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沐下了马车,走到那个单薄可怜的男孩儿面前,目光带着善意,将雪白的斗篷递给了他。
“这是殿下让我给你的。”
他颤抖着手接过来,斗篷入手温软,还带着温度,他将斗篷拥在心口,小心地不让身上的脏污弄脏了雪白的斗篷。
鼻尖微微靠近,嗅着独属于殿下身上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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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沐转了方向朝着林木走去,屈膝行了一礼。
“林公公,殿下说今日不回宫了,要歇在长公主府。”
林木有些吃惊,不过立马点了点头。
长公主殿下这般还是第一次,不过他们的陛下,疼这个唯一的幼妹疼到了骨子里,先帝缠绵病榻那几年,那是又当爹又当妈。要他说,就是个深度妹控。
长公主殿下刚出宫才两个时辰,便着急地派他将人接回来。
不过公主就算不回来,陛下怕是也是舍不得说一句的。
他们这位陛下,最擅长严于律己,宽以待妹了。
他还是快些回宫复命吧,还有那个小屁孩的事,也要向陛下禀报。
“春沐姑娘,那我便先行回宫了。”
“林公公慢走。”
马车调转了方向,朝着长公主府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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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公主寝院。
天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落在虞卿身上。春沐跟在虞卿身边护着,一路快步走向公主在这府中的寝居。
那个男孩儿目光直直放在虞卿身上,手里小心地抱着那件斗篷,无声地跟上去。
厚重密实的帘子被掀开,屋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暖气扑面而来,吹走了虞卿身上的寒气,几片零星的雪花融化,再不见踪迹。
虞卿脱下沾湿的鞋子,半靠在暖和的榻上,姜嬷嬷从侍女手里接过一个汤婆子递了过去。
“殿下快抱着暖暖手。”
虞卿白嫩的脸颊和鼻尖被冻的泛着红,漂亮娇艳的桃花眸泛着水光,声音娇娇的。
“春沐,他呢?”
“殿下,他在门外候着呢。”
“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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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沐走到门口,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殿下让你进去。”
见他还抱着斗篷,春沐有些疑问。
“殿下给你的,你为何不穿啊?”
男孩儿绷了绷唇,没有说话。
这是殿下送他的第一件东西。
他,不舍得。
见他不说,春沐也不再纠结。
“算了,快进去吧,殿下在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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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暖气与那股熟悉的香气。
他唇角扬起微不可察的一抹笑,慢慢走向榻上的小公主。
虞卿睁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眸看着他,见他抱着斗篷却不穿,有些反应不过来。
声音软软的又带着明显的疑惑。
“斗篷给了你,你为何不穿啊?”
男孩儿一只满是陈旧伤痕与冻伤的手下意识地握紧,声音嗫嚅。
“我害怕弄脏,我不舍得。”
虞卿听不太清他的回答,却也不想看着他继续受冻。
整个人身子没有一点大,给了衣服也不穿,果然是个小孩子。
虞卿的鼻头还泛着红,声音糯糯的。
“给了你,便是你的,不过一件衣服,何故将自己冻到呢?”
“再说,不是想跟着我吗?若是冻伤了,如何跟着我?”
男孩儿猛地抬起头,眼里爆发出亮光来。
“春沐,你去给他找几身厚实的冬装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长公主府虐待下人呢。”
春沐笑着下去,她家殿下真是心善!
姜嬷嬷看了下面的男孩儿一眼,微不可察地叹口气。
哎呀,确实是可怜,不知道原来的那户人家是如何的泯灭人性,竟然这么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幸好他遇见了他们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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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卿看着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
“你多大?你叫什么?之前是哪家的,怎么弄得这般可怜?”
男孩儿低垂着头,失去了精气神,往日那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声音也丧丧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但身边的人都说我十二了。”
虞卿漂亮的桃花眸微微瞪大,不可置信地问出声。
“你今年十二?竟同我一般大。
只是怎么这般瘦小?之前是吃了多少苦啊?”
虞卿低低软软的呢喃落在男孩儿耳畔,一下子盖过了过去那些伤痛,眼睛湿润,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以后会长大的。”
软软的声音还在继续。
“既是不知道生日,那进府之日便是你的生日吧。你可愿意?”
男孩重重地点头。
今日于他如新生一般。
这是他过去十二年最幸福的一天了。
“那你的名字呢?”
男孩儿眸光一暗,声音低低的,带着脆弱。
“我没有名字。自我记事起,身边的人动辄非打即骂,孽种,贱种就是我的名字。”
虞卿漂亮的桃花眸低垂着,不开心的气息蔓延。
“那我给你起一个。你有名字,你不是。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
你不仅有名还有字。
以后你就叫顾珩,字衔星。”
顾珩的眼里泛出点点星光,用力地点着头。
“殿下,我叫顾珩,字衔星。”
虞卿终于笑了笑,稚气未脱的软白小脸透着娇气与可爱,迷了顾珩的眼。
“你是哪个府里出来的,我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顾珩抬头看着榻上娇贵漂亮的小公主,目光灼灼。
那些人,他会自己一个个解决。
他会让他们饱尝人间至苦,然后再送他们一起上西天。
这般娇贵的小公主,不能因他的事手染脏污。
虞卿看着顾珩只用那双可怜的眼睛看他,也不说话。
手指抓紧了怀里的汤婆子,白皙软嫩的脸颊板着,心头开始反省,是不是她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算了,你不想说便不说吧。”
“让春沐领你去休息,将府医喊过去给你看看伤,晚间再来我这吧。
也让我想想该让你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