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恃景沅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心肝宝贝何慧文阿姊下手,于是,太妃我无视景沅的怒视,坐着自己的辇回宫了,留下景沅和他的母后寒暄。
回到宫里,翠喜带着一脸愁容,默默地帮我卸妆。
“尔恐哀家失宠,抑恐陛下恼怒?(你是在担心我会失宠,还是在担心陛下会生我的气?)”我问道。
“二者皆有。(两个方面的原因都有。)”翠喜唉声叹气道。
“权冀闭其口,多张口食而已。(就当买太后一个消停了,宫里又不多一个吃饭的人。)”我觉得无所谓。
“凡事关娘娘,小者亦大,陛下作色。(涉及到你,再小的事儿也是大事儿,陛下他肯定会生气的。)”翠喜低声说道。
翠喜是景沅的“江湖好大姐”,他们相识五六年了,自然比我更加了解景沅一些。
我和翠喜正说着话,景沅回来了,就见他气势汹汹地来到我身边,俯视着我,厉声问道:“阿姊倦吾乎?(姐姐你是厌倦我了吗?)”
我摇头。
“吾颇粘人乎?(我很粘人吗?)”景沅继续问道,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又摇了摇头。
景沅在我脚边蹲了下来,拉着我的手,柔声道:“每日,朝政外,沅儿心系阿姊起居,身安,心绪,既忙,不须他妇烦吾矣。(每天,除了朝政,我要担心姐姐的生活起居,人身安全,情绪变化,已经很忙了,不需要再多一个女人来烦我了。)”
我握紧景沅的手,说:“宫中无缺一人食邪?留观,人若善,可谓锦旗识,吾观其年不小,如太后以沅儿喜故为子备也。(咱们宫里不多一个人吃饭,是吧?留下来看看,人好的话,可以介绍给锦旗认识,我看她年纪不小,像是太后按照你的喜好特意准备的。)”
景沅,叹了口气,说: “余尝言,吾爱卿,纯粹爱卿,何慧文阿姊!与年少无所系!(我说过,我喜欢你,是纯粹地喜欢你,何慧文姐姐!跟年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撅起了嘴,嘟囔道:“人以汝纯好姊,不然,何故荐长者予汝识。(是别人认为你单纯喜欢姐姐,要不然,怎么会介绍看起来年长你的女子给你。)”
“然则,乖舛在孤?(这么说来,是我的不对了?)”景沅瞪眼。
“谁敢与君争?君言是也!(谁敢跟皇帝您较劲啊?您说的都是对的!)”我撇嘴道。
“有心力与孤狡辩乎?近夕待汝柔乎?(有力气跟我斗嘴了?最近几晚我对你太温柔了是吗?)”说完,不等我回(狡)答(辩),景沅将我从凳子上抱了起来。
景沅知道,跟我这个有“语言障碍”的人多说无益,能用做的就不多说,又是腰疼的一天。
这天,新婚的安娘进宫来看我啦!
当然,安娘她老公谈炎谈将军陪她一同进的宫,安娘来看我,谈将军去见景沅。
新妇就是不一样!安娘一改以往的忧郁气质,如今面若桃花,一看就被谈将军照顾得很好!
“谈将军之质至美,可乎?(谈将军看起来就身体好,是吧?)”翠喜毫不避讳地问道。
被这样一问,安娘的脸涨得通红,都要埋进双腿中间去了。
“当如陛下般不分昼夜,不愿已乎?(会像陛下那样不分白天晚上,没完没了吗?)”翠喜继续问道。
我抬手拍了一下翠喜的胳膊,没好气地说:“安得陛下哉?既有胆,当为陛下面言!(怎么扯上陛下了呢?有胆量的话,你当着陛下的面说!)”
