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至城西后,沈霜月就格外清静下来,属于自己的宅子,没有外人会踏足,让她之前所有因为谋算离开谢家之事,而竭力压抑着的疲惫全数释放。
断断续续睡了一整日,等彻底补足了觉时,沈霜月人才像是活了过来,连皮肤都多了光泽。
“小姐这跟喝了仙露似的,瞧着比之前还好看了。”
胡萱服侍着她洗漱,对着她白皙娇嫩又貌美的脸都忍不住晃神了片刻,那谢家果然是个腌臜地方,都将她家小姐祸害的美貌打折了。
沈霜月笑睨了她一眼:“嘴这么甜,可没赏银拿。”
胡萱嘿嘿笑道:“奴婢说的是真心话。”
“好好好,真心的,那能不能给你家小姐送口吃的,毕竟你家小姐不是真的喝仙露饱腹。”
胡萱顿时笑起来,连忙转身命人将准备好的饭菜送过来。
似是离开了阴霾之地,主仆二人心情都是极好,沈霜月一边用饭,一边问着府中的事。
胡萱站在旁边替她布着菜,说道:“小姐放心吧,府里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前带过来的那些婆子暂时留在外院,至于其他该采买的下人,午后牙行会送人过来,到时小姐再亲自挑选。”
“还有侯爷那边,他也让人传了话,说让您先好生休息,账本晚几日再送来。”
沈霜月“嗯”了声,咽下嘴里的金丝虾球,问道:“安哥儿那边呢,可有命人好生照料?”
“有的,琼娘已经去了小公子那边,又有二夫人身边的珍云贴身照顾着,安小公子一切都好。”
胡萱笑着说道:“而且安小公子性子好,这两日不见二夫人也未曾吵闹,吃饭用药都不用人操心。”
之前见过谢翀意后,她对于小孩儿没什么好印象,生怕这谢家二房的小公子也和那谢翀意一个德性,加之他又刚受了惊吓不久,伤势未愈就突然离开熟悉的地方,胡萱都已经做好了谢俞安会大吵大闹的准备。
谁想那孩子却乖巧的很,搬过来后就只安静养伤,既不多嘴询问,也不闹人。
沈霜月闻言说道:“安哥儿自小便懂事。”
或许是因为二房处境不好,知道自己母亲在府中艰难,谢俞安自小就谦逊忍让,从不跟身为长房之子的谢翀意争抢。
沈霜月嫁进谢家那几年,其实并不常见到谢俞安,府中逢年过节,大小宴会,二房母子都不会参加,偶有几次在裕安斋见到那孩子时。
他就像是他母亲一样,总是垂着头站在角落里,安静的像是个隐形人。
“等用完饭,过去看看他。”
沈霜月说完后就想起还在谢家的关君兰,“谢家那边怎么样了?”
胡萱说道:“您前儿个夜里走了之后,谢家就大闹了一场,魏氏本就因为谢淮知拿了她私库钥匙气得吐了血,又得知她攒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全补了您的嫁妆,说是气得跟谢淮知撕闹了一场。”
“京兆府昨天晌午派人去了谢家,催他们缴纳魏氏赎刑的罚金,谢家那边拿不出来,京兆府就给了他们三日时间,说要是赎金交不上,不管魏氏是不是有疾都得领刑。”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
“谢淮知在京兆府的人走后,就命人拾掇了魏氏私库里剩下的东西,还取了些不太招眼的东西让身边人出去暗中变卖,他昨夜连着去了好几户与伯府相交的人家,还有谢家族亲府邸,想要筹钱。”
沈霜月面上露出些诧异:“他没有打二房的主意?”
“没有。”胡萱摇头。
沈霜月闻言沉默,以谢淮知的心思,他不可能不知道二房拿得出这份银子,可是他居然宁肯暗中变卖府中的东西,出去低头下气跟人借钱,也没有去打二房关氏母子的主意。
她心里转了转,就明白谢淮知恐怕是在顾忌二房的谢言庆。
如今庆安伯府名声尽毁,谢淮知虽然未得罪名,却几乎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没了沈家扶携,又被太后和魏家厌弃,如若此时再得罪了眼看着回京后就能平步青云的庶弟,那他的处境只会雪上加霜。
胡萱低声道:“小姐,奴婢瞧着谢淮知怕是对谢家二爷有了忌惮,要是他真筹到了银子,不打二房的主意,那谢二夫人那边……”
“他不打主意,就让旁人去打。”
沈霜月目光微暗:“你寻个人给谢玉茵透个口风,就说徐家那边已经知道她之前落胎的缘由,而且还直接找上了谢淮知。”
胡萱愣了下:“可您不是……”
她不是用这事跟谢淮知换了芳华的身契吗?
沈霜月伸手夹着碗盘里的菜,眸色浅淡:“我的确答应了谢淮知会守口如瓶,但是如果是谢玉茵自己闹出去的,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家那边因为之前孙家的事,一直想要休了谢玉茵,更曾扬言她若不回去,就将休书直接送去谢家。
但是谢淮知以徐家诱导谢玉茵偷盗府中之物,且当初孙家那些聘礼,有好些都被徐至拿去贿赂上峰,甚至被徐家其他人所用为由。
徐家若是敢递休书,他就让两家鱼死网破。
徐家舍不得徐至,也怕贿赂之事爆出之后,断了府中人仕途,再加上谢玉茵又一直躲在谢家这边,所以休妻之事才一直拖着。
可如若让谢玉茵知道,徐家人知道她当初如何落胎,她必定坐不住。
“让人给谢玉茵透个口风,就说徐家知道她和以前那人还有往来,欲以此事和谢淮知商议休妻之事,并且答应谢淮知。”
“如果他同意让谢玉茵离开徐家,且不牵连徐至和徐家其他人,徐家答应改休妻为和离,并且让谢淮知带走谢玉茵的所有嫁妆。”
休妻跟和离可不同。
和离多是两家商议,和平分开,虽会遭人议论但也不妨碍女子再嫁,而且女子是可以带走全部的嫁妆,但是休妻多是以女方犯错为名,不能带走任何嫁妆。
胡萱只瞬间就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
谢家如今缺银子,谢淮知四处筹措捉襟见肘,有他动谢老夫人私库在前,谢玉茵必定会怀疑谢淮知是想要拿她的嫁妆,去填补谢家那边的窟窿而舍了她。
以谢玉茵那蠢得出奇的性子,她不闹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