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善意
赵九笙问起他的名字,他说他没有名字。
之前与他一般大的孩子一起训练时叫代号,后来他们都死了之后,他跟那些大些的暗卫一起训练,则被他们叫小鬼,或是矮子。
赵九笙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问他可喜欢。
司晏礼。
赵九笙见他看着这三个字发愣,扬着明媚的笑脸同他解释。
“我还是第一次给人起名字,想不到有什么适合,但是我希望云国能河清海晏,司法公正,朝堂民间都无冤假错案。”
“我把我对云国美好的期望,都放在了这个名字里,你以后就叫司晏礼可好?”
自然是好。
从今往后他就叫司晏礼。
不是云国的司晏礼,而是姝月公主的司晏礼。
只听从她一人,忠于她一人,也只守护她一人。
而赵九笙在收他做了暗卫之后,就请旨废除旧制,暗卫编收的年纪则是六岁,不再把以身试毒作为训练的一关。
他们作为暗卫,服用的毒药太多太杂,有的甚至第一次服用毒药就死了,像司晏礼这样存活的都是极少数。
而恰巧司晏礼那一批暗卫又是第一批自小服毒培养的,赵九笙这番提议,自是得到了通过。
自那之后,八岁的司晏礼做了五岁的姝月公主的暗卫。
直到六岁那年宫变,姜宛禾带着公主出宫逃亡。
姜宛禾并没有确切能去的地方,只想着能寻一个安全地方落脚。
却不想遭遇了追杀,一路上暗卫们保护她们,与敌人交手,折损不少。
司晏礼虽只有九岁,还是拼了命的保护赵九笙,他本以为自己会就那样死去,却不想竟捡回一条命。
如今总算与她重逢,他自然是要留在她身边的。
赵九笙神情严肃的注视着他,“你想好了,继续跟着我,可能会遭遇危险,也可能会丢了性命,我无法对你承诺什么,我志不在那个位置,我只想找回真相,寻回祖母,替他们报仇。”
“我是属于您的,无论您想要做什么,我都会追随您,只求您允许我能追随在您的身边。”
司晏礼望着她,眼睛深邃又明亮,声音温柔却又掷地有声,仿佛是虔诚的信徒在对自己的神明立下誓言一般。
眼前的他与十年前重叠,十年前,司晏礼总是随侍身边,他不是只能躲在阴影里保护她的暗卫。
是可以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暗卫,宫中只有她一位公主,没有其他妃嫔,没有人敢暗害到她头上去,做她的暗卫,反倒是个闲差。
有时她在房里看书,他就在屋外练武,无论练到什么招式,总是不经意一瞥,就能看到认真看书的赵九笙。
赵九笙轻轻在心底叹息,她已经做好了不让他人牵扯其中的想法。
可是司晏礼……。
她闭了闭眼,做下了决定,“若你坚持要留在我身边,那从现在开始,对我说话就不要用您这样的尊称,我们也不是主仆,而是同伴。”
“我现在是赵九笙。”
她是赵九笙,以后也只会是赵九笙了。
两人的交谈时间并不算短,因此门开时,楼下几人都朝上面看了过去。
这一看都呆了一下,向来散发的司晏礼竟然束发了,发带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条黑色发带,但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再无发丝遮挡,倒是让这平日看习惯了他散发的四人,一时有些怔愣。
司晏礼缓步下楼,楚景珩凑到他身边嬉笑问他,“晏礼,你同那位姑娘待了许久,莫不是对人一见钟情了?之前劝了许久都不见你束发,怎么见了人家姑娘,就把头发束起来了?嗯?”
司晏礼被他调侃惯了,知道他没有恶意,没有解释原因,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才正色道:“她便是我之前同你们说过一直在找的人。”
四人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蔺川笑道:“这简直就是缘分。”
楚景珩紧跟着附和道:“刚好我们可以同行。”
司晏礼垂眸,“今后我要与你们分别了。”
楚景珩不解的眨了下眼,“这位姑娘也在行医救人,我们行侠仗义,结伴同行岂不更好?”
司晏礼轻轻摇了摇头,“小姐是我的唯一选择,从今往后,我自是要跟随在她身边。”
傅尚卿细细回想,“我瞧她开朗明媚,不似心中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许她早已放下仇恨,选择过新的生活,你与她分别多年,未必就能将她现在心思摸透。”
司晏礼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冷淡,“她不会把自己的事跟仇恨放在一个与之无关的人身上,让他们去承担无谓的憎恶或是仇恨,她善良救助蔺川,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傅尚卿愧疚的移开了眼,不再好意思张口。
“晏礼,你家小姐于我有恩,这个忙我自是要帮的,不同行也无妨,不如让你家小姐同我们讲一讲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有一点线索,我们也能追查下去,毕竟我们人多些,查起来也方便些。”
蔺川这时开了口,他是真心想要帮赵九笙的,即使她没有救自己,他也愿意去帮这个忙。
司晏礼却拒绝了他的提议,“有些事,不是人多就能做到。”
他们虽身份不低,但这个仇,他们报不了。
就算是坐在那九五之尊之位的人,也做不到。
楚景珩摇开折扇轻扇,收了往日那副嬉笑神色,同他认真分析,“你们想自己报仇,手刃仇人这种心情我能理解,虽然我也打不过你,但人外有人,万一人家人多,你又要如何护住你家小姐?”
许渡也紧跟着劝说,“晏礼,你知道的,我们几人都是想要匡扶正义,才从家中出来的,我们几人加起来都做不到的事,难道你们二人就能做到吗?”
司晏礼眼神都不带变一下,只是执着又坚定的回了句,“我信她。”
许渡叹了一声,不再开口。
楚景珩见已经无法改变司晏礼心意,拍了拍许渡肩膀,连说了两句罢了。
“既然不让我们插手,那我们就不插手便是,倘若今后遇见,一起喝一杯总是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