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皇家外事活动的午宴会很正经,就算是在猎场,至少也会摆好餐桌,大家排排坐、吃肉肉。
结果,等太妃我被邀请出席宴会的时候,我发现,宴会是露天的,大家坐在地毯上,一人一张小桌子,除了桌面上的点心、水果和冷盘外,还有烤肉,随吃随叫那种,就像在吃巴西烤肉自助餐……
在场的人中,我位份最大,在向友邦代表郑景丽说了句“愿二国之情谊长存焉(愿两国间的友谊长存)”之后,便开始了宴席。
安娘,见到自己认为好吃的烤肉制品就让人给我切一块儿,在经过她的试吃,确定安全又好吃之后才能进我的口,一直到她吃不动了,才劝我也不要再吃了。
见我吃饱了,郑景丽端着酒杯来了,说要跟我喝一杯。
“餐毕一杯酒,无碍也?(餐后喝一杯,无碍吧?)”郑景丽说着自己的道理。
“哀家服药,不能饮也。(太妃我吃药呢,不能喝酒。)”锦墨这身体经不得酒精,上次喝了一点儿就醉过去了,可不能再喝了。
“姊不胜酒力,小弟侍嫂饮。(姐姐不胜酒力,小弟我来陪您喝吧!)”锦旗端着酒杯也来了。
“谢将军无军务欲处分乎?(谢将军没有军务在身吗?)”郑景丽问。
“小弟今日所主者,乃阿姊及嫂嫂也。(我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照顾好姐姐和嫂嫂。)”锦旗说道。
这孩子还真会说话,尤其在几杯酒下肚之后。
然后呢,这对儿硬攀上关系的叔嫂就在我这桌,开始了“把酒言欢”。
我很不理解,他们两员武将,喝着那度数相当于啤酒的酒,还能把自己喝高了。以至于,一言不合,郑景丽就将锦旗脸朝下按在了地上,直到锦旗说“小弟知错了”,她才将身下的凉兵马大元帅放开。
太妃掩面,幸好他们以叔嫂相称,要不然,凉可丢脸丢大发了。
还得是谈将军,他走过来,将自家主帅拦腰抱走了。
原定的计划,是下午借着出宫的机会和林晚去点大炮仗,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被锦旗告知他是来接我和郑景丽一同前往的。
两国关系再好,也不会说是邀请使臣家眷观摩己方炸弹试爆吧?
察觉到被我盯着,郑景丽笑了,说:“信卿直觉,与卿意者同。(相信你的直觉,如你所想。)”
我就说嘛!享受那么优厚的待遇,仅仅是因为你是使臣夫人?原来,你才是使臣!文铎那家伙是使臣丈夫!
这么说来,以大长和国师夫人的名义送我的那两箱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怕不是就是郑景丽自己要送我的吧?再加上她一直对我动手动嘴又陪我各种胡闹,还有她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的那颗不外传的药丸……这大妹子怕不是来真的?
可能是由于我脸上的表情逐渐丰富,郑景丽笑了,她挎上我的胳膊,说:“臣妾知娘娘有疑,且行且言。(有话,咱们路上说。)”
景沅和林晚他们俩一定早就知道!尤其是林晚,之前还假惺惺建议我待使臣夫人态度好一点儿!哼!果然一个江湖闯不出两种人!
上了马车,我哪儿有精气神儿听郑景丽跟我这儿解释什么前因后果啊,吃饱了我的眼皮就沉,还没在车上晃悠一分钟,我就睡着了。
虽然,锦墨很瘦弱,但是,我依旧怀疑她血脂高。
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见安娘喊我,想必是快要到目的地了,我顽强地睁开了眼睛,在安娘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幸好我穿越到了一位太妃的身上,这要是穿越成一位村妇或是绣娘,怎么会有这吃饱了就睡,还有人伺候的生活啊!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卿性之人,十有命百岁。(像你这种性格的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郑景丽笑道。
就当郑景丽是在夸奖我了,毕竟,她对我是没有恶意的。
我还没缓过神儿来,不敢乱讲话,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就当是回应了。
没想到,我这一拍,就像是拍到了什么开关上,郑景丽一把抱住我,嘴上说道:“阿姊真欲悦之也!(姐姐真是讨人喜欢!)”
