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约法典 第41章 脱逃

幸好，他们到目前还没有遇到同为超凡的神职者。

柯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说，我们得先离开安托万大教堂，找个安全的地方，一直等到贝克特恢复你的权限为止？”

“正是这样。贝克特或许不会迁怒于你，但他绝对会看我非常，非常不顺眼。”

奥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并不是厌恶，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习惯了的无奈。

“最关键的是，其他有权限的神父也同样能得知这件事，它本身就释放了贝克特对我很不满意的信号，而这正是他有意放任的结果。”

“如果呆在教堂里面，任凭他们找到我们，我们就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啊？”

“我也想走啊，但现在我们走不了了。”

奥康推了一下柯林，示意他跟自己躲进一个拐角。

后背贴着墙沿，他谨慎地探出半个身子，伸出头，用手指着门口，悄声说道：“看到没有？”

柯林顺势望去，他们离教堂的左侧小门已经很近了。

远远的，他先看到的是一个圆光铮亮的大光头，然后才是光头之下的教士白袍和教披。

光头与乱糟糟的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沉稳地守在门边，用一双锐利的眼睛不住扫视。

“【聪明蛋】莫吉。”

奥康充满讽刺意味地将【蛋】字咬的极重。

“啊哈，这下我们可给他逮到了。”

“我都想好他将会怎么给我取绰号了，【零蛋】奥康，纪念我被贝克特罢黜成为彻头彻尾的凡人，你觉得怎么样？”

“他是谁？”柯林嘴唇微抿。奥康神父是安托万大教堂的外事代表，意气风发，在城里说一不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奥康神父这般惨兮兮的模样。不过想到奥康是由于自己的原因才沦落至此，柯林的愧疚又冲淡了笑意。

“他啊，他就是发现血继仪式真相的人，甚至还通过预言神迹，准确锁定你就是安布罗斯的对决者。要不是这个聪明脑瓜，你和我兴许还在喝茶聊天呢。”

眼前这人可以说是令他狼狈至此的罪魁祸首，奥康的话中却罕见地没有一丝讽刺之意。

棋差一着的恼怒混杂着棋逢对手的欣赏，他看向莫吉神父的目光也微妙起来。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莫吉确实有着一颗聪明的光头。

在其他人都无谓地做着找寻工作的时候，他干脆哪儿也不去，就守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不许任何人靠近出入。

柯林磨着牙，同样感到棘手。

时间紧迫，他们必须赶紧想出绕过莫吉神父的方法。

“你说，我直接冲上去，把他打晕，可不可行？”

“在教堂里面单挑牧师，你以为你是格劳秀斯阁下\/老头？”奥康和白蛇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白蛇有了回音，这让柯林又惊又喜，动念道：“我不是还有血脉恩赐吗？这样也打不过他？”

“没有一点可能，你还真是天真。”白蛇又开始了惯常的嘲讽和泼冷水。

“若是你跟着那老头学了个一年半载，或许还有机会。但是现在，你只是一个一无所知的术师。”

祂缓和了语气，说道：“可别看你老师赢得轻轻松松，不是对手太弱，而是你老师太强了。”

“那个主教阴险是阴险，在这个教堂里能调动的魂质多得夸张，抬手召唤五颗火球，还真吓了我一跳。”

“哪怕这个光头水平只有他五分之一，你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就凭你这点血脉恩赐？你还不如祈祷，向那个劳什子救主许愿，让这个光头假装看不见两个大活人，放你们一马。”

看不见......怎么可能呢，还不如硬桥硬马地干一仗，柯林无语。

等等！

看不见？

看不见！

思维像是转动着的锁芯，白蛇的最后一句话将其拨到了最正确的位置。

就是这个，柯林灵机一动，终于想出对付莫吉的方法。

他俯身向奥康密语，奥康先是一脸不耐，随着柯林说出那大胆的想法，竖起的眉头渐渐平缓，他在思索着可行性。

“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试一下吧。”

柯林拍板，也不管奥康同不同意，仗着蛮牛般的力气，用力一撕，从奥康教袍上扯下一块黑布。

......

