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令月不含任何情绪的视线落在林婉意脸上。
林婉意她瘦了些,显出几分老态,如今眼巴巴地看着她,像是被霜打过的枯草,期待着她的回应。
温令月淡淡摇头。
眼神平静得有些漠然。
林婉意脸色微白,心底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感,像是无数蚂蚁在啃噬她的心脏,叫她难受极了。
“令月,你也太绝情了。”
姜玉砚不满她的态度,皱着眉头走上前。
两个黑衣彪形大汉不知从哪窜出,挡在他身前。
文弱的姜玉砚登时僵住:“你们是谁?”
温令月转过头,不再看两人,冷淡道:“赶出去。”
其中一个保镖单手拎住姜玉砚,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住他往外走。
“你干什么?!”
姜玉砚长这么大就没被人这么粗暴对待过,脸色涨红:“温令月我是你哥,你居然这么对我?!”
温令月置若罔闻,漂亮的容颜仿佛冰雪雕琢。
“请吧。”
另一个保镖冷冷看向林婉意。
林婉意张张嘴,看了眼温令月,眼底划过一抹痛色:“令月……”
“滚。”
温令月冷淡启唇。
林婉意的心肝抖了抖,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这么久了。
温令月还是不肯原谅她。
两人逐渐远去,温令月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令月。”
温令月看向身后,莞尔一笑:“你来了。”
傅远章穿着深灰色大衣,身材颀长,脚下的皮鞋踩在雪地里,优雅矜贵。
他漫不经心地往前方瞥了一眼:“姜家人经常来骚扰你?”
温令月摇头。
傅远章牵起她的手,轻描淡写:“你要是不想见他们,我便让人料理了,省得你看着心烦。”
温令月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
林婉意、姜玉柔兄妹,她都没放在心上。
唯独姜肃贼心不死,这半年小动作频频,妄想掌控华馥。
温令月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缓缓眯起眼。
既然如此,那她就吞下姜氏,让姜氏成为华馥的踏脚石。
傅远章不再提这件事,转而道:“走吧,我们回家。”
……
回到景山别墅时,已经是傍晚。
温令月推开门,双眼微微睁大。
别墅庭院两侧不知何时起了两座玻璃花房,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在花房中盛放,明媚灼目。
“冬日寒冷,玫瑰娇艳,我让人起了两座花房。”
傅远章轻声道:“希望它们永远盛放。”
温令月眉眼弯弯,潋滟的眸底晕开一抹笑。
傅远章拉着她,径直走向餐厅。
“我准备好了食材,今晚想吃什么?”
温令月愣住,“已经傍晚了,你不回家吗?”
傅远章停住脚,高大的人影投落:“令月。”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我想和你一起过。”
温令月仰面,漂亮的杏眼微微睁大。
傅远章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如玉的脸,深邃的眸底弥漫着柔意。
夜色渐深。
两人吃过年夜饭。
温令月站在窗边,初雪簌簌而落,别墅内温暖如春。
“好美的雪夜。”
温令月看着纷飞的雪花。
傅远章站在她身后,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温令月,新年快乐。”
话落的那一瞬间,别墅外亮起簇簇灯光。
放眼望去,一片火树银花。
温令月定睛看去,目之所及,别墅所有树木都挂上了彩灯,将整栋别墅照得明亮璀璨。
她笑了,握住傅远章的手:“傅远章,新年快乐。”
傅远章环抱住她,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令月。”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新年。”
“往后我们要一起过很多很多个新年。”
温令月闭了闭眼,尾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
与你,岁岁年年。
*
新年过后,剧组复工。
广城,铜湾老城区。
这里骑楼密集,街道狭窄破败,很适合剧组取景。
林苓正在讲戏。
“下午这场戏很重要,令月你状态要调整好……”
郑攀听到这儿嘴角微抽:“导演,这话你应该跟我说。”
温令月就没有状态不好过。
连轴转地拍了一个月的戏,每天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无论和谁对戏,情绪都能挥洒自如。
现在他们和温令月对戏都有心理压力了。
林苓瞪了郑攀一眼,语气不复刚才的柔和:“你好好发挥,别拖后腿。”
郑攀蔫了:“……好。”
“《陌生关系》第一百四十场,一镜一次,aCtiOn!”
咔哒。
场记打板。
一身白大褂的温令月走上破旧的小楼,来到天台。
郑攀深吸口气,走进画面。
脚步声传来,温令月掀起眼帘,一双冷淡的眸子望去。
郑攀心里咯噔一下。
这熟悉的压迫感又来了。
他维持住平静的表情,径直走到温令月身前,将手上的纸质文件袋递给她。
温令月接过,指节微微用力,将平滑的纸张攥出一点褶皱。
“不打开看看吗?”郑攀脸上深意十足。
温令月回望,冷淡深邃的眸子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你该走了。”
郑攀耸了耸肩,还是没动。
温令月没管他,沉默了会儿,细白的指尖挑开文件袋,抽出一沓纸质资料。
她缓慢地打开。
【诊断书】
患者姓名:许亦
主诉:人格分裂
……
诊断结果:解离性身份障碍
她忽然笑了。
她一个心理咨询师。
居然患有人格分裂症。
“你不适合在做这份工作。”郑攀出声。
温令月骤然抬起眼,纯黑的瞳孔像是一汪寒潭,冰冷而幽暗。
郑攀不寒而栗,身体小幅度地颤抖了下。
“卡!”
林苓出声:“郑攀你情绪不对。”
郑攀脸色微红。
“不好意思大家,我再重来一遍。”
其他人没说什么。
只是心底有些感慨——郑攀刚才没接住戏。
……
“《陌生关系》第一百四十场,一镜二次,aCtiOn!”
两人重来。
这次郑攀接住了温令月的眼神。
两人顺利演下去。
直到最后郑攀退场,温令月独自站在顶楼。
“撕拉——”
温令月慢条斯理地将诊断书一点一点撕碎,风吹来,她手一张,雪白的纸屑漫天飞舞。
夕阳投来余晖,温令月背着光,半明半暗中,那双眸子诡异而阴冷。
监视器前的林苓悚然一惊。
偌大的片场骤然安静,只有鼓风机吹动漫天纸屑的声音。
足足过了好几秒,林苓才回神:“这场戏过了!”
副导演搓搓胳膊。
真要命。
拍个悬疑戏一天能被温令月吓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