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半夜醒来一次,望着漆黑漆黑的房间,刘小冬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大天四亮的,刘小冬从床上醒过来。
屋里就剩她一个了。
因为被雷劈的缘故,现在的刘小冬是全家的重点保护对象,一点都不给她安排活。
在农村,一个八岁的孩子,绝对是农家家里家外的干活一把手。
刘小冬不是,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还不知道怎么干。
所以趁着被雷劈这个缘故,刘小冬在缓慢地学着干活。
这活,迟早是要干的,现在没事跟着学学,再结合自己所学,看看以后能不能走出这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
好吧,其实,刘小冬没学过这些,她是学星际矿物研究的,简单点说就是研究各个星球矿物质的。
对于种地,除了选修的一门《古代平民生产生活》一课外,基本是啥也不懂。
不过好在一些粮食蔬菜和生活加工产品的纪录片她看过不少,对付房家洼子村这种接近原始状态的刀耕火种,她相信能做点有用的改变。
昨天得到辅助自卫系统的留言,心里吃了一个定心丸。
刘小冬推算,就算短期内,辅助自卫系统忽然上线,她也没办法立即抽身。
原因无他,因为这具身体。
要知道,她们做星际研究的,在介入其他星球的时候,从来都是以第三方的身份行走,不跟当地生物直接接触。
这种剥离意识,冷冻身体,改变时间线,介入原住民原始生活的状态是被列为禁止行为的。
刘冬能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而她的其他同事,估计大概率跟她如出一辙。
冷冻身体,剥离意识,才能逃过时间的流逝。
才能避免被卷入星际乱流身亡。
以刘冬的猜测,她大概率是要以刘小冬的身份好好生活一辈子了,最好是在这具身体自然死亡之前,辅助自卫系统能醒过来。
所以最后系统才会让她好好活下来。
唉!
想到这,刘冬又叹气。
“醒了?”刘小秋进屋看到歪坐在床上的刘小冬轻声叹气,眉头皱在一起。
“大姐姐。”刘小冬糯糯地声音喊道。
“没事啊,姐在呢。”刘小秋又抱着她的头,轻声安抚起来。
刘小冬心里暖暖的,这个姐姐,虽然才十二岁,但特别会安慰她,尤其是拥抱,给足了她这个人安全感。
“走吧,起来吃饭,今天跟娘出去打芦花。”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刘小夏正从井里打水。
他看到刘小冬,喊道:“拿个盆过来接点水去洗脸,就你没洗了。”
刘小冬“嗷”了一声,去厨房拿出一个木头脸盆,接满水,用手捧着稀里哗啦地洗了个爽。
芦花这几天才刚刚开完,村里家家户户都约着这几天打芦花。
房家洼子西边是一片大水洼地,长着成片的芦苇和芦竹,村里一般会在上半年割上一半的芦苇和芦竹卖到镇上和县里的养殖户,再留上一半自家用,或用来编织芦苇席子,或用来扎芦苇垫子,垫床或围屋子保暖都好用,或者就用来当柴禾。
但无论怎么卖,这些都太便宜,累人又卖不了几个钱。
过冬的时候,芦花绒,芦苇垫子,和稻草是最保暖的三样东西。
织几尺麻布,做成一个罩子,用晒干透的稻草将芦花绒交替铺展,套到麻布罩里,就是全家过冬的盖被了。
这样的盖被,虽然只能 用一季,但好在保暖功力不差,且又不需要太高的成本,在房家洼子里,家家都受欢迎。
听说县城或府城有钱人家都用棉花做被,房家洼子的人除了羡慕,连想都不敢想。
棉,太贵了,他们用不起。
成片的芦苇荡开,一眼望不到头。
刘小冬估摸着这片湿滩地最少有个好几十亩地。
芦苇大多都已经枯黄了,地上不知道铺了多少层草,一脚下去,又软又舒服。
完全不担心会陷下去。
王冬麦拿着两个麻袋,身后跟着刘小秋和刘小冬两姐妹。
风微微地吹着,阳光一时从云彩里透出来,一时又藏起来
刘小冬抬头看向被风吹着微微斜的芦苇丛,荡漾的阳光从芦苇丛里暖洋洋地穿透过来。
也没人要教她怎么打芦花,王冬麦和刘小秋母女俩默不作声地直接够着芦花就上手捋下来。
芦花软,开出来的芦花膨胀开来,一根芦花一只手就能从头捋到底还攥得够。
刘小冬看母亲和大姐俩人的操作,有样学样,几下就熟练了。
“哎,冬丫很会打芦花丫呀。”王冬麦手上不停,一转眼就看到旁边的刘小冬,瘦小的身躯,伸着两只胳膊,张牙舞爪地拽住两根芦苇,张开的两只胳膊像壁虎爬墙一样,顺着芦苇杆子爬到芦苇花上。
再一拽一捋,轻轻松松扯下一朵芦苇花。
刘小冬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王冬麦略微黑黄的脸上显出几分欣慰来。
她转过头,继续捋芦花,脸上忽笑忽悲,最后转换成一个高兴地笑。
她家的冬丫头,没事了。
这段时间,冬丫头一直闷闷的,成天无精打采不说,还时不时发愣。
村里有人私下里好心地劝她多看看,这丫头可能是被雷劈坏了脑子,成了二傻子。
二傻子对房家洼子人来说,是后天变成的傻子。
而先天的傻子,被叫做大傻子。
还有三傻子,是形容会吃会喝会玩,但不知道天南地北的。
王冬麦知道邻居是好意,但她还是当场就不高兴了,忍着怒意反驳了两句,最后跟邻居两个不欢而散。
但私下里,王冬麦还是特意关注了下刘小冬的反应,最后得出结论就是:冬丫头没事,不会成为二傻子。
母女三人,手上不停,不大一会就打了满满两袋子。
刘小冬越捋越觉得顺手,尤其拨拉芦苇杆的时候,还能看到不一样的天。
这感觉有点好怎么回事!
