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前,景沅在我眼前,他的眼神迷离,我的瞳孔失焦,再后来,我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我在水里,冰冷的水里!我为什么会在水里!
我会游泳,但是,我手脚不听使唤,它们,放弃了我!就在我忍不住张开嘴喝了一口不知道能不能喝的水之后,我的腰,被人搂住了,紧接着,我的头露出了水面。呛水,太难受了,鼻子和肺,都痛死了!借着月光,我看清了捞我出水的人是景沅,安心了,闭上了眼,将自己交给了他。
出水后,有人用毯子之类的东西包裹住了我,接着,我被景沅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怪奴婢未阻娘娘。(都怪奴婢没有拦住娘娘。)”耳边,翠喜嚎啕大哭。
“莫哭,将寻林晚!(别哭了,快去找林晚!)”景沅的声音。
“末将行矣,速也。(末将去吧,我行事快些。)”莲的声音。
“阿姊,慎毋有恙乎!(姐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景沅的声音。
“我只是喝了两口水,没事儿。”我闭着眼睛,抬起手,示意自己还活着,哭丧的话,再等些年。
“阿姊不言大凉语,恐非无恙。(姐姐都不讲大凉的话了,怕不是有事儿。)”景沅一副哭腔。
我叹了口气,说:“宜为阿姊更衣乎!吾衣湿矣!(不是应该先帮我换衣服嘛!我的衣服湿了!)”
要不是有我提醒他们,他们都想不起来应该先帮我换衣服!
换下了湿衣服,捧着一杯热茶的我,坐在床上享受着翠喜的擦头发服务。
“不知何以投河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跳河。)”见景沅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主动“交代了问题”。
“沅儿知其非阿姊也,自阿姊起身之刻,沅儿即观之。阿姊箧中取弓,视之良久,乃持而出。因疑阿姊梦游,不允人阻卿。令吾不意者阿姊竟赴湖,仅一眼未念,便投之。阿姊不寻短,阿姊不舍沅儿,非阿姊也。(我知道那不是你,从你起身那刻开始,我就在观察你。你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弓,看了一刻钟的样子,然后,拿着它出了门。当时,我怀疑你在梦游,就没有让人拦你。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去投湖,只是一眼没注意到,你就跳下去了。你是不会寻死的,你舍不得我,那不是你。)”景沅将事情的经过和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肯定是不会寻死的!不管我能不能再穿越回二十一世纪去,我都不应该寻死啊!生命可贵,而且,我有在乎的人呐!
等一下!弓?
我看向翠喜,问她:“吾持饰重之弓否?(我是拿着那把花里胡哨的弓吗?)”
翠喜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答案,我立刻向景沅告状:“其弓为兵部尚书托郑景丽之名送阿姊。不知其所以知吾之学射也!(那把弓是兵部尚书假借郑景丽的名义送我的。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在学射箭的!)”
我听到了景沅的指关节在响……
“莫武断。(不要冲动。)”我嘱咐道。
景沅笑了,说:“事察前,无所为。(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不会有所行动的。)”
我的头发被擦干之后,景沅让我休息,其他的事,有他在。
我确实累了,而且,就算我醒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我睡了,至于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我一睁眼,发现床边多了一张桌子,桌子后面,景沅正在埋头批奏折。
真是难为这孩子了,据我所知,昨晚,那是“我”第三次寻死了。强调一下,是我所在的这具肉身的主人谢锦墨第三次寻死了。
“沅儿。”我不是在撒娇,我是在告诉景沅我还活着,不要担心。
听到我说话,景沅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两步来到床边,拉着我的手,柔声问道:“安有弗豫哉!(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摇了摇头,说:“阿姊欲盥之。(我想去洗手间。)”
景沅立刻掀开我身上的被子,然后,将我抱了起来。
我本不想让景沅抱的,可是,考虑到他把办公地点都搬到我的床边了,我就没有拒绝。
翠喜见我下床,忙跟过来帮我洗漱。
看着我这神情紧张的“左右护法”,我笑了,说:“汝等安之,哀家,身体康健。(你们放心,是我,我好着呢!)”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两位从卫生间赶出去,被人盯着,我上不出来……
等我洗完脸,早饭,不,已经是午饭了,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可能是见我食欲很好,在场的人,包括莲,都长出了一口气。
饭后不久,林晚来了,在帮我诊过脉后,他要帮我做个法。
“中邪?(我中邪了?)”我指着自己问林晚。
“予按其弓,无妖气在上,阿姊之状亦非中邪。余欲试与锦墨阿姊通问其所求。(我查过那把弓,没有妖邪之气在上面,你的症状也不是中邪。我是想尝试跟锦墨姐姐沟通一下,问问看她有什么诉求。)”林晚解释道。
昨晚,怕不是锦墨的灵魂醒了……她的诉求,怕不是只有一个,就是寻死吧?
