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殿门口,我一头撞进了景沅的怀里。
“散肩被发,何事?阿姊何为而往?求沅儿乎?(散着头发,发生什么事了?姐姐这是要去哪里?找我吗?)”说着,景沅揽着我的腰,将我扥回了殿内。
“若不得翠喜谏,陛下得不归耶?(翠喜不去叫你的话,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我大声吼道。
景沅一定是有些什么毛病,听我吼他,他竟然笑了!
在将我横抱起来后,他笑道:“难不成,沅儿金屋藏娇为阿姊所知?(难道,我金屋藏娇的事儿被姐姐知道了?)”
我掐着景沅的奶膘,咬着牙:“哀家从妹可似阿姊年少时?(我的堂妹是不是就像是年轻时候的我?)”
“如此者也,年少、殊色、身健!(是的,年轻、貌美、身体好!)”景沅笑道。
“毋抱哀家!(你放我下来!)”我叫道。
景沅抱着我来到内殿,将我放在了床上。
我抬起自己的左手,愤愤道:“不奢望陛下终身爱吾一人,然,不其速乎?数日耳!(我不奢望你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但是,也不能这么快吧?才几天啊!)”
景沅抓住我的左手,亲了又亲。
我将手从景沅的手里抽了出来,侧过身,没好气地说道:“臣妾今夕无法侍奉陛下,请陛下移驾!(我今晚伺候不了陛下,陛下移步他处吧!)”
景沅,使出了他的老伎俩,他跪在我的脚边,将头枕在我的腿上,嗲声道:“此乃沅儿长久之计其一也。再佳皮囊,无姊心响。(那是我长远之计中的一部分。再好看的皮囊,也没有姐姐有趣的灵魂吸引我!)”
要不是我闻到了他身上的胭脂味,我又要原谅他了!
“胭脂非吾有也!(这不是我的胭脂味!)”我揪住他的发髻,大声叫道。
景沅忙护住自己的发髻,狡辩道:“沅儿可解其故矣!(我可以解释的!)”
我松开了手,抱起胳膊,看这家伙怎么解释自己身上的胭脂味。
景沅乖乖跪好,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摸出来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盒子,双手呈到我的面前,说:“此馈阿姊之香粉,传言,罕见之。(这是送给姐姐的香粉,据说是很稀有的香料。)”
这个香味,闻起来,确实很高级!
我不要的话,这高级货可能就到别人的手里了!
我一把将那个盒子拿在了手里,白了景沅一眼,说:“吾不以一香粉宥也!(我不会因为一盒香粉原谅你的!)”
“见阿姊如是,沅儿知己在姊心也!吾心甚悦!(看到姐姐如此生气,我知道自己在姐姐心中的分量了!开心!)”景沅笑了,后槽牙都要露出来了!
不知,可有哪位太医,会治疗心理疾病……热衷于看我吃醋生气,景沅他肯定有问题……
也是累了,我不打算跟景沅这个坏家伙较劲了,没理的话,他就是理,我跟一个封建帝王较劲能有什么好处?
脱掉身上的袍子,我上床睡觉!
“阿姊稍候,沅儿洁身即来为阿姊暖身!(姐姐等我,我洗干净了就来帮姐姐暖身子!)”说着,景沅站起身,向浴室跑去。
翠喜走过来帮我盖好了被子,还不忘嘱咐我一句:“莫伤其面。(别打他的脸。)”
大长和国师夫人郑景丽想起了我,于是,她拎着点心来了。
“娘娘面色不善!其手与吾!(娘娘的脸色不是很好啊!快让我把把脉!)”郑医生又来巡诊了。
我将手伸了过去,解释道:“癸水适来,无他。(月经,没什么的。)”
郑景丽异常认真地帮我诊了脉,切完右手,又切左手。
“致死否?(死不了吧?)”看郑景丽神情凝重,我,有点儿慌了。
郑景丽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地说:“死之不能,甚虚也!汝身,似少一火。(死不了,不过,你是真虚啊!我感觉,你身上似乎是少了一把火。)”
传说中,每个在世之人身上都有三把火:即左右两肩、头顶,各一把火。
我,少了一把火?
