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追悔
“您一直被人追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方才见到赵九笙的喜悦也冲散一些。
心中更是愧疚万分,若是这十年里他殿下遭遇追杀出了事,他还能等着他的殿下回来吗?
“对不起。”他眼眶微红,望着赵九笙的眼里充满了自责。
赵九笙轻轻抬起窗边一角看了一眼外面,因此也没看到苏砚尘那自责内疚的神色,“追杀我的人是谁我不清楚,但对方总能知晓我们的行踪,来皇城一路,也遭遇好几次伏杀。”
苏砚尘如鲠在喉,他的殿下被追杀了十年,本该为女帝的她被追杀了十年。
这十年来,他以为她与司晏礼躲在暗处,一边韬光养晦,等着一日回来报仇。
他才甘心的守在这里,为他殿下铺路的。
“我以为……。”苏砚尘艰难的说出三个字,又说不出口了。
“对不起,殿下。”默然后唯有满心愧疚。
“并非因你我父皇母后才被杀害,为何你要说对不起?”赵九笙淡淡瞥他一眼。
苏砚尘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感到安慰,他说对不起,是因为他觉得他没有在事发之时及时回来护住她,她遭遇苦难的十年里,他一无所知。
他的对不起是因为亏欠,而他也觉得自己有不知之错。
但他殿下应该不想知道他如何,眼下她最想知道的还是当年之事。
“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不太可能是凌烁安排的人。”
“你很信他?”
苏砚尘忙道:“不是信他,而是他的很多决策都不似是会做出派人去追杀您这种事。”
赵九笙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楚景珩应该会安排人跟踪,我毕竟刚刚救了他妹妹的命,在他眼里我即使可疑,也不会看到你带走我之后不闻不问。”
“避开后面的人寻个隐蔽处我下马车,你如今既已知晓我住处,夜里来说。”
她说完,就开始脱外衣,苏砚尘急忙侧过脸回避。
但忽而想到,她穿着里衣出去更是不可能,因此里面是穿了其他衣裳的。
这才小心翼翼回头看她。
赵九笙脱下外裙,里面是一件浅粉色长裙,抬手将头上的发髻松下来,一头长发披散微微有些卷翘,细长辫子垂在身前。
抬手揭下了人皮面具,将之放入袖中。
苏砚尘看着她的脸,微微红了眼。
“殿下。”
他不自知呢喃出声。
他方才就知晓她戴了人皮面具,如今她肯真面目待他,说明她至少也已经信任他了。
“秦枕,甩掉后面的人。”
到了长安街,马车速度放慢,赵九笙跳了马车。
赵九笙在街上买了些菜,才回到蓑衣巷。
司晏礼已经先回来了,这几日没住,一回来他就先打开房门通风。
把被褥也抱到院中晒着,打了盆水擦着桌椅。
听到开门声就放下手中东西出去,见赵九笙提着新的菜篮,几步上前接过。
在他接过时,赵九笙轻声说了句,“苏砚尘认出我了。”
司晏礼低低嗯了声,“我猜他也能认出来,毕竟做了您三年伴读。”
每日朝夕相处,比他相处时间更长,若是认不出,那苏砚尘也太过蠢笨了。
在他记忆里,苏砚尘就不是一个蠢笨无能之人。
“他今晚会过来,或许能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事。”
她还没有天真到去幻想苏砚尘知道背后真凶,若是知晓,马车里就说出来了。
但苏砚尘一直在皇城,知道的事情一定会对她有帮助。
煮一壶清茶,静候夜色来临。
苏砚尘来时已换下白日里穿的那一身,难得没有穿白衣,而是换了一身浅蓝色衣袍。
屋外秦枕抱臂在院子里望风。
屋内赵九笙与苏砚尘相对而坐,司晏礼坐在赵九笙左侧位置。
赵九笙率先开口,“在马车上,你说凌烁不太可能会派人追杀我,原因是什么?”
苏砚尘:“他让凌叙白,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娶您,且不得纳妾,并且凌叙白这些年一直也在找您。”
“凌叙白是他最器重的孙儿,他既有这安排,又派人追杀您,就前后矛盾了,所以不太可能是他派人做的。”
赵九笙听到这里微微有些讶异,随即觉得匪夷所思,“你且说他不太可能做的原因便是这个?”
“当年宫中之人他并未杀害,我跟舒苒作为您的伴读,都得到了厚待。”
“他甚至,知晓我在等您回来,知晓我并没有扶持凌叙白上位之心。”
“我甚至想过,他也在等您回来,等您的选择。”
赵九笙没有与凌烁接触过,对他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清楚,但她从她祖母那里听来的事迹来看,凌烁是一个偏执的人。
“你可知宫中是否还有一名叫张固的人?”
苏砚尘:“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是吧?”
赵九笙:“你记得?”
苏砚尘浅浅勾唇,“这些事都跟殿下有关,我自是记得。”
“他现在可还在宫中?”赵九笙紧接着追问。
苏砚尘定定的道:“在如今的太后苏琉璃身边。”
“苏琉璃?”这个名字赵九笙听过。
她听她祖母说过,凌烁的妻子苏琉璃是一个非常温柔善良的人。
“是,当年出事后,她求凌烁不要去追您,凌烁提出要凌叙白娶您,她曾跪求凌烁收回成命。”
赵九笙漠然道:“家有两子都免不了一争,凌烁孙儿不少,恐怕无人愿意连争的资格都没有,就因着凌叙白婚约许下定了太子之位而断了念想。”
苏砚尘微微牵唇,“殿下英明。”
“但我并不信,追杀我的人是后宫嫔妃所为。”
赵九笙手指微动,刚要续茶,身旁的司晏礼已经拿走了茶壶为她倒上热腾腾的茶水。
赵九笙轻声说了句谢,又才道:“追杀我们的人,我一直都相信是害我父皇母后之人所派来的,他要斩草除根。”
“凌烁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但想杀我的人在宫中。”
苏砚尘问,“您怀疑谁?”
赵九笙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淡淡道:“我不怀疑谁,我只知,杀我父皇母后的仇人在这座皇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