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卿看着他的黑眸,竟是笑了出来。
顾珩是个什么性子,她不说了解个十成十,九成也是有的。
顾平安他们当初那么对他,他怎么可能饶过他们。
“苏家的事都是你做的。
那怎么没将顾家一起收拾了?
再说,是不是君子又有何妨?”
虞卿顿了顿,眼里有着调侃的笑。
“我当初第一次见你时,你不就在打人吗?一个小孩将两个男人按着打。”
“哦,不对,以你的性子,不可能放过顾家,你有后手对不对?”
顾珩的心尖发软,心跳如鼓点一般急切,眼里满是炽热与渴望。
他就知道。
他的殿下最好啦!
“殿下,我确实留了后手。最迟三日内,便会有成效。”
虞卿摸摸顾珩的头,顾珩享受地在她手心里蹭蹭,锋利的眉眼放松下来,竟还显出些温顺与柔软。
虞卿盯着他看,往日里围在她身边撒娇示弱的人,此刻已成长为翩翩少年,褪去了从前的稚嫩与瘦弱。
还可以自己向过去的恶人报仇。
从前她还在担心,顾珩在她面前温顺又听话,可他看不见的地方,心狠手也狠。
初见时便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拼了命也要和那两个男人打斗。
后来上了战场,又带了一身伤回来。
她怕他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现在好了,终于懂得不把自己放在那么危险的境地。
虞卿清亮的桃花眸满是笑,颊边漾出浅浅的梨涡,透着难以抑制的骄傲和欢欣。
好骄傲啊!
当初那个瘦弱可怜的小男孩被她带回来,她好像把他养的很好诶!
顾珩的头仍旧凑在虞卿手心,声线低沉,泛着温柔。
“殿下,我今晚还想为您守夜。”
谁知虞卿立马便拒绝了他,声音软糯却带着认真。
“不成,明日便是殿试放榜的日子,你定要养足精神。
今夜不许你守夜。”
顾珩眼神可怜巴巴的,像极了温顺的大狗狗在冲虞卿撒娇。
“殿下……”
“没得商量。”
顾珩垂下了眸,声音十分失落。
“好吧,我听殿下的。”
————
死牢。
纵使是阳光不错的午后,死牢仍旧是一片昏暗,只有过道上几处陈旧的烛台亮着昏暗的光,透着阴森和血腥交织而成的恐怖气息。
两名狱卒打扮的人走向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看得出二人身手不错,步伐稳健,落地却没有什么声响。
二人隐没于黑暗中,一步一步朝着关押苏宁山、苏宁水的牢房走去。
苏宁山随意地瘫倒在墙根处的茅草上,浑身都有些脏,面如死灰,紧闭着眼,不发一言。
苏宁水在一旁哀嚎。
“大哥,究竟是谁算计的我们,大哥,您想想办法啊,弟弟不想被三日后问斩。
还有,还有府里的妻儿家眷,他们不能被流放啊,大哥。”
正在这时,两名狱卒走到了他们的牢房前。苏宁水开始狂推苏宁山,劲儿用的大极了。
“大哥,大哥,你快睁眼看看,有人来了!”
苏宁山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两个人,眼里闪过亮光,猛的扑到牢房的栏杆处,有些疯狂的问。
“现在不是狱卒巡逻的时间,你们是顾平安派来帮我们的对不对?”
为首的狱卒笑了一下,落在苏宁山耳朵里,竟显得有些嘲讽。
“苏大人都被关进死牢了,怎么还这么天真?您还没将事想明白吗?竟然还在想着顾平安会派人来帮你。”
苏宁山一怔。
“你什么意思?”
“苏大人,苏家顷刻之间被举家下狱,问斩的问斩,流放的流放。
您就不好奇,明明一切都遮掩的好好的,陛下是如何得知您做过的那些事情的?”
到底是官场上混了近二十年的人,苏宁山很快反应过来。
“是谁派你来的?是谁害的苏家?”
“顾平安。顾平安因弹劾有功,已升任殿中侍御史了。”
说完,狱卒再不理会苏宁山,转身便离开了牢房。
苏宁山扒着栏杆怒吼。
“你说清楚!你别走!”
一盏茶过后,苏宁山和苏宁水商议了许久,下定了决心,大声嚷嚷着引来了狱卒。
“罪臣苏宁山、罪臣苏宁水有要事禀告陛下。”
————
一个时辰后,正在家里愁着无钱可用的顾平安,迎来了御前侍卫。
“殿中侍御史顾平安,天仁十八年,谋杀岳父、嫡妻;私占周家财产;贿赂朝廷官员。后又卖爵鬻官;贪污粮饷;涉嫌欺君。证据确凿,罪大恶极,游街后即刻处斩,夷三族。”
张奉顺收起圣旨,嘴边带着仿佛死神的微笑。
“顾大人,这可是苏宁山在狱中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愧对陛下,临死之前向陛下呈了您的罪状。
陛下怕你孤单,还特意下旨,让苏宁山、苏宁水二位也在今日,同您一起处斩呢。
看我这嘴,说这些干什么。咱们还是快些游街去吧,给顾大人换身衣裳。”
顾平安被强迫换上一身破烂的囚服,带着枷锁,压进囚笼,开始游街。
百姓们看见了告示,纷纷站在路旁唾骂他。顾平安倍感屈辱,却逃无可逃,只能受着。
漫长的游街时光终于过去,顾平安被压到了一个单独的牢房。
押送他的狱卒狠狠将人打了一顿,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顾平安脸上都是伤口,嘴里吐着鲜血,本就破烂的囚服粘着不知谁的脚印,头发散开,活似一个疯子。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慢走过来,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不愿再看。
顾平安虚弱的抬起头,声音嘶哑难听。
“你是谁?”
顾珩转过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唇角抿着,眸底满是杀意。
顾平安看着他的眉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瞳孔紧缩,身体颤抖着往后爬。
“你,你是……
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惊恐过后,顾平安又不知哪来的胆子,面目狰狞,带着怨毒。
“你害了苏家还不够,还要来害顾家,我可是你爹。
我当初就该直接掐死你。”
顾珩不想再看他丑恶的脸,回头对手下吩咐,声音凉薄。
“拔了他的舌头。
把这狱中有名的刑罚都在他身上过一遍,行刑之前,留口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