“安娘。”我推了推郑景丽,未果。
安娘话不多说,直接上手来掰郑景丽的手。
就听见筋骨用劲儿的声音从两人的手上传来,惊得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审轻重!勿忘吾尝相与叶子戏。(注意轻重!不要忘了我们曾经一起玩过牌。)”我忙提醒两位女将不要伤了自己人。
听我这么说,两人都松了手。
“茶。”我拉了拉安娘的衣袖。
安娘忙将随身的保温杯拿给了我。
保温杯?是的,穿着小花棉袄的银质带盖杯子,拧紧杯盖后水不会洒出来,上面还刻有花卉图案。
见我喝饱了水,安娘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心。
安娘,就跟“俺娘”似的,时刻关心我这个“大闺女”吃没吃饱,睡没睡好。
我摇摇头,还吃?再吃我就该胖出自行车胎了。
到了目的地,林晚带着一众技术人员列队迎接,场面庄重又低调。
我,太妃,是来视察由自己出的“馊主意”而进行批量生产的“高端大炮仗”的。
郑景丽,一副甲方阿姨的派头,见到林晚时还不忘嘱咐他一句“以子之道示吾。(让我见见世面。)”
向林晚放狠话?你也不怕他抓只鬼扔你被子里!
太妃我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今有新品哉!(今天,有新品哦!)”见到我,林晚笑不拢嘴地说道。
什么新品能让一国宰相高兴成这样啊?我有点儿期待,可是考虑到眼下技术水平有限,我把期待值放低了一点点。
在去了一趟这个“工地”的卫生间之后(是的,下车之后上厕所),我得到了一对儿棉花球和一条丝巾。看着手中这对儿做工精细的“耳塞”和说是用来遮尘土的丝巾,想必这“大炮仗”不仅仅是声大。
来到一处掩体的后面,我发现这处掩体建造得十分专业,跟我在电影里看到的差不多,他们不仅在砌墙的时候放了麻布,还在墙体两边都堆放了沙袋。我还发现,锦旗他们还每人拿了一张石棉布在手里,难道是用来以防不测,放火隔热用的?
林晚,就像是一位向客户展示自家公司产品的销售人员,他踩上了一张马凳,指着掩体对面的一片建筑物,扯着脖子喊道:“彼,乃实等比例缩小之敌方堡垒。既而,遂借兵于垒,以示予方新品。劳闻吾言者皆用塞耳,如遇非常之事,勿惊,执头而踞之,后者有专善治之,保在场者安之。(那边,是一座我们根据实物等比例缩小建造的敌方堡垒。接下来,我们就攻克敌方堡垒进行我方新品展示。请在场人员戴好耳塞,如遇突发状况不要慌,原地抱头蹲下即可,现场有专业人员进行妥善处置,我们会保证每一位在场人员的安全。)”
太专业了!林晚他就差一个安全帽了,等下我得提醒他一下。
等现场观摩人员都移步到掩体后面,林晚挥了挥手中的旗帜,然后,从马凳上跳了下来,和我们一起,等着看“产品展示”。
我,不对,谢锦墨,身高不高,顶多一米六吧,想看热闹,只能踮着脚扒墙头。林晚会给我搬个马凳过来?不可能!他恨不得我抱头蹲下。我眼巴巴地盯着对面那座“敌方堡垒”,静待我方攻势。
突然,一声鸟叫从头顶传来,我们一行人等纷纷抬头,就见一只大鸟,由于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它是不是英雄或是其他什么,就见它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就像是确定好了目标,俯冲下来,将一个不明物体扔在了“敌方堡垒”里,随着一声响,一股烟雾,从“敌方堡垒”的观测口中涌出。随即,就见几个人从“敌方堡垒”中连滚带爬跑了出来,他们不住地咳嗦,腿脚快的更是直奔一处事先放置了水桶的地方清洗起自己的面部。
难不成,林晚将我吹嘘过的“催泪瓦斯”研制出来了?还是高空投掷的!他这行动力和脑回路相当可以啊!
