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那几个族老纷纷劝道。
“魏氏虽然有错,但也不至于分家,淮知和言庆可是亲兄弟。”
“对啊,他们这一脉就只有兄弟二人,哪有如这般情况还闹分家的,况且言庆如今人不在京城,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个孩子,怎么能擅自跟长房分家,这闹出去像是什么样子。”
“关氏,我们知道你受了委屈,那也不可胡闹,这次的事情族中会替你出头,也会帮你讨要公道,但是分家的事情万不可提。”
“言庆还要为官,往后还要走仕途,当该和淮知兄弟彼此扶持才是。”
虽然早就知道关君兰提分家的事情,谢家宗族那边肯定不会答应,可是当亲耳听到谢家那几个族老这般冠冕堂皇的话。
站在碧纱橱后隔间里面的沈霜月依旧是忍不住露出讥讽。
“这些人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压低了声音。
说什么兄弟扶持,血脉至亲,可是当年谢言庆被迫出京时,有谁替他说过半句话?二房母子被迫留在京城,又有谁说过一句不公平?
二房这些年在伯府的遭遇,谢家这些人不知道吗?
他们什么都清楚,可从来没有人替关氏母子不平,更没有人替他们出头,等着他们这些人来替二房讨公道,简直就是个笑话。
裴觎坐在一旁圈椅上,神色淡淡:“事不关己时,自然什么宽宥的话都能说的出来。”
刀子只有扎到自己身上才会疼,旁人就算是剐净了肉,流干了血,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沈霜月皱眉看向堂上的关君兰:“她能扛得住吗?”
“不能也能。”
裴觎顺着那缝隙看向外间,“今日已经闹成这个样子,等于是断了二房的退路,她要是退了,往后再想分家就难了。”
外间关君兰面对谢家族老指责劝告,垂眸掩住眼底的嘲讽之色:“不分家,难道要让我和安哥儿落到之前那大嫂的下场吗?”
“关氏!”
谢家众人都是色变:“你休得胡言,有我们在,魏氏岂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
关君兰抬头红着眼,虽在落泪,眼底却多了几分怨恨,
“她今日能逼着我回娘家拿银子,明日就能逼着我和二爷给长房填窟窿,二房从来没有得过半点伯府的好,这些年在府里更是处处被欺,可如今长房闯出祸事却要我们承担。”
“诸位族伯、族叔既说你们会替我讨回公道,那你们便替长房平了外间麻烦,交了那万两赎金,白纸黑字写下背书,保证长房之后不再欺压我们二房,不会像是今日伤我和安哥儿,那我便不分家。”
那几个谢家族老顿时噎住,脸上如同开了染坊。
庆安伯府闯出的祸事何止一桩两桩,况且那赎金不是千八百两,那可是一万两白银,谁肯平白无故拿出这么多银钱替谢老夫人“赎身”?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们几家能凑足了这个银子,但是替谢老夫人背书的事却没有一个人敢。
伯府长房占着嫡出,先天就高二房一层,谢老夫人又是嫡母身份,谁敢保证今日之后两房之间没有摩擦,又能保证谢老夫人他们能吃了教训。
远的不说,光是这一次闹上京兆府,怕是回去之后关氏日子就会不好过,白纸黑字落下东西,可不是空口白牙,回头闹起来谁敢担这责?
关君兰满目讥讽:“连你们都不愿作保,我怎敢回那虎狼窝。”
她眼睛通红,
“我从来没有想要与长房决裂,是他们欺人太甚,母亲向来心胸狭隘,我若再回庆安伯府,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像是沈婉仪一样没了命。”
“你们若是不答应让我们分家,那我不如现在就死!”
关君兰说话间直接起身,就想要朝着一旁的柱子上扑去。
堂前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孔朝更是一激灵,脑子里全是前两日沈家那丫鬟血溅当场,一头碰死的惨状。
“拦住她,快拦住她!!”
当他这京兆府是什么地方,一个两个的都来寻死!
旁边衙差连忙上前,纷纷挡在那柱子前,谢淮知也是横身将关君兰逼退:“弟妹,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
“我只是想要好好活,我只是想活而已,你们都逼我!”
关君兰踉跄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伯爷,我求你放过二房,求你让我和二爷离开,我们可以不要伯府任何东西,我们什么都不要,我求求你。”
珍柳在旁也是哭了起来,堂前全是主仆二人悲切哭声。
孔朝瞧着那满脸是血的妇人,只觉心口堵得慌,就连刚才劝人的谢家那些人也都是寡言难以开口。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孩童的声音。
“母亲。”
众人回头,就见门前有人背着个半大孩童。
谢淮知脸色瞬间变了,他不是已经下令让人封了伯府,特别是拦着二房那边,不准任何人出入吗?谢俞安怎么会出来,还来了京兆府?!
门前衙役开口道:“大人,方才这谢家下人领着这孩子一直在门外,说他们是谢家二房的人,哭闹着说要进来。”
孔朝挥挥手。
珍云连忙背着谢俞安入内,到了关君兰身旁,谢俞安看到她满头是血就红了眼睛,挣扎着落地踉跄进她怀里,轻声道:“母亲,疼吗?”
“安哥儿。”
关君兰单手将人揽进怀里,抱着孩子就痛哭出声。
谢俞安露出的小脸上满是苍白,用没包着的那只手努力抱着关君兰,抬头看向孔朝:“大人,您能不能帮帮我和母亲。”
说完他扭头看向谢家那几个族老,
“大爷爷,三爷爷,安哥儿疼……”
他收回小手,将衣袖拉了起来,又解开外衫将腰腹也露了出来。
孔朝眼中瞬间颤了颤,而谢家那几个族老也是脸色倏地发白,就见谢俞安瘦弱身子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疤,靠在关君兰怀里连站都站不稳。
他满是病弱的脸上带着些泪。
“安哥儿好疼,母亲也疼……”
在场所有人都是安静下来,就连之前面色狰狞的谢老夫人,此时看到他那一身伤也是忍不住露出心虚之色。
谢俞安扭头,小小的脸上眼睛黑白分明:
“大伯,祖母说安哥儿是孽种,说安哥儿只配给大哥当垫脚石,就像是父亲和大伯一样,一辈子只配被您踩在脚底下,可是母亲说我不是,她说我是他和父亲的珍宝。”
“您能不能放我和母亲走?反正府里没有人喜欢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