莫吉是最后发现变故的人，也是最先赶到侧门把守的修士。

当时他正呆在自己的小房间，研读教父奥古斯丁的经典《论灵魂的伟大》，两耳不闻窗外事。

直到贝克特在奥康临走前釜底抽薪，救赎圣像的剧烈变动才让他惊醒过来。

立刻回顾完这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心里有了初步的猜测，马不停蹄赶到门前，直接守株待兔。

反正还有其他教士去调查情况，自己没必要再一拥而上徒然添乱。

何况，贝克特主教阁下真出了事，他也无能为力，反倒是奥康的变化更令他在意。

兴许救主在百忙之中听到了他的想法。没等多久，令他在意的人就朝着自己徐徐行来，身后还带着一个面蒙黑布，只漏出双眼的鬼祟跟班。

“莫吉神父，你怎么还待在这里？主教阁下无缘无故召唤来这么强大的神迹，一定是遇到强敌了，你去帮他，这里我来看着就好。”

奥康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还没走到他跟前，就义正词严地开口训道。

莫吉不为所动，只在心里给出一个演技稀烂的评价。

【莫吉神父】，听着奥康别扭地用这么正式的称呼，莫吉感到好笑。

其实他对奥康并没有恶感，哪怕奥康常拿他的光头打趣，还给他起了个【聪明蛋】的绰号。

无他，奥康嘴上不承认，实际上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对外交际，将莫吉喜欢的内部事务都留给了他。

让他得以腾出大把空闲，研修神学，贴近救主。

不过，一码归一码，奥康神父现在可是陷入大麻烦了，加上他激进派的倾向，恪守职责的莫吉必须公私分明，不能放走了他。

莫吉清清嗓子，站前一步，高壮的身躯刻意卡在奥康与出口之间。

“其他神父已经去找主教阁下了，我的职责就是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经过。”

公事公办，语气平静，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奥康心想，过去这种特质有多令他放心，今天就有多令他头疼。

被拦住的奥康不得不停在他面前，半是讨好般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哦~原来是这样。不如我替你守着吧，你知道的，贝克特阁下最近看我很不顺眼，我去找也是自讨没趣。”

奥康闭口不谈自己的权限被剥夺了，反倒更加坚定了莫吉的判断——他们之间的矛盾，远比自己认知的还要严重。

“不，不，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并且我希望你也是。”

虽然心中有数，但莫吉嘴拙，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这也是他为什么不爱处理人际关系的原因。

说实话，他已经开始厌倦，在这里陪着奥康过家家似的演戏......他不是一个好演员，他只是敬奉救主的神父。

心神链接上救赎圣像，莫吉预备好随时发动控制类的神迹。即便奥康沦为凡人，他仍然没有掉以轻心。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凡奥康有一丝不配合的迹象，他就要立即下手，将奥康绑个严实，等到一切水落石出为止。

出乎他意料的是，奥康闻言脸色通红，却没有一点要逃跑的意思，仿佛真的接受被拘禁的命运，只是睁大了眼睛狡辩道：

“你是在暗示我有问题？好你个莫吉，都说你嘴笨，我看你是牙尖嘴利啊！”

“那好，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

去字拖得极长，伴随着音节飞去的，还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电光石火间绕开莫吉的阻挡，直奔大门而去。

奥康震惊的眼神，耳畔破空的风声，突然消失的人影，都在提醒着莫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想逃走的不是奥康，是他身边那个蒙着脸的跟班男子！

而这人，自然就是新晋的菜鸟术师，柯林了。

他在双重血脉加持下的强大**一跃而起，在地上硬生生踩出几个浅坑。

越过莫吉的一瞬间，蓄谋已久的术式即刻发动。

魂质从灵魂中涌出，按着他的心意轰向莫吉，粗暴得快要跳出仪轨的框架，却是以力破巧，强行压抑了莫吉的理性，以及......

点燃他的激情。

特异术式：冥河回眸。

“好快的速度，居然是血裔贵族吗。”

理性在这一瞬被激情激发的本能压过，飞速转动的思绪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莫吉便毫不犹豫地转过头去，往身后扔出一发蓄力已久的火球术。

“全能的救主啊，你卑微的仆人，祈求您赐予我火焰，烧毁一切不洁不敬的敌人与污秽吧！”

神迹，燃瞑火。贝克特五火球的弱化版。饶是弱化版，这发火球轰在意欲脱逃的敌人的必经之路，必会将其点燃成一个火人。

然后，他就错愕地发现，靠门的这一侧空间，完全是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存在！

莫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火球，找不到目标，沿着直线一头撞上了百年的心木大门。

门被炸出来一个大洞，飞溅起的木屑狠狠打脸。

人呢，人去哪了？莫吉的光头上都暴起几条青筋，穷尽着自己知道的所有神迹和血脉恩赐。

不可能是幻觉类的神迹，且不说奥康本就不擅长这个类别，他现在怎么可能施展神迹！

等等，奥康呢？

不好，中计了！

莫吉再次本能般地回头。

果然，奥康也人间蒸发了，就在他眼皮子下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来过这里一样。

前堂里寥落的几个人，都被火球的威势吓得不轻，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只剩下被连续戏弄的莫吉神父，孤零零地站在这里。

身后是被炸出一个大洞的教堂大门，有如魔鬼张开漆黑的大嘴，无声嘲讽着他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