我低下了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死,我不怕,只是,我,舍不得,锦旗!他就锦墨这么一个亲人了。哼!那个堂妹不算!
别提景沅!只要他想要,“阿姊”多了去了!
“夫妻不睦?(你们,吵架了?)”郑景丽瞪大了眼睛,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我自然不会将大凉皇帝的私生活讲给外人听,于是,我摸着自己的小腹,说:“腹痛。”
“数日不见,情谊甚疏。(几天不见,我们之间的感情生疏了。)”郑景丽笑道。
“未曾谢卿赠百毒丸,感谢!闻之,甚贵也。(还没有当面感谢你送我百毒丸呢,谢谢!听说,它很贵重。)”我转移了话题,我不想跟郑景丽讲我吃醋的事儿,这话,要是传到她老(哥)公(们)文铎的耳朵里,可就热闹了。
文铎,对谢锦墨这个邻家妹妹可是惦记了好多年,当年,他“移民”大长和就是因为气不过谢锦墨进宫。
“百毒丸非徒解百毒,随身携去,尚驱百虫哉!(百毒丸不仅解百毒,随身携带,还驱百虫呢!)”郑景丽得意道。
驱虫?立秋了,你送我一个驱虫的物件?
我将手指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没臭啊!难道,我用的护肤品之类的东西太香了?景沅,他,昨晚送了我一盒香粉……
驱虫药丸,神似锦墨的堂妹,月经推迟,香得要死的香粉,“汝身,似少一火”,综上,锦墨这身子是不是要废了啊?
郑景丽是懂医的,她应该是察觉到了我身上的异常;景沅应该也是知道的,并且,他在做一些事情的准备。
景沅,他不会是想着给我的灵魂找一个新的躯壳吧?例如,那位神似锦墨的堂妹。景沅他亲口说的,人家堂妹“年少、殊色、身健”。对了,身健!他真是有心呐!得找一个身体好的,他能强迫我接受侵占别人的身体,总不能接二连三地强迫我换身体吧?这不人道!我之前就表示过,我不接受这种行为,哪怕最后我魂飞魄散,或是成为孤魂野鬼。
“思乱幽神。虽贵为帝王,然,其身神亦皆在娘娘,非乎?(不要胡思乱想,伤神的。虽然,他贵为帝王,但是,他的身心都在你身上,不是吗?)”郑景丽看出了我心事重重,安慰起我来。
“吾与之无隙也。(我们没事儿。)”我说。
“何人,亦或是何事可扰娘娘心绪?(什么人,或是什么事能让你忧心呢?)”郑景丽说。
郑景丽说的没错,目前,我所有不好的情绪都来自景沅。这样是不对的!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对我最好的人闹脾气呢?就算他有错,也是这个时代的问题,《婚姻法》也没完全管得了,不是吗?想多了,伤的是我自己的身,再说,昨晚,不是已经打了他一顿嘛!在床上打,不算刺驾,大凉皇帝金口玉言。
我就这样自己哄好了自己,真是心宽!
我扬起嘴角,问郑景丽:“入宫来,仅为点心?(此次入宫,不只是为了拿点心给我吧?)”
郑景丽战略性喝茶。
对!还是之前那个茶,是一些补阳气、促代谢和抗尸毒的草药。
“汝可尝得此乃何茶?(你喝得出来这是什么茶吗?)”我觉得郑景丽应该喝得出来这是什么茶,还每次来都喝,还一个劲儿地喝。
“于此宫者,当饮此茶,尤是女子。(在这个宫里,应该喝点儿这个茶,尤其是女子。)”郑景丽说。
她果然知道!
我觉得自己被专家会诊了,珍惜眼前每一天吧!
“有事则云,在吾生时。(有事儿直说,趁我还活着。)”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郑景丽笑了,她说:“娘娘千岁!吾须卿助!可忆吾之身死于前年之闺蜜乎?(你好好活着吧!我需要你帮我忙!还记得我那个前年去世的闺蜜吗?)”
我点了点头,心想不会是消息有误,那位妹妹还尚在人世吧?
