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在上一辈子,宁梨已经听了太多太多遍,如今,别说辩解,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手术室的门“叮”的一声打开,她快步迎上前去:“医生,我女儿情况怎么样?”
“伤口已经缝合完毕,只是……”
医生犹豫了一下。
宁梨知道医生在担心什么。
欢欢的伤在脸上,还是额角很显眼的位置,因为伤口实在太深,而留了疤。
宁梨攥紧手指,心脏传来一阵阵的隐痛。
她的欢欢,今年才四岁半,却早熟得不像个孩子。
薄砚成日在公司,一星期也回不来两次,薄瑾也是成日的粘着宁瑜,只有欢欢,在她失落难过的时候,会急匆匆的跑过来,用稚嫩的手臂抱住她的脖子。
“妈妈别难过,欢欢永远喜欢妈妈,会一直陪着妈妈的!”
宁梨用力一咬舌尖,强行压下心头痛意。
上一世,她本找来了世界顶尖的整容医生为欢欢做伤口修复,但还没来得及,就发生了变故。
家里煤气泄露引发火灾,浓烟遮蔽了视线,她拼了命的护着欢欢往外冲,却最终还是慢了一步,欢欢因为窒息昏迷不醒,她撑着最后一口气把欢欢送上救护车,也跟着晕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睛,得到的就是天大的噩耗。
她的女儿没有抢救过来,已经被送去火化,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但噩梦远没有就此结束,还没等她从悲痛中缓过来,警察就找上了她。
他们认为这次的失火不是意外,而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她。
那天只有她和欢欢在家,就连佣人都告了假,监控也被掐断了。
宁梨试图解释,却蓦地撞上薄砚冷彻骨髓的目光。
他吐字冷厉,眸底不带丝毫温度:“宁梨,我没想到,你竟会算计到这个地步。”
“欢欢她是你的女儿,你怎么下得了手?”
从这一刻起,宁梨便知道,自己所有的辩解,都是徒劳,薄砚早已在心里给她定了罪,她就是害死欢欢的凶手。
原本,薄砚是要追究到底,一定要她给欢欢偿命,她被拘押了将近小半年,整个人被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终于等到消息,薄砚撤了诉。
那时,宁梨以为,是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证明自己与这场火灾无关,然而,她刚从拘留所出来,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薄砚最后一次来看她,俊美无俦的面上布满寒意,用力掐住她的脖子,看她在自己掌中窒息。
“阿瑾不能有一个杀人犯的母亲。”
薄砚语调冷如寒铁,“你就在这里,忏悔你的罪行,为欢欢赎罪。”
宁梨眼眶控制不住的酸涩。
她的丈夫,亲手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她叫了二十多年的母亲,则在鉴定报告上亲手签了字,她的儿子,视她这个妈妈为最大的耻辱。
众叛亲离中,唯一满心满眼爱着她的女儿,已经再也不会醒来了。
宁梨压下心头翻涌的痛楚,重活一世,这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好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护士已经将欢欢从手术室推了出来,宁梨顾不得许多,急忙快步上前,握住女儿冰凉的手,视线触及稚嫩小脸上那一处被厚厚绷带包扎住的伤口,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好了,姐姐,手术不是已经结束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耳边传来娇柔女声,宁瑜凑上前来,故作担忧的去俯身去看薄欢苍白面容,叹了口气:“听医生的意思,是要留疤了,真是可惜,欢欢这么可爱的孩子,很有成为童星的潜力呢,我们剧组的导演就特别喜欢她,还说要在下个剧本里,给她专门安排个角色,让她……”
“闭嘴——!”
没等宁瑜说完,宁梨已经重重挥开了她的手!
她眸底遍布血丝,再也按捺不住满心恨意。
欢欢今年不过才四岁,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年龄,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她说过许多次,不让宁瑜带她和薄瑾去剧组,就怕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影响到他们还未成熟的三观。
然而,宁瑜每次都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一转头,又把孩子带了过去!
甚至,还带他们出席各种酒局和发布会!
她不是没同薄砚说过,可薄砚从没放在心上过,甚至还反过来训斥她。
“阿瑜是一片好心,让孩子出去见见世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甚至,他还带着薄瑾,亲自出席宁瑜新电影的发布会,璀璨的灯光镜头下,宁瑜言笑晏晏,一手挽着薄砚,一手牵着薄瑾,好似他们,才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三口!
“你凭什么打小姨!”
耳畔响起饱含怒气的声音,薄瑾气冲冲的扑过来,用力去推她,“我讨厌你!你抢了小姨的爸爸妈妈还不够,还要欺负她!”
“阿瑾!不可以这么说!”
宁瑜拉住薄瑾,又红着眼眶看向她,眼泪直直的掉了下来,哽咽着:“姐姐,对不起,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也是一直都把欢欢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看她出事……”
“好啊。”
宁梨蓦地开口。
她手指不易察觉的颤抖,吐出的字眼却格外冷厉,“既然这样,那不如你现在就往自己脸上也划两道,和我的欢欢一起流血一起疼,也算是成全你对我女儿一片真情,你说怎么样?”
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宁瑜一时间竟是愣住了,讷讷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只能将委屈的目光投向薄砚:“阿砚……”
薄砚皱眉。
宁梨以前从未用这样嘲弄的语气说过话,更别提态度还如此尖锐。
简直是不知好歹。
当初,宁家真假千金的风波闹得满城风雨,任谁都知道,宁梨不过是个冒牌货,薄老爷子也趁机提出,要解除他和宁梨的婚约,让他改娶宁瑜。
若不是他一直坚持,说他和宁梨婚约已经十几年,现在换人非君子所为,还会招来许多口舌非议,反会影响到薄家的声誉,否则,宁梨怎么可能会如现在这样嫁给他,继续这锦衣玉食的生活?
婚后七年,他亦是不曾亏待宁梨一丝一毫,如今不过是一次意外,她就要闹个没完没了。
哪里还有半点薄家女主人应有的风范?
思及此,薄砚不由得冷下语气。
“宁梨。”
“你马上给阿瑜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