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说突厥使团来访,我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可是,具体是哪里呢,我又说不上来。于是,这个“不对劲儿”就困扰了我好几天,直到,我突然想起“突厥”不是被唐给灭了吗?怎么在唐之后又出现了呢?
不懂就问,我将翠喜和莲叫到身边,问她们知不知道突厥的历史。
翠喜拿起一颗花生,剥开皮后将花生仁放在了我的手上,说:“此事,陛下宜问之!(这种事儿,你问陛下啊!)”
莲,抱着她的剑,想了想,说:“娘娘,突厥拔起,深以为怪乎?勘之,至理之释有人通突厥之余,复更结列之,习兵肄之,胎骨,战不可觑,则蠢然思动矣。(娘娘,您是不是对早已灭国的突厥这突然的崛起感到好奇?对此,我们调查过,最合理的一个解释是有人联络了突厥的各个残部,将他们重新组织了起来,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军事训练后,他们,脱胎换骨了,战力,不可小觑,之后就蠢蠢欲动了。)”
有人把突厥残部组织起来了?进行了军训?然后,就厉害了?难道,难道,穿越过来的人不只我一个?
想到这个可能,我腾地站了起来,冲莲说道:“吾欲见林相!(我想见林相!)”
收到口信的林晚很快就来了,还是和景沅一起。
“阿姊,何事乎?(姐姐,发生什么事儿了?)”一见到我,景沅紧走几步拉住了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起我来。
“阿姊无恙,阿姊邀林晚,乃欲与其言突厥事。(我没事儿,我请林晚来是想跟他说有关于突厥的事儿。)”见景沅着急的模样,我忙解释道。
“突厥?阿姊深居九重,何以知其事?读诸史乎?(突厥?姐姐深居宫中,怎么会知道有关突厥的事情?是在史书中读到过吗?)”景沅问道。
“予之知,突厥之亡,于斯既久矣,其不可存矣。(在我的历史知识中,突厥,在这个时代已经亡国很多年了,它不应该存在了。)”我看向林晚,希望他能懂我的意思。
林晚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他get到我了!
“吾知之,子知吾!(我就知道,你会懂我!)”我兴奋地想跟林晚击个掌,幸好,我的手被景沅抓着,要不然,这掌真的击上了,景沅这个醋缸不得疯了?
林晚走近我,急切道:“是时,突厥本不可在乎?(此时的突厥,本不应该存在,是吗?)”
我猛点头。
“吾事不精。(我们的情报工作不够细致。)”林晚对景沅说。
“无妨,备战,必为之,攻否,治而后定。(没关系,战备是必须的,至于说打不打,我们研究之后再做决定。)”景沅淡定得很。
“若彼有似阿姊者之谋,则兵之道,不可测也。(如果,对方有像姐姐这样的人出谋划策的话,用兵之道,可能是我们所预料不到的。)”林晚说。
“再探。”说完,景沅拉起我的手,吻了一下我的手背,柔声说道:“谢阿姊忧心社稷!(感谢姐姐忧心国家!)”
“吾为凉国民及景家妇,不可委以外事。(身为大凉国民和景家媳妇,我不能置身事外。)”我扬起下巴,自认没有白吃大凉国库一粒粮,腰板硬得很!
虽然,就突厥访凉这件事,双方都没有对外声张,但是,该知道的人和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既然,人家突厥使臣有携女眷来,那么,我方就得按照礼制来招待人家。于是,太后携太妃代皇后在宫中设宴,招待突厥女眷及其他使臣夫人。
之前,太后设宴的时候可没提过“主办方”里有太妃我,每次,我都是作为客人出席的。这次,大姐把我拉上,我有些“受宠若惊”呢,她这是担心自己一个太后代替不了皇后吗?
太后大姐啊,就算皇后不是你的人,她才八岁,能干嘛?况且,人家小姑娘身边只有一些陪自己玩的宫女,连个掌事的女官都没有,还能自己把国宴这么大的事儿给办了?
