑紫清和残说。

“我父亲也喜欢喝酒，所以我不讨厌酒味。”

“呃。”郑紫清有从秋岚听过一些残的身世，知道残无依无靠住在若叶静家。她感觉残是试图和她聊天，但这个鬼才真的让郑紫清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酒馆二楼有一些住的房间，环境比较好，不用担心的。”

“麻烦了。”

残和郑紫清跟着人群进到酒馆里，酒味混合了无数种味道扑面而来。里面的木头桌椅几乎全满，桌上摆着不少菜品，地上的箱子里空酒瓶塞得满满当当。郑紫清一路走到吧台边上，挤开人群拍了拍桌子。

“我妈呢？”

“你谁啊找你妈，这么大人了不会自己找啊？”一个大妈在吧台后面忙前忙后，倒是有空搭理她。

“林阿姨，我妈呢？”郑紫清喊着她，大妈听到声音转头回来看了一眼。

“哦，是郑紫清啊，好久没回来了。你妈和你爸在楼上忙呢。”林阿姨简单交代了一下，继续忙活。

残跟着郑紫清上到二楼，楼上也有一些桌子，但空间要小很多，也没有几个人在楼上吃饭。再往里面走一点似乎就是住房了，郑紫清绕来绕去，到了类似储藏室的宽阔地方。

“爸妈？”郑紫清喊了一声，没多久一个中年妇女很快就跑了过来。

“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就跑过来了。”郑紫清妈妈脸上稍微有一点皱纹，但是气色极佳，一上来就抱着郑紫清。

“好久没回家了，老爸呢？”郑紫清倒没那么激动，四处张望着。

“他在和别人喝着呢，这会正上头，你不喜欢酒气还是先别找他了。”

“老样子啊，妈能帮我们准备一点吃的吗？”郑紫清指了指身后的残。

“哦——呵呵呵我马上安排人去，你带着她在以前吃饭的地方等着吧。”郑紫清妈妈一脸懂你的样子，不等郑紫清解释什么就走了。残和郑紫清来到二楼窗边的一张小桌子旁放下包，透过窗台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街道。

“这里还是那么热闹又漂亮啊。”郑紫清放下包，托脸欣赏着外边的景色。

残坐在对面也看着外边，眼睛盯着一个又一个路过的人。

“来咯。”郑紫清妈妈手里的盘子上堆着一大堆菜，后面还跟着一个员工带了一小盆米饭。

“怎么搞这么多，吃不完的。”郑紫清妈妈没有理会郑紫清的话，在桌上摆着菜品。员工放完饭就回去了，郑紫清妈妈则直接坐在了郑紫清的身边。

“……”两位不太熟的人在边上，残没有很没风度地大口吃东西，在舀了一碗饭以后夹了几块排骨，自顾自地啃了起来。

“她这么能吃啊。”郑紫清妈妈小声地说。

“人家吃她的管那么多干什么？”郑紫清自己吃着菜。

“怎么管的多？我女儿的对象我不能有看法了？”

“唔！”郑紫清被噎到了一下，好在影响不大。

“她只是我同学，而且人家有对象了。”残沉浸在吃饭中，郑紫清庆幸她没空看这边。

“真假，她对象男的女的？”

“挺可爱的一个小女生。”

“我就说，一看她就像少女杀手。”郑紫清妈妈自己挑了一点青菜尝了尝。

“行行，你看得准。”

“我还以为你不要秋岚了呢。”郑紫清妈妈又语出惊人，郑紫清不知道这顿饭还要被吓几次。

“你是不想抱孙子还是什么，秋岚她也没那个意思啊。”

“我真的无所谓的，隔壁老赵家的刚生完孩子没几个月，天天吵架动手，给我都听怕了。你只要自己幸福就好，我和你爸都不会阻拦你的。”郑紫清妈妈拍着郑紫清的肩膀。

“嗯嗯。”郑紫清呆呆地点着头，这话她都听了无数次了。

“她比你小吧？别人这么快就拿下了，你都要毕业了连个候选都没有？”

“还候选，学校里那些情侣能过一个学期就不错了，真以为多认真啊。”郑紫清嘴里包着一口饭。

“她也是？我感觉确实像海王喔。”

“她不是。她对那个女生可专一了，别的喜欢她的她看都不看。”

“我以为会是四处撩人的类型呢，有点浪费她的天赋。”郑紫清妈妈指了指自己的脸。

“妈你够了啊。她和我是来做委托的，别老说人坏话。”

“切，看你这样子也和她熟络不到哪里去。”

郑紫清妈妈又和她们坐了一会，帮着残收了几个盘子，起身离开了。

“你有这么能吃？”郑紫清这下也不得不说了，因为残一个人已经吃了她两顿饭的量。

“我应该付得起……”残一边吃一边说。

“你在我们家吃饭不用付钱的啦，我有点意外而已。”

