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官场上的是非,刘小冬没用过多精力去关注,她要一心一意苟发展。
杜贞念将房家洼商铺的公章和官方文书拿了回来,腐乳作坊便准备开始运作。
首先就是磨豆腐的石磨。
石大的爹会磨石头,由他带领村里的几个老头子挖石头磨石头。
这打石磨是个功夫活,没个两三个月都没法完成,所以,最快最快的估计,腐乳作坊也得等到九月份的时候才能自己磨上豆子,做成豆腐。
杜贞念和刘小秋有计划,所以倒不怕这几个月没法做腐乳了。她们召集村里的所有妇人,按照上次的方式继续去镇上或隔壁几个村零散地买豆腐。
这一回,刘小冬打算利用起里正娘子的关系,于是让自家舅妈跟陈娘子一起去里正家找秦红花。
秦容一听能出去,连什么事都没问就答应了,主要是她这半年多来生孩带孩子的,整个身上感觉骨头都要软掉了,天天憋在家里,就想这出去透透气呢。
倒是陈家娘子有些犹豫。
陈家娘子是没有名也不知姓,十二岁流浪到过水镇的时候,被陈家二郎掰了一口黑面饼吃,就偷偷跟着他到了房家洼。
当时陈二郎他娘还把他给打了一顿,说闹着去镇上,结果带回来一个讨债鬼。
陈家上头一个大哥一个大姐都没留住,后来又生了陈大郎和陈二郎,两口子终于算是中年得子,后继有人了。
哪知道陈家大朗因为去学木匠,遭师傅打,愣是打断了一条腿都没发觉。
最后陈大朗落下了终身的残疾。
这让陈家二老再次遭受打击,去木匠师傅家闹了一阵子,最后讨来五百文钱和一个残废儿子,陈大朗被木匠师傅扫地出门了。
陈家的日子一落千丈,要不是房家洼众人拉一把,陈家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好不容易陈家挨过来了,结果又被小儿子带回来一个讨债鬼,陈母能不气嘛。
陈二郎这回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哪里知道这个小乞丐会跟着他来房家洼啊。村里人见状,也没有苛责陈母和陈二郎,陈父老迈的身躯下一双浑浊的眼睛动了动,最后决定就把这小乞丐留下了。
他心想,这或许是前头那两个夭折的孩子来报恩的,不然怎么会有小乞丐来他家呢。
当时的小乞丐,年龄小,又脏兮兮地,根本分辨不出男女来,陈家说是留下她,但也没多用心,尤其是陈母,每天要么当看不见,要么看见了就瞪着她。
小乞丐只得白天帮陈家干活,中午晚上从陈父碗里讨一碗稀饭汤喝,晚上睡在外头的草堆里。
陈二郎想跟他亲近,但又害怕母亲的巴掌,压根不敢接近她。
这样相安无事地生活了几年,村里人忽然有一天看到这小乞丐原来是个女孩子啊。
她自己来月信都不知道,直接疼晕在田里了。
这一番性别转换,几年后就转成了陈家的二儿媳。
从此以后,陈家娘子就从陈母转移到了陈二郎的媳妇身上,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没有人关心她叫什么名字,大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
所以陈家娘子一直都是性格比较内向的人,但内向的人不代表就没有性格,上回秦红花跟老管事来房家洼就是她看到第一时间找到王冬麦的。
刘小冬觉得陈家娘子虽然存在感极低,但是心里是个有想法且愿意行动的,有意锻炼锻炼她,所以这回就找到了她。
陈家娘子想拒绝,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家搞家务。
刘小冬一听她一天到晚在家不停搞家务,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时代的家务,全靠一双手,洗衣做饭扫地菜园里外,家里卫生,妈耶,刘小冬想都不敢想。
爱做家务没什么,但每天都不得闲的做家务,这是要累死人的。
太恐怖了,刘小冬在心里直摇头,但她又确信了一个信息,这陈家娘子,可能不止是内向,更多的是有些轻微自闭。
那她就更要带她出去走走了。
于是在王冬麦和秦容的劝说下,陈家娘子就跟着秦容去了里正家找秦红花。
陈母知道也没说什么,讲实话,这些年,家里家外都是陈娘子在操持,还给她生了一对孙子。大儿子虽然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但二儿子已经答应愿意给他养老送终,这对陈母来说,是再满意不过了。
这些年,她也逐渐老了,有时候还感觉脑子昏昏的,但好在身体还算健康,能帮着带带孩子,现在孩子都去了私塾,她就彻底松快了下来。
老陈头前年就去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也快了。
但房家洼今年运道好,陈家还盖了前后院加西厢的新房子,家里家外都铺上了石头地,还攒到了钱。
她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早去,于是又撑着这口气,继续跟着儿媳妇忙活着。
往年大儿子农活做不了太多,只能在家里帮忙,今年盖房子的时候,这手木工活又被石二给带了出来,现在自己残疾的大儿子每天都在作坊里忙活,脸上的笑都多了。
陈娘子被秦容连拉带拽地带走了,没一小会,陈母就拄着一根木头拐杖,端着一碗腌蒜头来到了刘家。
王冬麦正在厨房堆柴禾,赵来英去菜园分葱去了,徐氏在家带孙女没过来,刘家就一个刘小月带着刘小小在屋里摆弄画纸。
刘小月有点认识陈母又有点不认识她,看她端一碗蒜头过来,就连忙甩开小腿去找二婶娘王冬麦。
陈母走到院子里,看着刘家的房子,突然间就热泪盈眶。
王冬麦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陈母微驼着背拄着拐杖颤抖着手端着一碗腌蒜头在哭。这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过去扶住她,关切地问道:“陈家婶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家里有难处?”
陈母摇摇头,使劲地摇摇头,哽咽着说:“小麦丫头啊,我来谢谢你家,老婆子我来谢谢你呀。”
说完就趴在王冬麦肩头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