我正忧心皇后小姑娘的处境,景沅回来了。
“后未带婢入宫乎?(皇后没有陪嫁丫鬟吗?)”我上来就问。
景沅被我问懵了,他迟疑了一下,回我道:“阿姊,后乎?有媵婢,长其二岁。(姐姐是问皇后吗?她有陪嫁丫鬟,比她大两岁。)”
“十岁女?彼左右有能为之使焉而恃之者乎?(十岁的孩子?那她身边有能帮她办事且靠得住的人吗?)”我急了,担心起这个小姑娘来。
景沅拉我坐下,给我倒了一杯茶,说:“其事,阿姊勿烦。其家不惮刀欲内之,必当其当然,不可悯也。沅儿不允其问阿姊安,亦恐阿姊欲养之左右,尔教之弟子,盖其年也。(她的事儿,姐姐就别管了。她家不惜动刀也要把自家女子送进宫,相应的后果,肯定是要承担的,不值得可怜。我没让她来给你请安,也有担心你会想着要把她养在自己身边,你的学生,大概就是那个年纪吧。)”
听景沅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自己就是个圣母婊呢?我担心小女孩,这有错吗?
“阿姊莫知女儿之教,非痴儿,比之阿姊更真。(这些女孩儿所受的教育,你不了解,她们,没有那么天真,相比之下,姐姐你更单纯一些。)”说着,景沅拿着一块儿点心送到了我的嘴边。
我一口将点心咬进了嘴里。我知道啦!多吃东西少说废话!关心自己勿忧他人!
景沅见我不再说话,笑了,说:“太妃娘娘,欲观国立女子护理学堂乎?(太妃娘娘,想不想去参观一下公立女子护理学校?)”
我又能出宫了?还可以去参观女子护理学校?
这个学校是林晚在听了我的建议之后开办的,它的开办,不仅解决了生活无依又没有谋生手段的女子的生存问题,又为社会提供了有专业知识的护理人才,解决了孕产妇护理的人才缺口和军队护理人员不足的问题。
应该是见我眼睛亮了,景沅又送了块儿点心到我嘴边,说:“太妃有识可授姊妹者,可教之。(太妃有没有什么知识可以传授给姐妹们?可以去给她们上课。)”
我将点心咬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思考,要说我能教的知识,除了小学数学,还有急救知识和孕期常识,当然了,生理卫生也懂一点儿,小学女生还是需要女老师的科普和帮助的。
景沅,用他那八百个心眼子中的六百个成功套路了我。为了能去女子护理学校当“客座教授”,我抓紧了一切时间来备课,忙得都没有时间撸猫,还哪里有时间忧心什么皇后和太后之间的“婆媳矛盾”。
何老师再就业困难重重,我现在所面临的,不仅是用楷书写教案的问题,还有授课的问题,我担心和学生交流不畅,毕竟,我这古文说得不是很利索,甚至在很多时候,对方的话我都听不懂。
景沅的“江湖好大姐”翠喜,当着我的面,将我“忙到就连点心都没有时间吃”这一重大消息告知了他,随后,景沅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搞大了。
“兹未亟,治学非旬日事。吾可先行观学,贻师生劳品,授业之事,可从长计议。(这事儿不急,学校又不是办几天就不办了。我们可以先去学校看看,给师生们送一些慰问品,上课的事儿从长计议。)”景沅如是说。
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
“沅儿可为阿姊述口作之,何如?(我可以帮姐姐把口述的内容写下来,怎么样?)”景沅说。
景沅帮我写?何老师我要教的是急救知识和孕期常识,景沅来写这份教案的话,那可是御笔,不会被轻易销毁的,万一流传千古,后人会误会景沅穿越了的!
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说:“阿姊自可为也,当及沅儿为阿姊省误便好。(我自己可以写,到时候,你帮我检查一下错误就好。)”
“夫妇宜相扶,夫君有闲,愿助夫人。(夫妻之间应该互相帮衬,老公我有时间,愿意帮助夫人。)”景沅说道。
景沅新帝登基,内忧外患,每天更是早朝、晚朝、各个部门视察,只要有时间就来陪我,对此,我已经很知足了,现在,他还要操心我的“事业”,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明日宴,阿姊必见后,若犯卿言,勿忧吾面,出卿之为母之威,戒之而已矣。(明天的宴会,姐姐会见到皇后,如果,她冒犯到你的话,不用顾虑我的颜面,拿出你这个‘婆婆’的威严来,教训她就是了。)”景沅说。
训斥小孩儿?这种事儿我一个小学老师可干不出来!