“男子身健,国之大本!(男人身体好是国家发展的根本!)”翠喜又开始宣讲自己的那一套学说了。
“将军,待臣妾极好。(将军,对我很好。)”低着头的安娘,说话了。
“谈将军中意汝,自会善待汝,此则吾心之安。(谈将军他是喜欢你的,自然会待你好,这方面,我们是放心的。)”我对安娘说。
“娘娘所言极是,故,吾所念者,乃将军之身何如?又,余何时抱外甥?(是的,所以,我们比较关心的是你家男人的身体怎么样,还有,我们什么时候能抱上大外甥。)”翠喜说。
也不能怪翠喜口直心快,我也想抱大外甥。
“妊娠非易事,若孕臣妾适所生,诸卿但须将长命锁及长命镯备好。(怀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能生我会尽量生的,你们只管把长命锁和长命镯准备好。)”安娘笑道。
“即置之!(马上就准备!)”想到即将添丁,我就兴奋。
“毋独议吾事,娘娘近来如何?(不要光说我的事儿,娘娘近来怎么样?)”安娘问我。
“陛下待吾如既往,莲与翠喜陪吾玩,甚喜!(陛下对我一如既往地好,还有莲和翠喜陪我玩,我很开心的!)”我实话实说。
“臣妾闻陛下纳女,可有此事?(我听说陛下纳了一个女子,是真的吗?)”安娘问道。
这事儿,都传到安娘的耳朵里了?
“太后逼受之,陛下不遇,亦不与之名,使至便殿自理。(人是太后硬塞给陛下的,陛下没有碰她,也没有给她名分,让她去偏殿伺候空气去了。)”我解释道。
安娘看向翠喜,见翠喜点了点头,方才将微笑重新挂上了嘴角。
安娘和我们三人一起吃了饭后离开了,不多时,景沅回到了宫里。
“既娶妇,谈炎性骤重。(娶了老婆之后,谈炎那个家伙突然之间就变稳重了。)”一见我,景沅便向我爆料道。
“安娘荣光焕然,如复得新生。(安娘容光焕发,重获新生一样。)”论讲八卦,我不能输给景沅,文言文讲得不好也要尽力讲!
“谈炎知彼妇之事也,余释之兮,誓之乃予过,殊不以孤为帝。(谈炎知道那个女人的事儿了,我是一顿解释啊,向他做了保证之后他才放过我,真是一点儿都不把我当皇帝看。)”景沅叹气道。
我给景沅倒了一杯茶,安慰道:“其视陛下为姊婿。(他把你当姐夫看待。)”
景沅接过我递给他的茶,笑道:“何人敢欺其姊也!其姊思虑密!(谁敢欺负他的姐姐啊!他的姐姐心眼儿多着呢!)”
我心眼儿再多也多不过混了个帝位的您啊!景先生!
见我没有怼回去,景沅问道:“阿姊以沅儿话不可驳,亦或不闻其旨?(姐姐你是觉得我的话无法反驳,还是没有听懂我话的意思?)”
想找人斗嘴的话,你下午找大臣们开个会不就有对手了?跟我一个说不明白话的人较什么劲儿?讨厌!
“及谈炎得军功,余并封随军安娘,未尝负视吾如姊婿之夫妻二人矣。(等谈炎得了军功,我会连带着随军的安娘一并封赏,不会亏待了视我如姐夫的他们夫妻俩儿的。)”景沅说道。
君无戏言,皇帝的饼,不干不噎,可以放心食用。
我立刻回应景沅一个大大的微笑,表示对这块儿饼很满意。
省亲回来的皇后来向我请安,这是她第一次来向我请安,倒不是她不尊重我这位太妃,是因为景沅担心我吃醋或是爱心泛滥,不想我接触这个年仅八岁的女孩子。
看着一个八岁的小孩儿向我行跪拜大礼,我有些心疼,还有给她一个红包的冲动。
礼毕,面对面坐着,仔细端详这个名叫彭桂昭的女孩儿,想到她那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我有些伤感。
“家父嘱托儿臣代其谢母后之顾。(父亲嘱咐我代他感谢母后的照顾。)”皇后说话了。
“孝亲,宜也,尤者,家之独女。(孝顺父母是应该的,尤其,你是家里的独女。)”我说的是真心话,不管她的父亲如何算计我和景沅,这个孩子,终究是这场算计的牺牲品。
“家母与儿臣皆愿家中添弟或妹,然,家父似无此心。(母亲和我都希望家里能多个弟弟或是妹妹,可是,父亲似乎没有这个想法。)”皇后说。
这个时代的孩子懂事儿早啊!
