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昔年旧路深 第116章 弃子（3）

不二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心里盘算着时间。

明宫城有一种异于外界的繁华。主城区的几条主街，一整夜都灯火通明。它就像这座古城中的中心，将繁华与国力集中于一点，尽力的表现出来。

不二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位侍者走了进来。“不二少爷，不二文彦将军已经出城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应该回来了。”

不二的话虽然没有说的很直白，但是侍者也听了出来，这是在指责他们的消息太过延迟了。

“对不起，不二少爷，实际上是我们的人在城门口遇到了些麻烦。”

不二的神情一下子警觉了起来。“麻烦？”

“是，很奇怪。”

侍者一五一十的将在城门口的经历讲述了出来。

他和另一个同伴负责值守在城门口，等着不二文彦出城之后来这里通报给不二。但是就在他们准备回来通报的时候。城门不远处的大街上突然开始戒严。据说是附近一家酒馆里发生了盗窃事件，苦主看到了盗贼跑向了城门方向，混进了人群里。城门前只有一条街，官府的人只好将路封锁起来，一个一个排查。

“最后的结果呢？”不二问道。

“好像是没有查到人。”

“是吗？”不二轻笑了一声。他现在并不觉得自己神经紧张一些是多余的。这一盘棋他准备走进去，就没打算当一个闲散的少爷。

前川坐在稍微靠近角落的位置，杯子里的茶几乎没有动过。他的手放在膝盖上，不安分的攥着裤脚，整个人心绪不宁。

坐在他对面的人和旁边的人倒是很悠闲，虽然说不上懒散，但是表情很平和，甚至还带着点儿戏谑的笑意。

坐在侧位的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细长的眼睛眼角向上挑着，就像是要跟那一样细长的眉毛无限靠近一般。他的脸白的如同白天刺眼的阳光，那双小眼睛看起来就像是面具上的两个空缺，细长的脸长在略有些纤瘦的身体上，在他微微歪着上半身的时候，就像是一条盘踞的蛇。

“您怎么看呢？大人。”小胡子说话了，他的声音如同他的外表一样，不那么圆润。“不二文彦之后会怎么做？”

“但愿他能像我们希望的那样鲁莽一点儿。”说完，他转过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前川。

他的喉咙微微抖动了两下，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问道：“前川君你怎么看？”

前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已经警告过不二周助了。”他的声音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苦闷。好像他的喉咙正在经历折磨，沙哑，沉闷，甚至还有些哽住了，让他说出口的话的某些读音并不清晰。

“但是，看起来他并没有好好的把你的话当一回事儿啊！”那人的语气中有一种危险的嘲弄。

前川的眉毛快要挤在了一起。他有些气愤，但是却不敢发作。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那个孩子能够回来，就一定做好了准备的。如果仅仅凭我的三言两语就能够让他彻底放弃自己的打算，那才奇怪呢！”他本来想把语气变得具有些威慑力，但是他所处的状况并不允许他有这样的举动。他的位置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的话不可能具有压迫力。

哪怕他很想这么做，但是声音一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时候，音调就自然而然的低了下来。

“是吗？有时候小屁孩的举动并不会像你的那样复杂。”说话的人不以为意。然后他转向小胡子。“九条君，不二文彦那边就交给你了。”

“是的，大人。”小胡子很恭敬的微微低下了头。然后他抬起头的是时候，视线在前川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但是他所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位大人并没有对前川再下什么指示。

今夜的天空格外的澄澈，月亮的轮廓圆的有些不可思议。手冢踩在干燥的石板路上，只有这里，这片区域，抬起头来才能看到不被色彩浸染的澄明的月光。

两侧的杂草里有虫在鸣叫，时不时还会有那细小的身躯碰撞杂草的沙沙声。

古田大夫的老宅就在隐藏在这些空落落的宅子里。

手冢走进一个小路口，又左拐进巷子，在一个窄路里走了一段之后，敲响了中间的一扇木门。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半张脸从缝隙里向外张望，然后无声的打开门，让手冢走了进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那人便领着手冢往屋子里走。

他们穿过一座小院，走过正厅前面的回廊，走进了院子角落的一间屋子。那人走到一个斗柜的旁边，拉开资中一个抽屉，在里面拍了一下，随即，一道暗门在两人的眼前打开。

那人引着手冢走进去，昏暗的提灯照亮了脚下的楼梯。

他们走过一段楼梯，拐了一个弯之后，终于见到了更明亮的光。

开阔的地下空间的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子的上面铺着白色的布，白布的上方躺着那位老人的尸体，尸体的周围有几个铁盒子，盒子里装着没有完全融化的冰块。

古田大夫手里拿着刀子，正站在尸体的旁边，比比划划。他听到脚步声，便微微抬起头。

手冢冲他点了点头，便也走到了尸体旁边。一股欲腐烂的味道直冲他的鼻子，他忍不住捂住了鼻孔，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您习惯了血腥味儿，却不习惯这个味道。”

手冢擦了擦鼻孔，感觉那股味道已经在自己的鼻子里做了窝。他忍住了想要吐出来的感觉，稍微往后撤了一步，问道：“怎么样？”

“嗯......”古田大夫放下手里的小刀，若有所思的看着桌子上已经被他检查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尸体，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个人的状态很显然是中毒而死，但是，在中毒之前预先被人打了麻针。他的脖子后面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孔，就在头发下面。”

说着，他掰过尸体的头，又拿来提灯，照亮了颈后的位置，让手冢能够看清楚。

“所以，您冲击去救人的时候他才会睡得人事不省，不过根据调查的结果来看，人在被救出来出来的时候，实际上并没有死，不过也是奄奄一息了。这种毒药是慢性的，而且在人体不活动的时候毒发并不明显，所以，这几天我们才没有查出来他到底是不是中毒。”

“和之前的......”

“不。”古田大夫打断了手冢的话。“实际上，比那个毒性要强很多，不过我尝试着调查了一下，几乎是差不多的东西，只是，这个更加难以让人察觉而已。”

“也就是说比以前的更加麻烦了是吗？”

“没错。而且......我怀疑......”

“在明宫城里，一定有一个地方在研究这种毒药。您是这样想的吧，大夫。”