满满两麻袋芦苇花,回去再晒一晒,挑拣一下,就能缝两三床厚厚的盖被。
这个冬天就不会难熬。
不过在缝被子之前,王冬麦想给几个孩子每人做一件袄子。
“好了,走吧,回去再来一趟,就够了。”王冬麦使劲将芦花往袋子按了按,捏紧袋口,拎起来甩到背上。
刘小秋跟她一样的动作,只最后甩上背的时候由于惯性,身体晃荡了两下。
刘小冬忽然就笑了出来,她姐要是一个没稳住,不就直接后仰摔个大仰叉吗?
“哈哈哈哈……”
她这一笑,惊得芦苇荡深处的过冬鸟呼啦啦飞出来几只,孤寡孤寡地乱叫。
刘小秋听到她笑,就知道是为啥,伸手拍了她一屁股:“叫你看你大姐笑话,我打你个屁股蹲。”
刘小冬猝不及防被拍了下屁股,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条件反射就躲,结果用力过猛,直接歪到地上去了。
她这一歪,活像个碰瓷的老太太,王冬麦看着姐俩打闹,也不由笑出声来。
刘小秋笑得最放肆,腰都笑弯了。
刘小冬因为不是八岁小孩,心态上就有点尴尬,尤其是自己不经意摔倒,心里羞愧上头,两个耳朵就热了起来。
但好在她反应快,就着这个小身躯,朝地上一滚,直接躺倒了。
“再笑,我就不起来了,看人笑话长不高。”说完头一歪,嘴一噘,活脱脱一个皮娃娃。
她这一系列动作又将王冬麦和刘小秋惹得大笑,到最后,母女三个彻底笑成一团,惹得其他来打芦苇花的人大喊才作罢。
“冬麦咋啦这是,捡到金老鳖还是银老鳖啦?”
“王妹子这是看到仙鹤蛋了?”
“冬麦侄女,是有人帮你打芦花啦?”
……
王冬麦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喊着回道:“要是能捡到金子银子的,我今天就带大家一块上街吃肉去了。”
旁边人一听,立马打趣:“哎呀,冬麦说要带大家伙去酒楼吃肉,不会是家里有喜事了吧。”
“喜事?咋啦,冬麦家出了个王孙公主还是咋的?”
“什么王孙公子,分明是个天宫仙子。”
“唉,你瞧,可不是,冬麦以后要享福啦,冬麦,冬麦。享福了可不能忘了咱邻里邻居的啊,房家洼子也不能忘啦。”
众人越说越离谱,但王冬麦知道大家都是一边安慰她一边在这艰苦的农家生活中找点乐子。
刘小冬感慨,这群人还真是苦中作乐,淳朴至极。
母女三人整装回家,整个工程,虽然跟大家聊得有来有回,但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
由此可知,这芦苇荡有多深。
刘小冬问王冬麦:“娘,这芦苇荡有多大啊。”
王冬麦还没说话,刘小秋就接过来:“二妹你猜猜有多大?”
刘小冬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估计有好几十亩那么大吧。”
说实话,虽然几十亩地的数字她知道,但具体到多大,刘小冬心里没有预估,因为她现在太人太小,看不到远处有多远。
“冬丫也知道几十亩地呀。”王冬麦觉得刘小冬说的挺好,虽然没说对,但是知道几十亩地。
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芦苇荡有多大,说几十亩的有,说几百亩的也有。没个定数。
这主要都是因为,芦苇荡不光是芦苇荡,还有芦竹沟子和流经这里的河。
这几个地方,共同构成了一整块的湿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