“吾方知之,其有儿垂髫,父不详,身死之前将其送养。吾案其人,书香门,风评善。吾不欲扰之,惟吾不即有大凉,待吾去,可为吾应之乎?(我也是刚听说,她有个五岁的儿子,生父不详,她在去世之前将孩子送养了。那户人家,我调查了,书香门第,口碑不错。我不想打扰他的生活,只是,我不可能一直生活在大凉,等我离开大凉,你能帮我照看一下孩子吗?)”郑景丽说。
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把你们亲朋好友的孩子都留给我照顾!何老师我,挺喜欢小孩儿的。
我点了点头,问道:“何人之子哉?名何?(谁家的孩子啊?他叫什么?)”
“礼部侍郎沈从之子,名念。(礼部侍郎沈从的儿子,叫沈念。)”郑景丽说。
礼部侍郎?我记得,有个礼部侍郎的女儿参与选妃来着,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礼部侍郎,因为,侍郎,每个部门有两个,即左、右侍郎。
“吾之所以不争其子,一念沈氏家世,二念其无子,其一妻一妾,无子无女。(我之所以没有想着把孩子抢过来,除了考虑沈从的家世不错之外,还有考虑他没有孩子,他一妻一妾,无子无女。)”郑景丽说。
看来,是另一位侍郎大人了。
“可曾见念念?汝必见之矣!颇有故人之姿乎?(你见过念念了吗?你肯定见过了!有故人之姿吧?)”我笑道。
郑景丽点了点头。
不过,我要如何帮忙照顾这位沈念小朋友呢?盯着他养父吗?我一个太妃,盯着礼部侍郎吗?
“吾言于沈侍郎,若遭大难,可求于太妃。(我有跟沈侍郎讲,如果遇到天大的困难,可以求助于太妃。)”郑景丽说。
我谢谢你啊!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郑景丽送了我一个礼部侍郎。
郑景丽说不想打扰我们夫妻的日常生活,将她的“半个儿子”托付给我之后就走了,没有留下来吃午饭。
郑景丽走后,回想她的话,我意识到了一件事,她应该不会将一个五岁孩子托付给一个将死之人,也就是说,我至少能帮她看孩子看到孩子结婚,最少,也能坚持个十年。想到这里,我长出了一口气,能活到四十岁,在这个时代,已经很不错了!到那个时候,景沅都三十岁了,即便没有了我这个阿姊,也能坚强地生活下去吧!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景沅下班回来了。
一想到他明知女人生气走妇科还惹我生气,我就不想给他好脸色看,干脆,背过了身去。
“喵呜!”景沅,学着猫叫,跪在了我的脚边,然后,将头枕在我的腿上,求摸摸。
不要生气!看在他腰细腿长屁股翘的份儿上!对了,郑景丽那“半个儿子”的养父沈从,还是人家的员工呢!
我摸了摸景沅的后脑勺,问道:“陛下,可知礼部侍郎沈从乎?(你了解礼部侍郎沈从吗?)”
景沅,抬起了头,瞪着眼,没好气地问道:“慧文阿姊,卿既至且久居深宫,安知沈从?(你,初来乍到又久居深宫,怎么会知道沈从?)”
哇哦!现在,轮到你吃醋了,是吧?
要不是因为我不想让沈从受到牵连,我真想不解释,让景沅这个醋缸再多装点儿醋!
我将沈从收养了郑景丽已故闺蜜儿子的事儿告诉了景沅,我的这段讲述,让景沅消化了好一会儿。等他理解了我话的意思,知道了其中原委,说道:“沈从,坦率,兢兢业业,任劳怨,无不良之好,良父也。(沈从,为人坦率,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无不良嗜好,是一位好父亲。)”
沈从,得到了皇帝的肯定!
念念小朋友有了个靠谱的爹,他亲妈和“半个妈”应该能放心了!
“欲养儿?(想要个小孩子?)”景沅问道。
我回过神儿来,指着一旁的矮凳,说:“勿跪,坐。(别跪了,坐着去。)”
“待安娘生子,接来宫中!(等安娘生了孩子,接到宫里来养!)”景沅说道。
也不能怪景沅将主意打到了安娘未来孩子的身上,景氏,但凡哪房生了个男孩儿,都得被景沅盯上,更别说太后恨不得再找个姓景的孩子换了景沅了。
我能平平安安睡景沅,也算是吃了老景家人丁不旺的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