这还没完,就见两个全副武装的人推着一辆车前带着一块儿铁制挡板的两轮车向“敌方堡垒”奔去。等到了预定位置,就见他们两人从车上拿起棒槌模样的东西向堡垒里扔去,紧接着,就是“砰”、“砰”两声爆炸声。
那两个棒槌模样的东西,是手榴弹吗?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我,被震惊了!
依旧还没完,烟尘还未散去,就见那两个人从车上拿起一串小彩灯模样的东西,把它固定在堡垒外墙上后将其点燃,然后,两人躲回到车后,随着一声巨响,砖石乱飞,尘土飞扬。
就,差点儿呛死我!这还不是顺风呢,而且,我还有丝巾。只能感叹这原材料配比精准之后,爆炸威力就是不一样!
到这里之后,展示算是结束了。看来,火枪,还有待开发!哈哈哈哈哈!
等我摘下裹在头上的丝巾看向林晚的时候,就见他在冲我微笑,还没等我回应他一个大拇指或是微笑,林晚就被郑景丽抓走了,怕不是,去签单子了。
富婆买东西就是麻利,我还没参观完“敌方堡垒”遗址呢,郑景丽就蹦蹦跳跳地来找我了,说是把能买的都买了。
外汇,这不就来了?国库,这不就充实了?打心底里替我们凉高兴!
“为庆执成,至大长和驻凉情报司饮一杯,何如?(为了庆祝我们两国合作成功,去我国驻凉情报处喝一杯,怎么样?)”说着,郑景丽挎上了我的胳膊。
情报司?这么直白的吗?
想到自己出宫一趟不容易,二更前回宫就可以,在抬头看了眼日头后,我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出发了。
谁能想到大长和驻凉情报处位于闹市区,表面上是一家酒楼!难怪郑景丽会说“喝一杯”。
明天,还是要上朝的,所以,就算是水酒,也没人喝了,大家比较正经地吃了顿大长和料理,看了一场大长和歌舞,就算是很正经地庆祝了一下两国签了笔大单子,据说,是一笔几十万两的单子。
在酒楼门口,我们兵分三路,郑景丽回驿馆,林晚回相府,锦旗和其他人一起送我回宫。
将我送到宫门口后,锦旗回谢府了,隼带着凌云骑回营地了,我和安娘在谈将军的护送下,下了马车,换乘了辇。
今天,我是从天亮折腾到了天黑,可算是浪够了,也累坏了,上了辇,我就开始犯困,就连晕辇的力气都没有了。
远远地,就见殿里灯火辉煌的,殿门口,站了很多人的样子。
想到太后最近在带着她的外甥女大搞拥军,应该没有时间来找我的麻烦,想必应该是景沅来了。
等到了殿门口,见到候在门外的高公公,我确定是景沅来了。
“娘娘辛苦!”上前来扶我下辇的高公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应该是在告诉自己主子“你媳妇可算是回来了”。
果不其然!景沅,小跑着来到门口,见到我,本来上翘的嘴角突然耷拉了下来,气鼓鼓地说道:“卿尚知归兮!(你还知道回来啊!)”
你小子跟我来这套?这都是你姐姐我玩剩下的!
我,收起了即将迈进殿里的右脚,转身,对身旁的安娘说:“起驾回宫。(走,回我自己的宫殿去。)”
安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领会了我的精神,立刻过来扶我上辇。
景沅,他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啊!无论是作为皇子,还是作为皇帝,哪个女人敢跟他耍小脾气啊?
姐姐我敢!
“阿姊!”景沅奶声奶气地叫着,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回头看向身后的景沅,问了句:“陛下,君方所言为何?(陛下,您刚刚说什么?)”
景沅上前一步,屈膝,将我抱起,满脸堆笑,说:“阿姊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