“尚书大人宜有私意。(你父亲应该有他自己的打算。)”对此,我能说什么?人家要是觉得生孩子好的话,自己不会生吗?用得着别人叽叽歪歪?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我送了一些小女孩喜欢的物件给皇后,然后,她欢天喜地地走了。
“吾早生儿,度后年长。(我要是早点儿生孩子的话,估计比皇后的年纪还大一些呢。)”我感叹道。
“女子,不论门第,婚姻之事,多身不由己。虽力争,终无佳。(女人,不论出身,在婚姻方面,大多身不由己。即便,我抗争过,结局,也不好。)”翠喜怕是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唉声叹气的。
“若卿有意,吾皆助汝矣!(如果,你有任何想法的话,我都会支持你的!)”我侧头对站在身旁的翠喜说道。
“今,吾唯盼汝二人早日得一儿半女,子乃大凉之基石。(眼下,我只盼望着你们俩儿能早点儿有个一儿半女,孩子,是大凉的未来。)”翠喜,望着我的眼神中满是,满是慈爱。
翠喜小小年纪,硬是把自己活成了长辈的模样!
等景沅处理完上午的朝政赶回宫来和我一起吃午饭的时候,被我发现他几度想开口说些什么,然后,又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皇后乖巧,知礼。(皇后乖巧懂事,没有冒犯到我。)”我,觉得景沅应该是想问我关于皇后来请安的事儿,干脆说点儿什么好让他安心。
景沅笑了,他夹了一块儿鱼腩给我,说:“恐阿姊受屈。(我担心姐姐受委屈。)”
“阿姊人生前三十载所少恤爱,沅儿皆偿矣,阿姊不屈。(我人生前三十年所缺少的关爱,你都补给我了,我不委屈,一点儿都不委屈。)”我说。
“好!好!”景沅不住地点头,就像是,“今日份担心”已经解决了。
“阿姊无忧无患,莫忧心。(我各方面都好着呢,不用担心。)”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景沅活得如此谨小慎微,让我心疼。
“不离不弃。”景沅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不!离!不!弃!”我,端着饭碗,一字一顿地和一个男人“海誓山盟”。
画面,可能有些搞笑,态度,绝对地严肃认真!
可能是担心我和景沅情到浓时又要开始不管不顾地贴贴,站在一旁伺候饭局的翠喜提醒道:“菜凉矣!(菜要凉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吃饭。
景沅,无奈地瞟了一眼自己的“江湖好大姐”,继续帮我夹菜。
饭后,景沅要休息一会儿再去和大臣们“开会”,于是,在试图拉我一起未果后,他抱着将军去休息了。
谁会不喜欢猫呢?
原想着做一些针线活的,结果,在景沅的一声声“将军”中,我完全无心干活儿,最后,放下给兵士们做的袜子,跑去找他们“父子”了。
见我来了,抱着将军坐卧在床上的景沅拍了拍床,喊我坐过去。
我脱鞋上床,从景沅怀里将将军抱了过来,一边帮它顺毛,一边说道:“彼之挟猫以令妻之招数,甚哉!(你这挟猫以令老婆的招数,挺厉害啊!)”
景沅将头枕在了我的腿上,奶声奶气地叫道:“沅儿觉阿姊无宠吾矣。(姐姐,我感觉自己失宠了。)”
闻言,我赶忙腾出一只手来摸景沅的头发。
被“撸”之后,景沅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不久,可爱的小呼噜声传来。
看着熟睡的景沅,我意识到一件事儿,景沅肯定会和自己的孩子争宠的,要不是为了“补偿”我一个孩子,他肯定不会想着要跟我生一个孩子的。
身为一个孤儿,我能理解父母早亡的景沅的所作所为,也愿意陪着他一起胡闹,因为,我也想要和人亲近。
景沅,长得太好看了,他的孩子,一定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