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在青瓷茶盏里漾开第三道涟漪时,萧悦正对着铜镜往鬓间簪珍珠步摇。
镜中少女披着件月白缠枝纹披风,内里却是用系统图纸改良的齐胸襦裙——十二幅湘妃色罗纱裁成花瓣状,走动时如晚霞漫过雪地。
";小姐真要穿这个?";丫鬟春杏捧着鎏金手炉欲言又止,昨夜拆了三条织金锦被才缝制出的裙摆正簌簌抖落细雪般的银粉。
萧悦将孔雀蓝请柬贴着心口藏好,指尖拂过披风暗袋里的紫鳞。
这枚南海鲛绡像块冰凉的琥珀,裹着上元夜叶瑾执伞送她归家时,袖口沾染的沉水香。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个放大镜图标,将请柬边角处的北斗暗纹与记忆里血书印章重叠成诡谲的图腾。
";备车。";她故意将烫伤的纱布缠得更醒目些。
马车碾过朱雀街的薄冰时,六角宫灯正次第点亮揽月阁的飞檐。
这座前朝公主别院改建的诗社挂着三百盏琉璃风铃,夜风掠过时,整座楼宇都在泠泠清响中浮沉。
萧悦踩着特制木屐踏进中庭,鞋跟暗藏的弹簧装置让步伐轻盈如踏云,裙摆银粉随着动作飘成星河流转。
";哟,萧家米缸里还剩几粒陈米?";陈少爷倚着金丝楠木柱,腰间玉佩与手中酒盏叮当相撞。
他今日特意换了御赐的孔雀翎大氅,尾羽扫过萧悦披风时带起细微裂帛声。
满堂哄笑像热油泼进雪地。
孙夫子捋着花白胡须摇头,林公子正往砚台里添水的狼毫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乌鸦似的污渍。
萧悦感觉后颈细汗浸湿了珍珠璎珞,却听见系统在耳畔播放《十面埋伏》琵琶曲,光幕弹出个握拳表情包。
";陈公子可知何为金玉其外?";她忽然旋身解开披风系带,满庭抽气声中,改良襦裙肩头缀着的夜光丝线显露出北斗七星纹样,与请柬暗纹严丝合缝。
陈少爷的冷笑僵在嘴角。
萧悦抚过腰间荷包,昨夜用姜汁伪造的烫伤在寒风中泛着刺目红痕。
系统适时开启诗词检索功能,光幕上《春江花月夜》的注解如流水漫过她刻意垂下的眼睫。
";听说萧姑娘擅临摹颜体?";孙夫子突然敲了敲案上澄泥砚,苍老声音惊飞檐角铜铃,";今日诗题便用飞白体书写如何?";
林公子嗤笑着掷出狼毫,墨点溅上萧悦裙摆。
她盯着那团墨迹,想起昨夜拆解血书时,系统用紫外线扫描出的隐藏笔迹——产婆临终前用胭脂写的";双生子";三字,正与叶瑾书房暗格里那叠婴孩襁褓记录对得上。
";飞白体讲究枯笔露白。";她突然蘸满浓墨,在众人惊愕中挥毫写下系统投射的《将进酒》。
笔锋扫过";天生我材必有用";时故意颤抖,墨色斑驳处恰似雪地红梅,腕间纱布渗出的姜汁将字迹染出惊心动魄的锈色。
满庭鸦雀无声。
陈少爷捏碎的酒盏扎进掌心,血珠滴在孔雀翎上像朱砂点翠。
萧悦余光瞥见林公子正悄悄收起那方染墨的宣纸,系统光幕突然标记出他袖口若隐若现的紫鳞纹样——与请柬上孔雀蓝印泥的配方完全相同。
夜风卷着雪粒扑进轩窗时,萧悦听见自己心脏在鲛绡鳞片上敲出密语般的节奏。
她状似无意地碰倒砚台,墨汁泼向孙夫子瞬间,老人袖中掉出的半块双鱼玉佩,正与血书里夹着的断玉严丝合缝。
砚台倾倒的刹那,萧悦分明看见孙夫子瞳孔剧烈收缩。
半块玉佩撞在青砖上发出碎冰般的清响,老人藏蓝袖口沾着墨汁,像宣纸上突然游出的蝌蚪。
“夫子请看这首《鹧鸪天》。”萧悦拎着墨迹未干的宣纸径直上前,指尖点在“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两句。
