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老刘头和刘树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小秦秀才的私塾收学生,但现在不收,要等到年后再收下一批。
可只收男孩,不收女孩。
刘树有些无奈地说道:“那秦秀才说了,来他私塾读书的孩子都是立志要考科举的,不能让女人污秽了这神圣之地。”
刘小冬脸色当场就变了,瘦小的黄色小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两度:“真是个道貌岸然的假君子,女子污秽,他还是他娘生的呢?我看他才污秽,他就是茅坑里的屎泡子。”
刘树见她女儿脸黑成包公,气急败坏地大骂,身上汗毛直竖,连忙上手捂住了她的嘴。
“我的老天爷啊,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啊。”
然后拖着四处乱蹬的刘小冬进了屋:“我的姑娘啊,你是怎么了,怎么跟鬼上身一样,一下子乱吼乱叫起来了,你可吓死爹了。”
刘小冬被他爹捂嘴的时候就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刚才的她有些过激了。
在她的星际国家里,无论男女,都有全年龄段的义务教育。她从一开始想让家里人都读书开始,就没落下过女孩子,虽然想过难,但没想到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歧视女性。
士可忍孰不可忍!
她一下子就暴跳如雷,女子污秽,满是臭男人的私塾圣洁?
啊!我去你爹的圣洁,一群藏污纳垢的伪君子而已。
“以后谁也不许去这家私塾读书,遇到这家人也绕道而行,不然晦气沾身,长不高,不吉利。”刘小冬如是说。
她刚才大喊大叫,家里人也都听到了,但破天荒地并没有责怪她说那些话。
现在她这么一说,家里人又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貌似有些不对劲啊。
不过刘小冬懒得计较了,都是一家人,没有二心才好呢,她也省事。
眼下去镇上读书她已经彻底不考虑了,甚至想到以后做什么事都不带镇上玩。
然后又考虑是不是要几个娃娃全部去县城读书。
可是一下子目标有点太大了。
她一时半会还没想好。
刘小夏见她脸色稍缓,凑过来小声道:“那个,冬妹,我年纪大了,就不读书了,就在家帮着种田,再顺带做着柿饼就可以了。”
刘小冬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低着头依旧比她高很多的大哥。
然后刘小秋也凑上来,很是安慰地说:“冬,你别气,姐姐也不读书,你跟小妹和小弟去读。”
刘小冬哭笑不得,这两个半大孩子是在安慰她吗?这种自我了结的安慰方式实在是过于残忍了。
镇上读不了,就去县里读呗,实在不行花大钱请个夫子来家里教也不是不行。
而且她还有柿饼没卖呢,相信柿饼卖了后,她能赚更多钱,到时候夫子就请两个,一个白天教一个晚上教,羡慕死别人。
不过这些都是生气时的想法,不能作数。
她脸色一变,用非常肯定 的语气说道:“读,所有人都要读书,你种田,想跟爷爷一样种一辈子吗?你看看他种田多辛苦。”
刘小夏被说的脸色臊红,一边的爷爷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人小但主意特别正的小孙女。
刚才她咋呼着骂人的样子实在是不像他刘家的人,他跟老伴赵来英生活一辈子了,连跟人红脸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孙女不像他家的,但又是他家的。
不过这样也好,不怕事,还有主意。
就是年龄太小,还不够沉稳,不过不怕,有他和老婆子在,两个人多花点心思,教一教,等到他们入土的时候,相信一定能把孙女教得沉稳又有主意的。
不过他并没有立马就开始说教,他要等晚上的时候跟老婆子商量一下。
这件事不欢而散,大家都默契地没再说读书的事。
但都没闲着,因为刘小冬已经讲起了芦苇滩的事。
既然决定开荒,那就趁着现在农闲搞起来。
早一天开动,明年春天种庄稼的时候就多锹地。
管他什么税不税,里正不里正的,刘小冬说的对,先搞起来,等准备得差不多了再说,不然永远搞不起来。
刘家人莫名又诡异地跟着刘小冬的步调走。很是神奇。
村子里的人这几天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老刘家的人不再摘柿子晒柿子了,而是全家大小一起出动去割芦苇挖芦苇。
老刘头拿着镰刀熟练地将芦苇贴根割掉,刘小夏和刘小秋将芦苇捆得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边。
刘树跟在后面挖地堆出一套田埂来。
最小的两个孙女一人拿着一个木锄头在地上这刨刨那刨刨。
这一行为看着有点太反常了。
有人过来打听,刘树就说实话,然后遭到男人一顿嘲笑。
刘家人听了也不恼,可也不理会他,只埋头干自己的活。
过了两天,老王家王满带着王冬粮也加入了割芦苇开荒的部队。
人一多,活就好干一些,不出四天,两家人就整理出一亩多的地来。
刘树和王冬粮都是干活的好手,两个人修的田埂结实又宽,外围还挖出了五步远的空地,防止芦苇跟田太近,把田埂穿透。
之前嘲笑他的人便有些急了,开荒,虽然大家都知道不能开,也不敢开,但大家都不开也就算了。
这老刘家一下子带了这个头,他们不做,就感觉亏了。
于是第二天有几家也零星出来在芦苇滩开荒地。
只不过他们在靠近他们房子的南边芦苇滩开,不在刘家这边靠近北边的滩地开。
刘小冬心里想笑,不错,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发动人民群众的力量做事,这才是最正确的路线。
要问她为啥不让老刘头提前跟各家讲,不还是从做柿饼这事上看到了房家洼子人的性格了嘛。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主动做才是对的。
所以,当杜婆婆带着小厮架着驴车找到房家洼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房家洼子的人都在芦苇滩里热火朝天地挖地,修田埂。
那小厮对杜婆婆说:“他们这是在服劳役吗?”