“太饿了……”残想不到什么借口，只能实话实说。

“你想吃多少吃多少。”郑紫清收拾着她的碗筷。

“唔……”郑紫清喝着果茶，看着对面咬着吸管喝橙汁的残。

“你……”时间还长，郑紫清刚想和残聊几句，楼梯上哒哒哒的脚步声吸引了残的注意力。

“紫清姐姐！”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跑上来，扑到郑紫清的怀里。

“小可？这么大了啊。”郑紫清揉着她圆圆可爱的脸。

“紫清姐姐陪我玩。”小可邀请她，郑紫清发现残也在盯着小可看，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坏坏的想法。

“紫清姐姐忙，那边是残姐姐，你去撒撒娇她就会陪你玩了。”郑紫清小声在小可耳边说。小可目光一转，跑到了残的身边。

“残姐姐，陪我玩嘛。”小可拉着残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残。

“……”小可的脸胖胖的，脑袋上扎了两个小丸子，可爱得过分。残捂着脸不让自己太失态，但小可的小手一直轻轻扒拉着她。

“哈哈。”郑紫清偷偷笑着，看来猜的没错。

“残姐姐不喜欢我吗？”小可开始用语言发动攻势。

“没有……”残不好意思拒绝，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臂。

“好啦，姐姐们都忙。这些给你你去找妈妈好不好？”郑紫清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把糖放在她手里。

“可妈妈说你好不容易回来让我来找你玩。”小可把糖都揣进口袋里。

“那你去分给其他小朋友，分完再来找姐姐好不好？”

“好——”小可哒哒哒又跑下去了。

“谢谢。”残松了一口气，继续喝着橙汁。

“她会不会再回来？”残望着窗外问道，突然看到窗户的反光里郑紫清坏笑着看着她。

“她要不了多久就和别的小朋友玩起来了，不用担心。

“学姐为什么要笑？”

“我说，你是不是真是萝莉控？”

“我……不是……”

“她们说你面对矮一点的女生更容易害羞，之前还看到你和一个墨绿头发的小女生单独说话。”

“那是……”残回想起来，那是有天偶遇唐雁以后唐雁向她道歉的事。

“还有几件事传的多的，我感觉是在瞎造谣，但是那些女生偏偏都是矮一些可爱系的，弄得我也有点好奇。”

“我只喜欢月天。”残平静地说，让郑紫清感觉她没有太抵触这个话题。

“我知道的啦，你是学院里的纯爱模范。我只是想知道，看到那些小一点的可爱女生会不会让你，格外开心一点？”郑紫清推了推眼镜。

“没有人会讨厌可爱的女生，矮一点抱起来会很舒服……”

“但，但我只会抱月天。”残说着说着就走神了，赶紧自证清白。

“嗯——”郑紫清看着她，心里有自己的答案。

“我和月天，经常会被关注吗？”

“肯定啊，双方都是女生的本来就少，再加上你们经常在外面接吻。”

“……”虽然说残不在乎，但现在她不得不想这样会不会给月天带来麻烦。

“会被讨厌吗？”

“没有吧，你们都很好看，接吻的时候还挺唯美的。”

“真，真的吗？”残摸了摸自己的脸，每次她都沉浸在和月天的世界里，自己是什么样的都没在意过。

“嗯。我能知道，是谁先表白的吗？你们是相互暗恋的吗？”郑紫清八卦之心燃烧。她听过很多个版本的故事，一问保不保真全都摇摇头，口口相传来的，源头是谁都不知道。如今能够直接问到当事人，机会难得。

“是……月天先表白我的……后面我也表白她……”中间有一点坎坷，但是残一想到初次接吻的场景，还是很幸福温暖。

“哇，真是两情相悦啊！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剩下的时间郑紫清听着残简洁版的讲述，感觉和她稍微拉近了一点点距离。

“你们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嗯。”残自己也回忆了认识的整个经过，低着头继续想着。

“你困了吗？现在可以带你去你的房间。”郑紫清看残突然不说话了。

“想月天。”

“这才一天啊……”郑紫清心里吐槽着。

“那要不今天就这样了吧。你坐车也累早点休息。”看残不是很想聊天了，郑紫清向她提议。

残点了点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深夜，残独自一个人平躺在床上，窗帘里透出一点外面街道寂静的亮光。残睁着左眼，她应该睡觉了，但是大脑一直静不下来。

“不能适应孤独的感觉了吗……”残闭上眼。虽然也有一段时间没和月天一起睡觉了，但是明天起床以后也看不到月天，这在她们交往以后还是第一次。

“月天会想我吗……”

此时在学校里，月天蜷缩着躺在床上。

“下次才不会同意你离开我，一点都不关心我的感受……”月天越想越不开心，紧紧地抱着自己。

“她知不知道我的生日啊？没和她说过应该是不知道的，得让她在生日好好补偿我才行……”月天愤愤地想着，在床上扭来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