我看向景沅,虽然,他正襟危坐,但是,看得出来,他眼里满是慌张。
他不能慌张吗?他爱慕了十几年的锦墨阿姊一心求死,锦墨阿姊要是死了,我这个慧文阿姊的灵魂估计也就完蛋了,总不能说把我这小魂魄先装进一个瓶子里,稍后,再找个肉身给我吧?
林晚都能让死了很久的人复活,给我找个肉身的事儿说不定真的能做!
现在,轮到我慌张了!这不道德,我不能这么干,我死就死了,不要祸害别人了。不过,眼下事情还没有发展到生离死别的地步,担忧也是白担忧,顺其自然吧!
我点了点头,同意林晚的做法。
在得到我的同意后,林晚嘱咐我坐好,还说“见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惊慌”,然后,就开始了他的“排兵布阵”。
就见林晚从他带来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些像是法器的物件,将它们摆在茶几上后,他又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后,将里面的不明液体喝了下去,不到三秒钟,林晚,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我,惊大了眼睛,看向一旁的景沅,用眼神问他“这是正常流程?”
景沅,冲我点了点头。
吓得我是一动也不敢动啊!
我在心里默默地数了二十几个数,心想林晚这种情况,真的不用去救吗?他不会是药物中毒了吧?不过,见一旁的翠喜和莲都神情自若,我也就没再纠结,准备按林晚的嘱咐,好好坐着,不要慌。
突然,倒在地上的林晚动了一下,就像是抽筋那种,吓得我气都忘了喘,不等我倒过那口没敢喘的气,林晚,他扭着腰,站了起来!
林晚,他是一个有着冷白皮的俊美少年,就算他长得再漂亮,还是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爷们。不过,这重新站起来的林晚,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爷们了,妥妥的一个软妹子,喉结都不见了!
见他,或是她,反正就是林晚那家伙向我走来,吓得我战术性后仰,我都怀疑刚刚喝了不明液体的人是我,不是他!怕不是我产生了幻觉吧!
林晚,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我的面前,向我,伸出了食指。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我眉心的时候,一股彻骨的寒意袭来,我感觉自己被速冻了,眼皮,都动不了了,眼前的场景像是凝固住了,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就这样,我眼前的画面保持在林晚向我伸出食指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我听到了铃声,和一句句“慧文”,“慧文阿姊”,“老婆”。突然,我眼前的画面换了,我看到了景沅,听到了他在喊我。
我身子一歪,躺在了景沅的怀里。
被景沅抱到床上后,我狠劲地眨了眨眼睛,眼睛好干啊!不知道刚刚瞪眼瞪了多久。
“无事,无事。”景沅拉着我的手,柔声安慰道。
“锦墨何言?(锦墨有说什么吗?)”我问道。
“求不可得。(找不到她。)”景沅笑了,笑得很无奈。
“林晚无事乎?(林晚他没事儿吧?)”我想起了林晚。
“无恙,愿未惊阿姊。不瞒阿姊,余身另有一人,乃女子也,其可行于阴阳,与神魂通。(我没事儿,希望没有吓到姐姐。不瞒姐姐,我身体里的另一个我,是个姑娘,她能行于阴阳两界,和灵魂沟通。)”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怕不是林晚还没有变回男人的样子,担心吓到我,就没有现身。
要不是亲眼见到了那个姑娘,我会以为林晚罹患精神分裂呢。
“阿姊不惮,但惊。(我不害怕,只是有些吃惊。)”我说。
“阿姊好生休憩兮,既锦墨处问之不至,故沅儿问将彭锦程。(姐姐你好好休息,既然,锦墨那边问不出什么来,我去问问彭锦程。)”景沅说。
“彭锦程?兵部尚书?”我问道。
“是也,其在御书房中待孤半日,性应尽矣。(是他,他已经在御书房等了我半天了,差不多晾够了。)”景沅的眼中,满是戾气。
我拉住景沅的袖子,说:“莫武断,以社稷为重,阿姊无恙,昨夕不虞。(不要冲动,以国家为重,我没事儿,昨晚那是意外。)”
“阿姊若不测,江山社稷,于沅儿何为?(你要是有什么不测,这个国家对我来说有什么用?)”说着,景沅站起身,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离开了。
太妃投河,这种事儿,肯定会被瞒得严严实实的,太后那边都没有得到消息,兵部尚书,就那个叫彭锦程的,他能知道,那真是景沅的“心腹大患”啊!