系统光幕在她视网膜上疯狂滚动着宋词解析,而裙摆沾墨处突然泛起荧光——昨夜用明矾水浸泡过的丝线正渗出青蓝暗纹。
满庭烛火突然暗了三盏。
林公子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在案几上,碧色茶汤在紫檀木纹里蜿蜒成河。他袖口的紫鳞纹样被水渍浸得发亮,竟与萧悦腰间荷包的鲛绡产生共鸣般的震颤。
“这飞白体……”孙夫子枯枝似的手指抚过纸面,老茧蹭过姜汁伪造的锈痕时忽然顿住。
萧悦顺势将宣纸往烛火旁挪了半寸,墨色斑驳处隐约显出血书残页才有的梅花水印。
陈少爷突然掀翻案几:“定是妖术!”孔雀翎大氅扫落满地诗笺,却在触及萧悦裙摆时被夜光丝线勾住。
三百盏琉璃风铃同时发出蜂鸣,系统光幕弹出个显微镜图标,将大氅内衬的织锦纹路放大——分明是产婆血书中提到的双生子图腾。
“陈公子慎言。”萧悦忽然抬高声线,腕间纱布渗出的姜汁滴在砚台里,竟晕开胭脂色的涟漪,“昨夜拆解颜真卿碑帖时,倒悟出些笔走偏锋的妙处。”她蘸取混合着姜汁的墨,在空白处续写“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笔锋转折时故意让袖中暗藏的磁石干扰墨迹走向。
孙夫子突然剧烈咳嗽,袖中玉佩随着动作晃出残影。
萧悦瞥见那断玉缺口处嵌着细小的磁石,与她改良木屐鞋跟里藏的机关材质如出一辙。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个拼图动画,将血书残页、双鱼玉佩与叶瑾书房暗格里的襁褓布片拼接成完整图案。
“好个‘与尔同销万古愁’!”林公子突然击掌大笑,玄色广袖带起的风扑灭了最近的两盏烛台。
黑暗中有银粉从萧悦裙摆簌簌飘落,在月光里聚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他弯腰拾起被墨染污的宣纸时,袖口紫鳞纹样擦过萧悦腕间纱布,竟将姜汁锈迹转成靛青色。
萧悦感觉后颈鲛绡突然发烫,系统光幕弹出个火焰特效包裹的对话框:【检测到关键人物羁绊值 10】。
她顺势将诗笺推向林公子方向:“听闻林氏商行新得了批南海珍珠?”
“萧姑娘若肯为珍珠匣题诗……”林公子指尖抚过宣纸边缘,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枚朱砂印鉴,图案正是血书中被火烧残的“双生子”印记。
他突然压低声音:“家母最喜收藏别致的诗匣。”
夜风卷着雪粒在琉璃檐角打旋儿时,陈少爷已经带着染血的孔雀翎拂袖而去。
孙夫子颤巍巍地将断玉塞回袖中,浑浊目光扫过萧悦改良襦裙上的夜光纹样:“萧家丫头,明日来藏书阁挑几本飞白体字帖。”
更漏指向亥时三刻,揽月阁侍女突然捧来缠着金线的拜匣。
萧悦解开鹅黄缎带时,系统光幕自动扫描出夹层里掺着金粉的桑皮纸——与叶瑾上元夜送她的河灯用纸完全相同。
请柬上寥寥数字写着“云锦阁新到月影纱”,落款处却印着半枚胭脂色的双鱼纹章。
“姑娘留步!”她提着裙摆追到垂花门,送拜匣的侍女早已消失在雪幕中,唯余满地木屐印里闪着荧光的银粉。
萧悦蹲身用鲛绡鳞片刮取粉末,系统突然弹出个化学分子式:【硝酸银 氯化钠 = 氯化银】。
怀中的孔雀蓝请柬突然发烫,暗纹与月影纱邀约函上的双鱼纹章重叠成完整图腾。
萧悦望着朱雀街上渐行渐远的马车,忽然发现林公子那辆玄色车厢的帘角,正绣着与血书夹页相同的紫鳞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