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离归夜 第15章 两清

楚景珩一身潋滟紫衣，有着一双桃花眼，不言不语看人时总带三分情，若把不好度，很容易被人误以为他对别人上了心。

但偏偏此人很是清楚这一点，因而看人时，虽眼中带笑，却并未掺杂其他情绪。

他身边男子一身白色月袍衣冠胜雪，俊逸的脸上带着谦和温润的笑意，朝着赵九笙抱拳一礼，“在下傅尚卿。”

黑衣男子一头黑发不扎不束，眉眼修长而舒朗，鼻梁高挺，面部轮廓线条分明，虽生的丰神俊朗，周身气质却透着一股凌厉，但并非是对着赵九笙。

他拱手一礼，“在下司晏礼。”

其他几人皆是有些意外的看着司晏礼，只因这人平日里结识什么人，最多抱拳一礼，名字都不带说的，今儿个不仅行了个不一样的礼，还自报姓名，语调都不似往日那般冷硬，着实让他们意外。

赵九笙在听到司晏礼三字时，眸中微微闪过一抹暗光，面上却仍然维持着平静，同他还礼。

蔺川没有注意这些，倒是一心想着如何报答恩情，“不管如何姑娘都救了在下，在下应当谢过姑娘，不知姑娘可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在下定当竭力而为。”

赵九笙通过刚刚观察，这蔺川虽清醒后眼神戒备，但看清是在客栈后，眼中戒备也消散了些，眼神坚毅，谈吐文雅，瞧不出善恶。

司晏礼同她是旧识，十年未见，不知司晏礼如今秉性如何，但瞧这几人倒不像是作恶之人。

但与他们划清界限总是对的。

楚景珩几人齐齐看向赵九笙，但大多估算赵九笙是要说大恩不言谢，有缘江湖再见，就潇洒上楼。

却未料到赵九笙又给了他们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报答就不必了，方才我出门买药，那药也用在了你身上，如今我还得出门再买一次药，你把我买药的钱给我就好。”

蔺川愣了下，但立刻从身上掏出钱袋子，将之全部递给赵九笙。

“姑娘请收下。”

赵九笙接过钱袋子，从里面取出一锭碎银，然后将钱袋子放回到蔺川身前的桌上。

赵九笙轻轻一笑，“一锭碎银就足够了，而且还多了，多了的就当是你请了个大夫给你治疗了。”

蔺川脑子还没转过来，这是……这是把救命之恩，轻巧说成是请了大夫治疗，到头来，她不过是拿走了原本买药的钱。

赵九笙说完就准备再次出去买药，蔺川顾不得腿上伤痛站起身来，“姑娘，你救了在下，便是再多银钱也收得，这些还请收下。”

赵九笙回头看着他，“我会一点医术，之前在家中，也曾帮着村子里的人诊治，也算半个医者，医者见人有伤医治也是自然，你不用这么客气。”

“我当你是病患医治，不图你的钱财报答，而且说实话，方才见你倒在那里，救了之后，我其实还担心救了恶人会为害他人，但方才瞧你跟你的同伴，大约不是坏的，这样就很好了。”

她救人不图报答，只要那人不是坏的便好。

楚景珩笑着问她，“姑娘是不是瞧见我面善，所以就信了我们是好人对不对？姑娘眼光可真好，我可是个十足的大好人。”

赵九笙笑而不语，倒不是看他面善，瞧着他像个没城府的，还有些傻气。

最重要的，则是司晏礼与他们在一起。

赵九笙没再接话，而是撑起方才放在门边的伞进入了雨幕中。

蔺川皱着眉看着桌上的钱袋子，傅尚卿在他旁边坐下，“没有欠过人情觉得不舒服是吗？”

蔺川点了点头，“她救我不图回报，可我总是不愿欠她这份恩情。”

楚景珩见他神情低落，坐在他旁边给他出着主意，“我瞧着这位姑娘不像是缺银子使的人，她方才不是说还帮村子里的人也医治吗？还说算半个医者，我怕这也是谦虚之词，恐怕她就是个行医的。”

“依我看这些寻常钱财，她怕是真的不在意，不如把你出门时，你母亲给你的百年人参送给她做药如何？你留着用处不大，赠予她，没准以后她还能多救几个人呢？”

蔺川顿时豁然开朗，拍了拍楚景珩的肩膀，“景珩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我们此行出来本就是想要匡扶正义，她行医救人也是在救助世人，就这么做，这人参我带着也是累赘，赠予她才是对的。”

蔺川眉眼间的郁色一扫而空，忙叫楚景珩上楼帮他从包袱里取人参下来。

赵九笙买了药回来，发现几人还在楼下。

蔺川递上一支锦盒给她，“银钱姑娘不收，那这人参还请姑娘收下。”

“姑娘行走江湖，医者仁心，这人参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姑娘收下，日后还可救助他人，还请姑娘务必要收下。”

赵九笙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百年人参确实不俗，但她那里还有比这百年人参更好的品质，因此眼中并无惊喜神色，只是沁润着温和笑意。

她收下锦盒对蔺川抱拳一礼，“想来少侠也不愿欠人恩情，若不收下，恐怕你要辗转反侧想着如何报恩，既如此，我便收下，便算两清，如何？”

她所谓的两清是指，日后即使遇见，也只是点头之交，不会深交。

她身负血仇，自是不愿结交太多人，以免将人牵扯其中，受了连累。

听到两清二字，方才还带着笑意的几人，此刻脸上都带了一些不解之色。

两清，倒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想跟他们划清界限的人。

蔺川轻轻点头，“蔺川再次谢过姑娘。”

赵九笙点点头，便上楼去了。

看着她开门进屋之后，楚景珩才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以往我们几人出去，都格外引人注目，这位姑娘倒是奇特，居然半点也不好奇。”

“姑娘，呵呵。”傅尚卿在一旁笑着接过话，“阿川，你这位救命恩人姓甚名谁，我们方才几人竟都未能问出来呢。”

蔺川顿觉懊恼不已，许渡却是看向了司晏礼。

“晏礼，你方才一直在看那位姑娘，莫非，喜欢上人家了？”

他这几句话，瞬间让其他三人都齐刷刷看向司晏礼。

司晏礼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你们先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