“娘娘为人敦厚,不忍诫。然,有奴婢,则虽不胜之,莲哉!(娘娘为人敦厚,训斥人的事儿是万万做不来的。不过,有我在呢,就算我打不过她们,还有莲呢!)”候在我身边的翠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顺道拉上了莲,向景沅保证道。
我抬手拍了一下翠喜的屁股,说:“延使之宴,恤其颜,凡事,私为之解。(招待使臣家眷的宴会,要顾及到我国的颜面,有什么事儿,咱们私下解决。)”
“人类卿,天下遂太平。(人都像你这样的话,天下就太平喽!)”翠喜说。
“当卿赞吾。(就当是你在夸奖我了。)”我笑道。
“不然,景沅何,奴婢知罪,陛下奈何爱卿哉!(要不然,怎么说景沅,奴婢知错,要不然,怎么说陛下喜欢你呢!)”翠喜差点儿现了原形,幸好现场没有外人,直呼皇帝名讳可还行!封建社会的死罪莫名其妙地多,可不敢乱说话!
吃席的日子到了,穿上我新做的豪华礼服,顶着满头的黄金珠宝,坐着我的专用辇,在“左右护法”的陪同下,“耀武扬威”地出发了。
其实,也就是从我所居住的皇帝的寝宫移动到直线距离大概一公里的一处专门用来宴客的宫殿,而已。
今天是外交活动,为了给大凉长脸,平日里对穿衣打扮毫无兴趣的莲特意穿了身新衣服。虽然,依旧是一件凌云骑的黑色制服,但是,它是翠喜用一块儿高档的黑色面料给莲做的,再配上一条镶金嵌玉的小牛皮腰带,这气质一下子就抬起来了!
翠喜呢?自然是精心打扮过,得让人家使臣家属看看,我们大凉有钱,嘎嘎有钱,国家富裕着呢!
这次宴会,太妃我算是名义上的主办方之一,所以,我提前到了场,主人不能让客人等,是不?
太后在殿外等我,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大概有一米高的小女孩。
封建社会太可怕了!
难怪景沅不让自己名义上的老婆来给太妃我请安,他是真心怕我接受不了,毕竟,我跟他讲过,我在二十一世纪的北京是个小学老师,教七八岁的孩子数学。
这位皇后,比我的学生们还要矮一些……
直到听见皇后给我请安,我才缓过神儿来,微笑着让她平身。
如果,她不是皇后,我还能拉起她的小手跟她亲热亲热,但是,考虑到她的身份,此时此刻的我只想和她保持距离。不仅是我接受不了童婚这件事儿,而且我要顾及太后的想法,我不想站队,她们想掐就自己去掐,不要算上我。
不等太后拉我寒暄,郑景丽来了,她没有乘辇,也没有带随从,只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就来了。
“大长和国师夫人郑景丽见过大凉太后、太妃、皇后陛下!”郑景丽依照自己本国的礼法,一本正经地向我们三人行礼。
可能是第一次见我打扮得如此隆重,见过礼后,郑景丽就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我来,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娘娘仅戴一件,赠卿首饰,不喜乎?(我只看到一件我送你的首饰,其它的,你不喜欢吗?)”郑景丽低声说道,表情,委屈得不得了。
文!铎!把你老婆领回去!
“因礼服而配。(根据礼服搭配着来的。)”我向郑景丽解释道,心想这女人可别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呜呼!突厥至矣!(哎呦!突厥人来了!)”郑景丽的注意力转移了。
我顺着郑景丽的视线望去,远远地,来了一队人。
“闻之,其使夫人有过人之处乎!(听说,这位使臣夫人,不简单呢!)”就听郑景丽爆料道。
怕不是我“老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