听“翠喜二号”花满说,锦旗,也就是谢锦墨的亲弟弟谢锦旗,派了自己的亲兵进宫来和御前侍卫“换岗”,说是“轮休”。
这事儿景沅竟然瞒着我,看来,事态有些严重啊!顿时,我觉得自己手里的苹果它不香了。
“宫人呢?”我问道。
“自是隔离鞫,花满方被隼裁无罪,始释之。(隔离审查,花满刚被隼裁定无辜,才放出来。)”翠喜说。
花满猛点头。
景沅把自己的“特种部队”都派出来了?也对,皇帝寝宫里的眼线,不是小事儿。
“隼于宫中?彼英雄欤?(隼在宫里?那英雄呢?)”我想起了许久未见的英雄。
“侦事于宫中。(在皇宫上空执行侦查任务。)”莲,说话了。
“久不复见。(好久没有看到它了!)”我对莲说。
“娘娘,莫烦陛下!陛下与兵部尚书谈逾一时,当其议出兵时无此久。(娘娘,让陛下省点儿心吧!他和兵部尚书密谈有一个时辰了,当初,他们讨论是否出兵突厥的时候,都没有谈这么久。)”莲,语气里满是烦躁。
“惭愧,为君家者烦。(抱歉,给你家陛下添麻烦了。)”完了,还是被人打上了“祸水”的标签。
“凡事皆双面,若不图娘娘,陛下亦不欲帝。(也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为了你,陛下也不会想要称帝。)”莲说。
没办法,谁让你家陛下是个恋爱脑呢?还能怎么办?我们俩儿好好过呗!
晚饭时,景沅赶了回来,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模样,肯定是吵赢了。
“云,与阿姊情投意合。沅儿告之,阿姊失忆,其名皆不复记。(他说,他和姐姐情投意合。我告诉他,姐姐失忆了,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吃饭的时候,景沅向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战况。
“只一言遂灭其念,何言之久也?(你这一句话就把他的路封死了,为什么谈了这么久?)”我问道。
“知阿姊持其弓寻短,甚哀伤,久之,因以问所置之奸邪。(得知你拿着他送的弓寻短见,他很难过,跟我这儿哭了好久,顺便,我把他安插在我们这里的眼线打听出来了。)”景沅说。
我放下手里的筷子,为景沅鼓掌。
“无阿姊亲近之人,安然。(没有姐姐亲近的人,放心。)”景沅说道。
“既为侍卫放假,则多放数日,令锦旗入呈予。(反正你都给侍卫放假了,就多放几天呗,让锦旗进宫来给姐姐我看看。)”我说。
“何慧文,有弟如孤不足矣?(何慧文,有我这么一个弟弟不够吗?)”景沅放下了碗筷,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咬住了筷子,瞪大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
“阿姊非锦墨,非锦旗亲姊,阿姊多看其一眼,沅儿皆食醋。(你毕竟不是锦墨,不是锦旗的亲姐姐,你多看他一眼,我都会吃醋的。)”景沅义正辞严。
把情话说得如此正经,不枉费他是一个古代霸总啊!
“锦旗不知兮,忧其阿姊。尔等,友也!(锦旗不知道啊,他会担心自己姐姐的。你们不是朋友吗?)”我说。
经我这一提醒,景沅像是想起来了,他和锦旗是朋友……
我的天呐!也不知道是谁,说他参与宫斗一是为了锦墨,二是为了锦旗!这么快就把人家姐弟俩儿都忘了!
然而,景沅并没有批准锦旗进宫探望姐姐,而是,赏了我一碗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