杜婆婆努力瞧去,也看不出明堂,看他们挖的地明显不是种庄稼的,但是也没听说房家洼子这里在服劳役啊。
她家大人来了一年多了,压根就没提过服劳役。
不管了,她打发小厮去问问他们刘树家在哪里。
小厮跑得快,回来的也快,指给杜婆婆说:“就在前面。”杜婆婆顺着他的手指,就看到不远处北面的山脚下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刘小冬完全没想到杜婆婆会亲自找上她家。
一看到杜婆婆和那个熟悉的小厮时,她以为自己弯腰太久眼花了。
杜婆婆看她小小年纪拿着木锄头弯腰在田里干得热火朝天,就有些心疼,心说果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刘家一众人见到杜婆婆均是震惊不已,但还是规矩地见了礼,然后刘小冬就甩甩手上和脚上的土,朝杜婆婆走去。
老刘头和老王头以及王冬粮压根不认识杜婆婆。老刘头还听自家儿子儿媳说过,老王头和儿子真是两眼懵。
见婆子穿的是衣服布料是好布料,还坐这驴车,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杜婆婆不知道他们的无措,她直接拉起刘小冬,也不嫌弃她手上的泥,心疼的说道:“可怜见的,瞧累的都瘦了。”
刘小冬:她这几天每天都吃肉,还吃猪油炒的茭白,她娘还说她脸上长肉了呢,个子也长高了一点。
“婆婆,你来我家有什么事吗?”刘小冬问。
杜婆婆:“是又是,夫人让我来接你去家里坐坐。”
刘小冬嘴巴快张成o形:“夫人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杜婆婆笑道:“是有事,好事儿。”
这时候刘树,老刘头他们走了过来,几个人又跟杜婆婆见了礼,杜婆婆便对刘树说道:“我家夫人请冬姐儿去家里玩会。”
刘树一下子就懵了,这,县令夫人请自己女儿去家里玩?怎么听怎么奇怪。
不过他也没拒绝的权利,看了他爹一眼,又看向女儿,啥也没说就答应了。
于是一行人便带着杜婆婆回了趟家,又跟赵来英和王冬麦说了一下。
王冬麦慌的手脚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想请杜婆婆喝口水,发现家里没有茶杯,忙拿出碗来倒了两碗水,想放点糖在里面,又发现家里根本没有糖,差点把盐放进去了。
杜婆婆也没怪她,直接说明来意,也婉拒了喝水,便要家里一个大人跟着刘小冬一块去县城。
驴车带着刘小冬和刘树出了房家洼子,一路朝南,往县城的方向去了。
房家洼子一下子炸开了我,平常有什么事,大家都在背后小声讨论。这回见刘家来了辆驴车把刘树父女俩拉走了,顿时就一窝蜂地跑来刘家,打听到底是什么事。
他们以为刘家父女是得罪了什么人,一来问财发现不是,但刘家也说不知道什么事,几番问下来,见王冬麦确实像不清楚的,便作罢,顿时一哄而散。
徐氏等人走了,便担忧的问女儿:“冬麦,你告诉我,是不是树子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
王冬麦有些晕:“娘,不是的,是冬丫卖柿子的那家人,她找冬丫头去她家玩会。”
徐氏将信将疑,但心到底还是悬着的。
坐车就是比走路舒服,驴车晃晃悠悠地,刘小冬还没新鲜完一刻钟就瞌睡来袭,杜婆婆拿出软垫让她躺下去,所以等刘小冬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