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婴儿手肘爆出的铜刺扎进长江时,整条江水突然发出骨头断裂般的闷响。湖北嘉鱼县江滩上搁浅的旧渔船突然浮空,船底沾着的淤泥里爬出七百根锈铜链——每条链头都拴着光绪年间平顶的铜锚,锚尖发疯似的往水面上戳。武昌起义门城墙根的杂草忽然倒着长,草尖刺穿墙砖带出二十八块明代镇河碑,碑上刻的";龙脉伏波图";被江水一冲,活活变成七条铜鳞蟒缠住汉阳门码头。
武汉关钟楼的铜钟突然自鸣。声浪震碎了江汉路步行街的玻璃幕墙,碎片里夹着1927年保卫武汉时留下的子弹壳——弹壳在中山大道弹跳着滚动,把四官殿码头刚卸货的水泥袋全扎出窟窿。窟窿里渗出的不是水泥灰,是咸丰年间湖广总督府埋在江堤下的铜砂。砂粒被江风卷到龙王庙,把1954年竖的防汛纪念碑底座啃出北斗七星的凹坑。
青铜婴儿膝盖骨透出铜色那刻,长江二桥的斜拉索突然绷断。钢缆砸进江心溅起的水花全是绿色锈渣——渣子顺风扑到武昌造船厂的老船坞里,三十年前造潜艇用的钢板全烂成了铜丝网。黄鹤楼顶的铜葫芦突然倾倒,葫芦口泄出的不是酒是三千枚东周铜刀币,刀币在首义广场弹跳乱飞,把彭刘杨路口的辛亥革命浮雕划得支离破碎。
汉阳龟山电视塔的避雷针突然弯曲。塔尖戳穿古琴台知音雕塑的瞬间,四十根裹着铜锈的琴弦从伯牙摔琴处破土而出——琴弦缠住月湖桥桥墩时,湖底突然浮出三国时期刘表为镇守荆襄铸造的";铜雀饮江";巨鼎。鼎耳裂开喷出的黑水灌进汉江,把316国道冲垮三公里,柏油马路下露出北宋时期埋的二十八具童子铜俑。
青铜婴儿的铜刺勾到晴川桥铁索时,汉口租界区的老洋房窗户集体炸裂。碎玻璃插在黎黄陂路的石板缝里全变铜钉——钉头渗出墨绿色浆液把宋庆龄故居的砖墙泡软,屋里的留声机突然播放1938年武汉会战时的防空警报。警报声里,巴公房子的红瓦屋顶突然卷成漩涡,从涡心里掉出袁世凯称帝前派人熔掉的九座青铜鼎足。
武昌东湖听涛景区的游船突然下沉。游客扑腾时摸到的不是湖水是粘稠的铜浆——浆液漫上楚天台台阶,把编钟展厅里的复制品全黏成了真家伙。编钟自主敲起《楚殇》时,湖心岛突然裂成八瓣,岛底下升起张之洞办汉阳铁厂时填江用的三百车铜渣。铜渣块被钟声震碎后,渣粒在省博物馆编钟大厅聚成曾侯乙亲手刻的北斗镇魂符。
当洪山宝通寺的洪钟从塔顶滚落时,长春观的八卦井突然沸腾。井水温吞吞漫过施洋烈士墓,把花岗岩碑身腐蚀成蜂窝状——三百只铜蜈蚣从蜂窝孔里钻出来,朝着起义门疯跑。门洞下积着的大雨天雨水突然逆流,把1927年北伐军攻城时打的弹孔全冲成北斗星形状的窟窿。
青铜婴儿的后背凹坑淌出铁锈色黏液时,阳逻港的集装箱龙门吊突然坍塌。钢铁支架摔进长江像融化似的变成铜水——江浪裹着铜浆扑向天兴洲,把洲头水文站连地基掀翻。水文站地基下陷的深坑里,冒出七口被混凝土封了六十年的铜棺——棺材盖上铸着汪精卫在武汉成立伪政府时祭祀用的北斗弑龙纹。
蔡甸区后官湖的荷花整池塘粉碎。花瓣沉底时变成铜箔——箔片顺着东风高架桥的排水管涌进沌口开发区,把本田工厂的生产线全糊住了。车间里的机器人突然抽搐起来,机械臂刻出的不再是车壳,是东汉末年黄祖镇守江夏时刻的二十八宿锁江图。
当江夏区龙泉山楚王陵的地宫门突然洞开时,梁子湖所有的螃蟹都上了岸。蟹钳夹碎江夏大道的地砖后,砖缝里淌出青铜婴儿胎衣的残片。武汉地铁四号线突然停运,隧道里渗出明朝楚王朱桢造武昌城时埋的铜镇物,压得轨道扭曲成麻花状顶穿了中山公园的玫瑰园。
武昌粮道街的早餐铺突然窜火。热干面的芝麻酱在锅里凝成铜膜——膜片被炉火一烤,浮出八一起义前夜被抹去的北斗行军密令。密令符文顺着油烟机管道飘到户部巷,把黄鹤楼文创店的工艺鼎全染成了血色青铜。
青铜婴儿的铜刺尖突然炸裂时,整个汉口江滩开始往下塌陷。坍塌的坑洞边缘裂出二十八条青铜脉,每条纹路里都嵌着1931年武汉大水时祭祀用的童男童女牙齿——铜脉延伸到白沙洲长江大桥时,桥面突然崩成九截。桥墩底下的泥沙里翻出大禹治水时沉江的定波铜人像,人像眼眶里滴出的铜浆把杨泗港大桥的钢梁焊死成北斗棺椁的形状。
武汉大学老斋舍的琉璃瓦突然脱落。瓦片摔在樱顶碎石路上居然发出铜磬声——声波震裂了东湖绿道边的观鱼台,台基下爬出二十八条武昌起义时炸膛的汉阳造枪管。枪管缠住长江主轴观光船的螺旋桨,船身突然下沉时的漩涡里浮出蒋介石武汉行营时期埋的北斗绝龙钉。
当最后一声铜磬在珞珈山响完时,武汉三镇的天空突然出现青铜色的北斗七星。七颗铜星坠向长江二桥和三桥中间的位置——江水像被抽干般露出河床,那底下竟压着半具覆盖铜锈的巨尸。巨尸的右手五指保持着掐诀姿态,正好对着武汉关钟楼的位置——这残躯在江底翻了个身,漩涡带起的浪头直接卷向荆州大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