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红思莲步轻移,踏入账房。甫一进门,陈旧纸张裹挟着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她微感不适。
吴账房一见她现身,原本眯缝如线的双眼,瞬间缩成了针尖般大小,恰似老鼠见了猫,眼神闪烁游移,一看便知心中“有鬼”。 “吴账房,我欲瞧瞧近期账目。”江红思语调平和,却隐隐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吴账房忙不迭搓着手,脸上挤出一抹极为勉强的笑意,说道:“大小姐,您玉体孱弱,这些琐碎杂事,就无需您费心劳神了,小的定能妥善处理。”
“当真?”江红思柳眉轻挑,似笑非笑,“我不过是想看一眼账目,怎就成了操心琐事?莫不是吴账房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吴账房脸色骤变,眼神闪躲游离,支支吾吾道:“没……没这回事,大小姐想看,小的岂敢阻拦,只是……” “只是何事?”江红思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吴账房无奈,只得慢吞吞地从柜子里捧出一摞厚厚的账本,那动作迟缓得仿若电影里的慢镜头,看得江红思满心不耐烦,直欲翻白眼。“大小姐,您请过目……”吴账房将账本递上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颤抖。江红思接过账本,指尖划过粗糙纸面,刹那间,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她飞速翻阅账本,只见账目凌乱不堪,诸多地方涂改痕迹明显,好似刻意要掩盖些什么。
与此同时,吴账房在一旁假惺惺地“关怀备至”,一会儿念叨大小姐身体欠佳,一会儿又嘟囔账目繁杂,极易让人头晕目眩,摆明了是想干扰她查账。“大小姐,您若瞧不明白,就别费神了,这些事交给小的处理便好……”吴账房絮絮叨叨,仿若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吵得江红思头痛欲裂。胸口一阵憋闷抽痛,江红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
该死,这具病弱之躯,实在太过孱弱!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可焦虑与不安却如汹涌潮水,铺天盖地般涌来,几欲将她彻底淹没。
“吴账房,你似乎紧张得很呐?”江红思强忍着不适,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吴账房。吴账房吓得浑身一颤,手中茶杯险些滑落坠地。“没……没有,小的只是忧心大小姐的身体……”“是吗?”江红思冷冷一笑,纤细手指轻点账本上一处,“那这一处,你又该如何解释?”江红思纤细的指尖稳稳落在账本上,看似轻柔,却仿若蕴含千钧之力,压得吴账房几近喘不过气。
“这笔送往城西药铺的银子,数额明显不对。我记得,我娘亲生前最常光顾的乃是城东回春堂,怎的这账面上却成了城西的药铺?莫不是吴账房觉着,我娘亲泉下有知,还能换个地方抓药不成?” 她语气轻柔温婉,字字却如利刃般诛心,每一个字都似一把锋利小刀,精准无误地刺向吴账房的痛处。
吴账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仿若涂了一层厚厚的石灰,嘴唇哆哆嗦嗦,半晌竟挤不出一个字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滚落,浸湿了他的衣襟,整个人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眼神慌乱飘忽,恰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却又无路可逃。 “呵,”江红思轻嗤一声,这笑声仿若冬日凛冽寒风,令人不寒而栗。 “吴账房,你这账做得,还真是…‘独具匠心’啊!”她刻意加重“独具匠心”四字,语气里满是嘲讽之意。
“大小姐,小的…小的…一时疏忽大意…” 吴账房哆哆嗦嗦地解释,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振翅,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疏忽?”江红思挑眉,似笑非笑,“依我看,你这可不是疏忽,而是‘居心叵测’吧?” 她语气陡然转冷,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吴账房的内心深处,吓得他双腿发软,险些瘫倒在地。江红思瞧着吴账房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畅快之感。
想她前世何等风光无限,如今却不得不扮作病弱女子,与这些跳梁小丑周旋斗智。
不过,这种扮猪吃虎的滋味,
似乎……
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她缓缓合上账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人呐,将账本与吴账房,一并押送至我爹爹处。就说…我想着,他老人家理应会对这‘独具匠心’的账目,兴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